白嬌嬌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現在心裏卻充斥著愧疚和心疼,言嵐吃了情蠱跟神仙中毒沒兩樣,她應該多點包容和耐心。


    白嬌嬌暗下決定今天要早點回來,犧牲自己玩樂的時間陪陪言嵐這個戀愛腦,她歎了口氣,千言萬語終匯成一句:原主真是作孽啊!


    馬車一路前行,不知拐了幾個彎才穩穩停下,碧水在車外說道:“白小姐,我們到了。”


    仆人掀開車簾,白嬌嬌小心地提著裙擺下車,站穩後才抬起頭,匾額上的兩個大字映入眼簾。


    “商府?宛姐姐不是住在雲府嗎?”白嬌嬌疑惑地看向四周,和她上次見過的雲府根本不是一個地方。


    碧水像是猜到她會這麽問一樣,說道:“白小姐,你們樓蘭人真有意思,我們小姐姓雲,雲府自然是她的娘家,哪有出閣女子住娘家的,外人聽了該傳夫妻不和睦了。”


    說完還作弄般瞥了白嬌嬌一樣,嬉笑道:“白小姐不也住在自己未婚夫那嗎。”這話讓白嬌嬌一時語塞,心想一定是雲宛脾氣太好,才慣出了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刁女,她忍。


    商府說不上大卻處處透著精致,白嬌嬌跟著碧水七拐八繞,穿過回廊方進入府中花園,還沒正式入場,她就聽見眾多女子嬉笑交談的聲音。


    碧水將她送至門前,身後一名小廝叫住她:“碧水姑娘,夫人讓你回來了去屋裏接她。”


    “好,請白小姐先進花園等一會,小姐她確實身體不適,我得先回去照顧她。”還沒等白嬌嬌問清雲宛的情況,碧水就快步跑走了。


    帶著對雲宛的擔心,白嬌嬌踏入後花園,入眼皆是穿著錦衣華服的嬌小姐,燕瘦環肥看得人眼花繚亂,她甫一進入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領頭的那位世家小姐拿團扇遮住臉,嗤笑一聲:“哪兒來的土包子。”


    後麵的人也相視一笑,順著她的話頭說道:“這衣服素的都能直接去奔喪了。”


    “來賞花宴連身衣裳首飾都置辦不起嗎?”


    “商夫人怎麽會請這種人參加宴會呢,別不是什麽小貓小狗跑進來蹭宴會,想結識什麽富家子弟吧。”


    幾人自說自笑,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白嬌嬌在身旁看了看,空無一人,這是……在說她?


    畢竟是來做客的,這些人應該也都是雲宛邀請的,白嬌嬌不想雲宛難做,便自己尋了個角落待著,可她們卻不是這麽想的。


    陸菁自視甚高,對於外界盛傳她是“燕京第一美人”的流言一向是不反駁的,還願意偷偷加兩把柴火,每次出場必盛裝打扮,不負自己的美名。可今天出了一個異類,她不否認自己看到白嬌嬌時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了一瞬,強烈的勝負欲讓她帶頭說出了難聽的話。


    在這種宴會上壓她一頭,就是在給她找難堪。


    陸菁揮開邊上女子拽著她的手,朝著白嬌嬌迎麵走去,望著她的腳踝一副了然的表情,不屑地說道:“隻有小兒才會戴這種防走丟的銀鈴,及笄還戴不是癡傻就是想勾引男人。”


    白嬌嬌滿頭問號,大姐我沒惹你吧!這群人長得一個比一個漂亮,可這嘴怎麽都那麽毒呀。


    見她不說話,陸菁更覺得自己猜對了,瞧見她抱在懷裏的禮盒又嘲諷道:“準備了什麽寒酸的禮物送給商夫人,也給我們大夥開開眼啊。”


    她的跟班也在一旁附和,白嬌嬌翻了個白眼,冷著聲從嘴裏吐出兩個字:“絲綢。”


    陸青一愣,隨即掩嘴大笑,“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她顧自在白嬌嬌麵前轉了一圈,羅裙像花一樣展開,頭上的寶釵珠鬟發出脆響,纖纖玉指拉住袖擺炫耀道:“我這身行頭可是在‘仙閣’置辦的,你那種俗物比得上嗎?”


    陸菁聲音洪亮,就是為了讓大家聽清她說的話,眾人都發出驚歎,畢竟仙閣的絲綢千金難求一寸,別說做一身衣裳了,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白嬌嬌笑了,她怎麽不知道自家店裏還賣出過東西呢,簡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這話不是親自將把柄遞到她手裏了嗎?隨即嗆道:“你是要把這身衣服脫下來送商夫人嗎?”


    “你!”


    “華而不實四個字我算是見識了,”白嬌嬌上下打量陸菁的衣裳,漂亮是漂亮,可惜是個假貨,“什麽樣的人配什麽樣的衣服,我這身可不是你能穿的。”她也沒瞎說,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仙衣。


    話音剛落,園中翩飛的蝴蝶撲扇著翅膀圍繞在兩人身邊打轉,陸菁隱隱有些期待,可它們隻是短暫停留就迅速掉轉了方向,向著白嬌嬌飛去,穩穩停在她的衣擺上。


    不知是誰先驚呼:“她身上繡得蘭花吸引了蝴蝶。”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都好奇地望向她的衣擺,蝴蝶也像不怕人似的,停著不願離開。


    人總愛把這些超自然的景象添油加醋的附上寓意,而隻有白嬌嬌知道,跟衣服沒有半點關係,是因為言嵐每日送花,她又愛在花圃裏走來走去,裙擺上沾了不少花粉。


    陸菁氣得胸口直喘,本該屬於她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嬌嬌身上,她還想說什麽卻被一道溫和的女聲打斷,“你們在看什麽?”


    白嬌嬌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轉身望去,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雲宛,碧水小心翼翼地攙著她,雲宛邁著小步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拜見商夫人——”


    眾人齊齊參拜,連陸菁也恭敬地側身行禮,足以見得雲宛的身份有多尊貴,隻有白嬌嬌幹站著朝雲宛甜笑,陸菁看她不動罵道:“還不快給商夫人行禮。”生怕雲宛聽不見。


    可雲宛走至她麵前說道:“無礙,嬌嬌是我認得幹妹妹,她是樓蘭人不必遵守我們燕曲的禮節。”


    白嬌嬌欣喜地挽住她另一邊臂彎,把“沒禮沒節”展現地徹底,雲宛和上次一樣輕拍她的手背,她喜歡的就是白嬌嬌這股毫無顧忌的樣子。


    陸菁偷瞄了一眼,暗罵自己沉不住氣,她可沒忘記出門前她爹交代的事,討好雲宛,她正色說道:“商夫人,多謝您邀請我們參加賞花宴,我略備了一些薄禮望夫人笑納。”


    她的侍女拿著檀木盒走出,在雲宛麵前打開:“這是一株極品血珊瑚,美容養顏的功效是血燕的百倍。”


    珊瑚渾身無暇實屬極品,陸菁搶在前頭展示禮物,讓一些準備不足的人頓時窘迫不已,但又別無他法,先拿出來的也能少丟些人,便爭先恐後地給雲宛獻禮。


    白嬌嬌察覺到雲宛護著肚子後退了半步,但麵上還是如常地應付著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珠寶玉石,山水字畫,琳琅滿目的禮品讓人應接不暇,雲宛也隻是瞥了一眼,輕聲謝過後就交給下人放入庫中。


    陸菁見所有人都獻完了禮而白嬌嬌默不作聲,故意想看她出糗便問道:“商夫人的幹妹妹剛才說準備了一份無人能及的禮物,現在商夫人到了,可否給眾人一觀呢?”


    白嬌嬌是真的不想理會這個愛瞎蹦躂的女人,可總有人不知收斂為何物,“既然你這麽想看,就給你瞧一眼吧。”


    在陸菁不屑的眼神下,白嬌嬌特意麵向她打開禮盒,盒中躺著桃粉、明藍兩匹絲綢,如白嬌嬌身上的衣物一般單薄又素氣,可在場的人無不被其吸引,總覺得絲綢上縈繞著看不出的仙氣。


    白嬌嬌掃視一圈後停在陸菁身上,輕聲道:“這是之前我答應送給宛姐姐的,仙閣做出的第一批絲綢,隻此兩匹,再無其它。”


    驚呼聲不斷,仙閣號稱“千金一寸”,那這兩匹豈不得值幾百箱黃金!


    陸菁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回過味來的人也都紛紛看向她,隻此兩匹,那她身上穿得還能是什麽。


    第18章 合歡花的含義是重逢的愛……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陸菁眼神搖擺不定,秉著最後一絲可能弱弱說道:“你怎麽知道就兩匹,仙閣可從未開門做過生意。”


    白嬌嬌反駁道:“沒做過生意……那你的布料是從哪兒來的?”


    “我……我的自然是買的,重金買的!”


    白嬌嬌臉上閃過壞笑,“我怎麽不記得我賣給過你。”


    “什麽意思?你在瞎說什麽呀。”陸菁呆住了,她從白嬌嬌的話裏想到一種可能,卻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雲宛大致聽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莞爾一笑:“陸妹妹可能不知道,嬌嬌的未婚夫正是這家店的主人。”雲宛說起話來溫溫柔柔,實則是會心一擊。


    白嬌嬌再補一刀:“要麽你買到了假貨,要麽……你騙人!”


    陸菁從未受過這種屈辱,她沒法預知仙閣的主人會到場,最終頂不住眾人投來的目光而落荒而逃,剛才還奉承著她的人都在偷笑,沒有丁點同情之意。


    白嬌嬌和雲宛也相視一笑,對待不客氣的人也不需要對她客氣。


    送走陸菁後,每個人都興致勃勃地說著賞花的事,讓白嬌嬌意外的是,她們在聽見自己已有婚配後,似乎對她就不再抱有敵意。


    雲宛牽著她走在最前麵,白嬌嬌耳邊充斥著世家小姐捏著嗓子說話的聲音,談論詩詞歌賦,交流養花心得,剛才還尖酸刻薄的幾名女子一瞬間變成了有內涵的真善美。


    “宛姐姐,你身體還好嗎?”白嬌嬌擔心地問道,雲宛的氣色不如他們初見時紅潤,甚至有些蒼白。


    “也就你還念著我的身體。”她的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滿是掙紮和痛苦。


    白嬌嬌不知道這一個月雲宛經曆了什麽,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問,亦步亦趨地跟著進到花園,白嬌嬌徹底傻眼了。


    零散擺放的花盆,凋零的花瓣散落一地,品種還沒她家花圃裏的多,可見主人根本沒有用心準備,心思全然不在賞花上。身後跟著的世家小姐也隻是象征性的點評了幾句,“百花齊放才是好。”


    白嬌嬌隻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做作”。


    花園裏沒幾朵成型的花,眼尖的女子就看向了樹上盛放的合歡花,驚喜地說道:“夫人家中也種有合歡花?這花我倒是熟悉的很,不僅有安神的作用,聽說它代表的含義也十分有趣,叫……重逢的愛人,聞著它我都能多睡幾個好覺。”說完她便羞澀一笑,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別上的人暗諷道:“妹妹就這麽想住進來?”


    “你說什麽呢!”


    “說什麽你心裏清楚。”


    ……


    此起彼伏的吵鬧聲讓雲宛忍不住扶額,白嬌嬌看著樹上的合歡花腦海中閃過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手中忽然一沉,雲宛竟然腿軟到站不穩,她立刻拋開思緒專心攙著她。


    臨到湖心亭前,雲宛的步伐越來越慢,身後嘰嘰喳喳不停的女人也突然安靜,白嬌嬌疑惑地轉頭查看,先前逃走的陸菁竟然跟上了隊伍,還站在前排,有整理衣裳的,有打理頭發的,臉上無一例外帶著嬌羞的笑容。


    白嬌嬌順著她們媚眼如絲的方向看去,湖心亭中兩名男子正在下期,透過竹簾印出身姿卓絕的輪廓。


    白嬌嬌這才反應過來,身後這些都是世家中適齡的婚嫁女子,這不是賞花宴,而是選妻宴才對。


    亭內的人聽到動靜後起身查看,撩起擋風的竹簾,出來的是一個白嬌嬌稱得上熟悉的人,怎麽會是他?


    商封暘……商夫人……他是雲宛的夫君!


    雲宛低著頭不說話,商封暘卻步步逼近在她麵前停住,白嬌嬌看著他伸出手撫摸雲宛的臉頰,溫聲細語地說道:“怎麽不在房裏休息?”


    “想出來走走。”


    商封暘側眸看向一旁的白嬌嬌,還住在客棧時他總來找言嵐,和白嬌嬌也碰過幾次麵,但沒怎麽說過話,所以也隻是輕微點頭打了個招呼。


    白嬌嬌別過眼,她不僅不喜歡他,甚至還有些排斥,她沒看錯的話,身後這一大片搔首弄姿的女子看得就是他,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商封暘沒多在意她的態度,囑咐雲宛道:“累了就回去休息。麻煩白姑娘幫我多照看宛兒,我就先回書房處理公務了。”


    商封暘一走,她們便恢複了自己的本性,雲宛的手卻很涼,眼神一直追隨商封暘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見。


    渣男!


    白嬌嬌扶著虛弱的雲宛踏上流水小橋,雲宛一路沉默,橋道很窄,跟著的人湧上來讓橋道顯得更是擁擠,行至橋中央時雲宛踩到小石子突然腳下一崴,白嬌嬌立刻湊近摟住她。


    可意外就在一瞬間,白嬌嬌攬住雲宛時,有一雙手從後方猛地一推她的側腰,她腳下打滑險些站不穩,向後仰倒幾乎要掉下橋去,碧水的尖叫聲讓場麵亂了起來。


    白嬌嬌用盡全力將雲宛推向碧水懷中,沒了支撐點後她失去重心撞在橋欄上,半個身子都探在橋外,橋下的水流並不深,但卻布滿石塊,摔下去不死也半傷。


    眼見要掉下去,情急之間,白嬌嬌想起言嵐教得法術,手中的靈力慢慢聚攏,靈氣化形瞬間纏住她的腰身,幫她穩住身形。


    白嬌嬌後退一步,此時的場麵已經得到控製,雲宛暈了過去,碧水慌張地喊道:“快去請大夫!”她顧不上關心轉而望向人群,若等人都散了,剛才的那隻幕後黑手就再也無法找到了。


    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隻有一個人的臉上表露出懊惱。


    陸菁!


    白嬌嬌緊盯著她的小動作,陸菁揪著袖子十分緊張又有些不甘,不過是揭穿了她的一些謊話,有必要置人於死地嗎?


    白嬌嬌看著掌心,不如再試一次,看看自己的法術是否靈驗,她盯準人群推搡中的陸菁,將靈氣聚在她腳下精準炸開,白嬌嬌看著她驚叫一聲,晃晃悠悠地倒向橋邊,嚇得花容失色。


    她是在陸菁快跑到岸邊時才整得她,就算掉下去也隻會摔在草叢裏,不過是嚇嚇她,讓她吃點苦頭。


    碧水的哭聲將她拉回現實,她轉身從碧水懷中拉起雲宛,用靈氣托住她,在碧水看來就是柔弱的白嬌嬌毫不費力的公主抱著雲宛,白嬌嬌喊道:“愣著幹什麽,帶路啊!”


    “好。”碧水擦著淚在前頭跑,讓下人背小姐對小姐的名聲不好,可她又背不動,還好有白小姐在。


    將雲宛抱進廂房後,大夫也及時趕到,隔著窗簾給雲宛診脈。


    碧水擔憂又害怕,也不敢哭出聲,白嬌嬌的心也很亂,麵上安慰著碧水,可在大夫起身時第一個衝上前,“她怎麽樣了?”


    大夫拿出紙筆寫了一副方子,捋著胡子道:“沒什麽大礙,就是有點驚動了胎氣,這是安胎藥方,吃幾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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