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還能說是巧合,可白嬌嬌跟在雲宛身後,經過正堂時忽然瞧見香爐鼎邊有三炷香直挺挺的立著,旁邊還有剛好燒完的三炷香。


    就跟“扔得越高心越誠”一樣,百姓連上香也要插到中央,邊上的可不就是白嬌嬌的嗎?


    怎麽燒不盡呢?


    她帶著不解地走進祠殿,雲宛早已虔誠地磕頭跪拜,捧著簽筒搖簽,她靜下心認真地跪在蒲團上,心中默默許願:求言君保佑,讓我早日回家,免受挫骨揚灰之痛,可以的話,讓言嵐仙君正常些,別總犯病,曆時一定在老家也給你建座祠廟,一輩子供奉你。


    她捧起眼前的簽筒,向前搖了三下,一隻標著紅點點牽應聲掉落。


    “紅點簽,一百零一簽,誒——什麽時候多了一簽呀。”兌換簽文的廟祝嘟囔道,翻找時還真找出了這一百零一簽,雖然心中疑慮還是端著自己的職業素養:“姑娘,這還是支上上簽呢,您拿好。”


    白嬌嬌接過簽文,白底的手寫小字蒼勁有力:


    言之一字謂世難,


    心存所念皆無怨。


    有情似蠱君不厭,


    爾似故人夢中瀾。


    “這什麽意思呀,我怎麽看不懂呢。”白嬌嬌橫看豎看也沒看出花來。


    廟祝新上任不過兩日,也未曾解過這一百零一簽,便借口禪師喚他遁走了,留白嬌嬌一人摸不著頭腦。


    “嬌嬌在求簽?”


    突然的男聲將她嚇了一跳,說好不進來的言嵐出現在她身後,“師尊,你走路怎麽沒聲啊。”


    “是你看得入迷沒聽見,”言嵐在她身後都不需要探頭就能看到簽文的內容,“不如為師給你解簽?”


    “師尊你還會這個?”


    言嵐但笑不語,“我想這簽文的意思大概是說,有人愛慕你,是他無怨無悔的,你不需要有負擔。”看似解簽,實則意有所指。


    白嬌嬌的身子瞬間僵硬,他這是又發病了!


    “師尊,你不要在這種莊嚴的地方說這麽……這麽肉麻的話,供奉的神仙會怪罪的。”


    “神仙不會怪罪,他很喜歡。”


    言嵐說得篤定,抬眸直視著殿中的言君金身像,白嬌嬌順著他的視線,透過層層堆疊的經幡,初次看清言君的麵貌,被驚得說不出話。


    祠裏供奉的言君竟和言嵐長得一模一樣。


    第10章 未婚夫三字著實悅耳。……


    言君就是言嵐。


    白嬌嬌被這一事實震撼的有些恍惚,她先前不清楚言嵐是如何飛升的,一直以為他是仙二代,現在看來,言嵐在凡界時還是皇帝級別的人物,怪不得到仙界也能當上一方仙君。


    “那剛才的平安香和祈願紅綢……”


    “增加你的體驗感,”言嵐囑咐道:“記得將簽文放好,福澤可不能丟。”


    白嬌嬌聽言立刻將簽文放進那個針腳雜亂的蘭花荷包,她哪敢丟呀。


    “我聆聽世人願力時,定會仔細注意嬌嬌的願望。”


    白嬌嬌驚愕地瞪大眼睛,她在心裏想得這還能聽見?


    言嵐就像看穿她似的,解釋道:“凡界有供奉者,聲望和願力都是增強自身實力的基石,仙人得了好處自會散福世人。”


    言嵐抬手在空中拂過,縹緲的煙氣開始具象化,都淡淡縈繞在金身像周圍,朱紅色的線從人心口而出,亦連接在金身像上,虛幻交疊的紅線,來往的百姓穿過卻不會察覺。


    “為何有些人有紅線,有些人就沒有。”


    “誠不誠心就體現在此。”


    言嵐看向牆角與廟祝爭執的魁梧大漢,他怒目圓睜地質問著:“怎麽會是下下簽,不可能!是不是你這糟老頭想騙我錢。”


    白嬌嬌一瞧,那不就是先前撞自己的人嘛,難道是言嵐在幫她教訓那人?再看他的心口,空空蕩蕩,嘖,原來根本就是不誠心所致。


    那頭的廟祝衣領攥在別人手裏,卑微地求饒:“好漢饒命,這求簽也不是我能控製的,言君一向靈驗,昨日還顯靈了呢!是不是你沒認真參拜呀。”


    男子凶悍地啐了一口,“要不是聽說這破祠顯靈,老子才不稀罕來呢。”


    ……


    顯靈?


    白嬌嬌猛地抬頭看向言嵐,他背著手自在萬分,抿唇回道:“問我的信徒要了點香油錢。”


    果然!


    難怪讓她不用擔心銀子的事。


    好不要臉一男仙。


    跟著惠安禪師一同走出來的雲宛笑容滿麵,她也求得了上上簽,便給廟祠捐了一大筆銀子。


    白嬌嬌在她心口看到紅線,比旁人更豔幾分,必定是心誠到極致,“看來宛姐姐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言嵐的視線停留在雲宛的腹部,片刻後垂下眸,沒有對白嬌嬌的話發表意見。


    雲宛心情尚佳,挽著白嬌嬌談天說地,“剛才看你跪拜的認真,我便先去找禪師解簽。”


    “是什麽簽文呀?”白嬌嬌也很好奇。


    “四十四簽,禪師說雖然路途坎坷,但終時苦盡甘來、花落歸根,想必是說我潛心終得善果,最近我就時常夢見有孩子在喚我。”雲宛說著也有些羞赧。


    白嬌嬌看著她平坦的小腹,總覺得有個小生命已經誕生,她喃喃道:“會有的。”


    “嬌嬌,回京路上與我同乘如何?你未婚夫應該不介意吧。”雲宛調笑地看著寸步不離的言嵐。


    “不介意。”言嵐搖頭。


    隻因未婚夫三字著實悅耳。


    雲府的馬車不僅外觀華貴,刻有雲府家徽,內飾也極盡奢靡,宛如室內,白嬌嬌眼饞地看著小桌上的椰奶糕。


    “想吃就吃吧。”


    白嬌嬌訕笑一聲,也沒客氣,捏起椰奶糕淺嚐了一口,濃厚的醇香,人間美味。


    雲宛問道:“你們現在在哪落腳?”


    “燕來客棧。”


    她隨即吩咐馬夫往客棧的方向走,“嬌嬌,我平日沒個談心的人,要是你在京城閑來無事,可以多來雲府尋我。”


    言嵐說過,魔氣是從雲府蔓延開來的,找雲宛自然可以進雲府一探,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嘛。


    “當然好呀。”


    雲宛看她吃得歡愉,嘴角沾著椰蓉也不自知,隻覺得實在單純無害。


    白嬌嬌要是知道她這麽想,大概會再次嗆到。


    女眷車中歡聲笑語,言嵐那處隻有鶴靈的叫喚聲,“墨淮,你能不能抽輕一些啊!你師叔我屁股真的很疼!”


    墨淮拉著韁繩,“架!”又是一鞭。


    小兔崽子。


    鶴靈又向言嵐訴苦,“仙君你看他,鶴靈如此犧牲小我,您答應的事可別忘啦。”言嵐答應他傳授給他一本非常有用的書,不過就是抽幾鞭,他能忍!


    半晌後。


    城門口的士兵將他們攔下,雲家的馬車自然隻是例行詢問,而後麵的言嵐卻能拿出樣樣齊全的通關文牒,都被雲府的丫鬟看在眼裏。


    雲家不是小門小戶,雲宛的親眷都各懷鬼胎,雖然與白嬌嬌投緣,但就算再喜歡,也會查清那人的底細。


    馬車平穩地行駛,市井的叫賣聲越來越響,嘈雜又熱鬧。


    雲宛不知為何異常犯困,便伏在岸上小憩,忽然的安靜讓白嬌嬌無聊地探出腦袋,窗外光景卻不一般。


    破敗陳舊的木門,內裏黑漆漆的,還有幾絲蛛網掛在門前,匾額已經被燒掉一半,隱約能瞧見“無厭”二字,京城的中心地段怎會有房屋破敗成這副模樣?


    “碧水姑娘,這是哪兒呀?”


    “這以前是座佛寺,供得佛法號‘無厭’,有天夜裏無端走水,把這燒得一幹二淨,不過我也都是道聽途說的,這座廟比言君祠建得還早,誰又能知道其中緣由呢。”


    “那就沒有人修繕這處寺廟嗎?”


    “走水走到寺廟,這佛連自身都難保,人們便說無厭佛不靈驗,也就沒人翻新了,地契又不知握在哪個商賈手中,京城地界貴,也沒人願意買,說不定還嫌它晦氣嘞。”


    碧水是當做玩笑與白嬌嬌說的,可她卻沒來由的哀傷,原主的情緒似乎一下子充溢她的心髒,一抽一抽得疼。


    白嬌嬌是遲鈍,但她不傻,缺失的記憶每每回想起來總是讓她不適,甚至隱約覺得這會是她穿進書裏的關鍵。


    直到離那座寺廟越來越遠,她才喘過氣來。


    破敗陰森的無厭寺和香火鼎盛的言君祠都在她心中揮之不去,信仰在一句‘不靈驗’麵前也會變得虛無,以前的無厭寺應該也輝煌過吧。


    白嬌嬌變得沉默,到客棧時不忍吵醒熟睡的雲宛,她和碧水道了一聲謝便走下馬車,不等言嵐就跑回來了房間。


    她趴在桌子上,無聊地將杯盞疊成一摞,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


    剛才的煩惱被忘得一幹二淨,白嬌嬌這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是被原主影響了,她明明不是什麽傷春悲秋的人。


    言嵐是走著回來的,手中還拎著一個黃油紙包,鶴靈和墨淮不見蹤影。


    白嬌嬌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言嵐也不問,顧自打開油紙包,好看的手指撚起一顆蜜餞喂到她嘴邊,“嚐嚐,燕京城最有名的果脯。”


    她想用手拿被言嵐避開,隻好湊上前含住,還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指尖,酥麻的過電感遍布全身,她低著頭不敢看他。


    蜜餞是她喜歡的酸甜口。


    “說起來,我還未聆聽嬌嬌的心願,是不是心願沒實現你才不開心?”


    “不是,不許聽!”白嬌嬌瞬間跳坐起來。


    “為何不能聽?”


    “是……是因為……”白嬌嬌急的抓耳撓腮,總不能說是因為她覺得言嵐有病吧,言嵐聽了絕對舊疾複發。


    在言嵐鳳眸微挑的注視下,白嬌嬌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說道:“是因為……我太喜歡師尊了又不敢說,隻好祈願言君讓師尊每天更愛我一點!”


    白嬌嬌不帶停頓的說完,就差把臉埋進胸口了,言嵐的嘴角眉梢都透露出欣喜,像是逗她一般,“那我更該聽一聽。”


    “不行!你,你要是聽了我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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