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一連串轉音之後,曲子收尾了。


    鮫人殤,也蕩然無存。


    空氣陷入短暫的安靜。


    沈玥隻吹了那麽幾個音,就覺得自己肺快要炸了,小臉也紅撲撲的,此刻正在小聲地喘著氣。


    再一看周圍的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氣定神閑。


    玉澤元君看到累到喘氣的沈玥,信步走了過來,笑道,“第一次吹笛子,能吹出聲已經很不錯了,若是沈姑娘想學,可以隨時找——”


    他還沒說完,便被謝長鈞冷聲打斷,“還不往前走嗎?”


    沈玥聽到這,抿了抿唇,垂眸道,“抱歉了元君大人,我在器樂上確實沒什麽天賦,這個還給您,您再把它變回去吧。”


    說完,立刻把笛子塞回玉澤元君手裏,噠噠噠跑到謝長鈞身邊。


    玉澤元君望著少女跑開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但這種感覺轉瞬間便消散了,回到兩人身邊,他又是一副微笑模樣。


    沈玥小聲咕噥:“沒想到師父還會吹笛子。”


    謝長鈞淡淡應了一聲,“隻會一點,不算精通。”


    沈玥麻了。


    她覺得謝長鈞心中關於“一點”的定義和她不太相同。


    她又問:“那師父剛剛吹的是什麽曲子?”


    謝長鈞想了一下,道,“流雲散。”


    沈玥小聲重複了一句,“流雲散?”


    之前聽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現在回味一遍,覺得這個名字果然非常合適。


    她記得其中好幾個音調被拉長又縮短,用流雲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她甚至能想象出來他曾經吹奏這首曲子的場景。


    手執一把長笛端坐風月裏,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落。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親眼見到這樣的場景。


    正這樣想著,隻聽“咚咚”兩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前方走來,空氣裏的溫度驟然降低,讓人如同墜入了冰窖之中。


    第48章 卷王。


    緊接著, 地麵上揚起一陣塵土,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前方奔來,聽那聲音, 像是一列訓練有素的軍隊,步伐整齊地走來。


    等到慢慢走近了,沈玥才驚道:“這……是兵俑?!”


    慢慢走過來的兵俑身披戰甲,手持利劍, 所過之處,均彌漫著一陣騰騰的殺氣。


    不知道為什麽, 沈玥見到這些兵俑, 竟然覺得鬆了口氣。


    終於不用吹笛子了。


    想到這一層, 沈玥抽出身邊的劍,將謝長鈞擋在身後,同時還對玉澤元君喊了一句:“我師父沒有法器, 還得麻煩元君大人多費力氣了。”


    原本準備使出一個凝冰陣的謝長鈞:“……”


    還是算了吧。


    她剛剛淬煉出了新的劍意,趁著這機會鍛煉一下,沒有壞處。


    想到這一層,他收了手,自動往後退了一步。


    反倒是玉澤元君不懂了。


    他看了一眼謝長鈞,又看了一眼沈玥。


    隻見小姑娘一臉堅毅地準備迎戰兵俑, 不僅如此,還帶著一種保護她師父的責任感,臉上明顯寫著幾個大字,“我準備好了,我能行。”


    玉澤元君:“……”


    她是真的不是謝長鈞的實力,還是裝著不知道他的實力?


    難道他們兩人相處這麽久的時間內,他竟然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身份?而她也沒有過問或者調查過他的身份?


    好一份純真的……社會主義師徒情啊……


    看到謝長鈞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玉澤元君隻好配合著沈玥,也將謝長鈞護在身後,迎戰兵俑。


    對付兵俑和對付海幻龍不一樣,海幻龍是水形成的幻想,水係對水係,講究無形對無形,兵俑就不一樣了,他不僅有形,還非常的實在,尤其是這麽多的兵俑聚集在一起,按照兵法自動形成了陣法,因此必須要摸清這排兵布陣的套路,才有機會製勝。


    沈玥提著劍就衝了進去,想先試試兵俑的陣法。


    果然,原本排列整齊的兵俑,因為沈玥的進入,開始改變順序,形成了一個新的隊列,她暫時也不管是什麽隊列,提起劍就往對方身上砍,同時,迎戰她的兵俑舉起手中的劍,抵了上去。


    沈玥運氣一陣靈力,將這靈力注入劍刃,拚盡全力砍了下去。


    隻聽“錚”的一聲,兵俑的劍碎了,一層塵土撲撲簌簌的落下,沈玥被嗆得半死,等這陣土過去,她抬頭一看,那兵俑手上竟然還拿著兵器。


    不僅如此,還由剛剛的土刃變成了帶著寒光的金屬刃。


    沈玥:“???”


    傳說中的越打越厲害,就這麽讓她給碰上了?


    早知道這樣,應該先把腦袋砍了的。


    但是萬一人家的腦袋也是金子做的呢?


    她覺得,這樣硬碰硬怕是不行的。


    她轉身看了一眼身邊的玉澤元君,和沈玥的情況一樣,他在一番激戰之後,也打出了幾把鋒利的金屬劍。


    兩人同時開始懷疑世界。


    金屬劍……


    若是打著打著,到最裏麵是一把黃金劍,那豈不是完蛋了?


    誰知道這個兵俑還有多少驚喜是他們不知道的?


    沈玥隻能給自己做心裏安慰,對方到底是兵俑是沒有意識的東西,她再不濟也有個腦子,總有辦法迂回取勝。


    因此她一邊飛快地使著劍招,一邊思考著。


    現在是金屬劍,那有什麽東西可以一勞永逸地製服金屬劍呢?


    就在這時,身後一個兵俑用劍砍了過來,沈玥來不及思考了,右手用溪棠抵住劍刃,左手升起一陣靈火,她將靈火升到最大,用火煆燒那利刃,等到燒紅之後,順勢用溪棠挽起一個劍花,向上一挑,那被燒紅的金屬刃,立刻卷成了一朵菜花。


    兵俑:“???”


    沈玥沒想到第一個花卷就這麽成功,同時迎戰了三四個,又用靈火一下子卷了三四個。


    一旁的玉澤元君:“?”


    還可以這樣?


    沈玥看到他投過來的目光,衝著他甜甜笑了一下,建議道:“元君也可以試試這種方法,我覺得還行。”


    他半信半疑地用這個方法試了一下。


    他的修為高,靈火的溫度更高,卷劍的時間比沈玥幾乎縮短了一倍。


    這下就停不下來了。


    原本一排排蓄勢待發的兵俑,像是瞬間變成了一排排整齊的花卷,還冒著騰騰熱氣那種。


    沈玥就這樣一路殺一路卷,卷到最後,實在沒力氣了,抵著劍歇一會的功夫,玉澤元君已經將剩下的兵器卷完了。


    他卷的數量比沈玥多多了,讓沈玥忍不住朝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還是元君大人能卷。”


    玉澤元君:“……”


    說的很好,下次不要說了。


    玉澤元君顯然還不累,卷完所有兵器後,他沒有停下來,而是又使出劍法,一道寒光閃過之後,隔著極遠,沈玥都能感受到他那寸寸劍意。


    而那些原本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兵俑,此刻像是恢複到了煉製之初的木訥形態,一點點龜裂,最後土崩瓦解,成為一堆飛揚的塵土。


    同時,在和兵俑戰鬥的過程中,他們又往前走了許多。


    等待那陣揚塵落下來後,沈玥擦了擦臉上的土,忍不住道:“為什麽會有兵俑這種東西呢?難道這裏是——”


    “是墳墓。”


    謝長鈞一雙黑眸看著沈玥,平靜道。


    沈玥怔了一下。


    謝長鈞又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神主的墳墓。”


    沈玥猛地回頭看了玉澤元君一眼,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神主?昆侖神脈的最後一任神主,您的父親承澤元君……不是已經飛升了嗎?”


    空氣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半晌之後,沈玥才小心翼翼問:“可是……既然是飛升了,又為什麽會有墳墓?”


    聽到這,沉默半晌的玉澤元君冷笑一聲終於開口說話,但語氣裏滿是不屑,“飛升?對於他來說,飛升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他的這句話甫一出口,氛圍更加凝固了。


    沈玥有些後悔提到了這個問題,她悻悻地看了玉澤元君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所幸他並沒有再計較這個問題,而是直接走了。


    沈玥看了謝長鈞一眼,好像這件事對他沒有產生什麽影響,顯然這個時間點不是討論這件事情的時機,他也一言未發地跟著玉澤元君走了。


    既然是墳墓,就一定不希望被人打擾,要想找到龍珠,一定是障礙重重,危險重重。


    經過了鮫人殤和兵俑,沈玥為接下來的路程做足了心理準備,握在手裏的溪棠就一直沒有鬆開過。


    沒想到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甬道裏都十分安靜,安靜到隻能聽到三個人的腳步聲。


    沈玥發現,在他們前進的過程中,周圍的壁畫內容也在一直發生變化,起初是營造海洋的氛圍,到兵俑那一段,壁畫內容由海洋變成了一片黃沙大漠,而現在,又由大漠變成了一片星空。


    這些壁畫在潮氣的侵蝕下已經剝落了不少,但是依然可以從大致的輪廓中猜測出所畫的內容。


    比如這一截的壁麵上,羅列著全部二十八種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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