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姐姐一席話,倒是讓我這個魔修受益良多,誰說仙魔不可能是同宗?姐姐的道心是我知道的最不正道的道心,可劫閃確是我見過最不傷人的。”


    “也許天道本就認同姐姐。”


    宴春被他的話哄得發笑,“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覺得對?你這樣好像一個哄著良家女上了床之後,便敷衍了事的混蛋。”


    “姐姐怎麽不說你也像是個穿好了衣服,便不肯認賬,還出手傷人的無情女子?”


    兩個人又同時笑起來,咯咯的聲音在山林中傳出老遠,惹得一些昨夜聚集而來的飛鳥受不了,振翅飛走了。


    尹玉宸抱著宴春,摸著宴春的腦袋,看向第一縷乍泄的天光,親吻她的鬢發。


    “姐姐,因你昨夜進境的大陣仗,魔修們沒敢行動,我都沒有受到指示。”


    他說:“但是他們應該不會退,此次來,魔神的命令如果完不成,我們這些魔修回去,都會被他打得魂飛魄散。”


    “且他此次許出了魔君之位,便是要大魔們獵殺修者。”尹玉宸說:“姐姐,最遲今夜,你要隨時聽我的消息。”


    宴春點頭,尹玉宸推開她一些,從懷中拿留影石。


    “這是魔神的樣子,我總覺得他要大魔將皇室斬盡殺絕的命令,帶著私人恩怨。”


    尹玉宸說著,催動魔氣,打開了留影石。


    其實宴春說得仙魔同宗,並不無道理,例如記錄影像的留影之物,一些改動就能用的陣法,甚至是道心魔盾和道心靈盾,其實都有相似之處。


    這留影石,便是魔域對應修真界留影玉的東西。


    留影石打開,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出現在石頭上。


    視角一開始是身後,這是尹玉宸冒著很大風險弄到的。


    很快畫麵轉變,那個人轉過來了,他周身都攏著魔氣,可宴春隻是看著留影之上的湧動的魔氣,便有種被壓迫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那些魔氣漸少,可是壓迫感卻一丁點也沒有減少,湧動的魔氣似山中霧氣消散,漸漸露出了新魔神真容。


    宴春瞪大眼睛,不自覺地屏息,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


    不,是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分明是魔修,可他的雙眸卻是純黑,眸色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似繁星碎裂其中,輪廓若山巒迭起,眉目似流水江河。


    他長得根本不似凡人,而是天神所造。


    她甚至都有些晃神,尹玉宸這時候叫了她一聲:“姐姐……”


    這便是他不願將魔神的樣貌給宴春看的原因。這魔神長得屬實是脫離了人能夠比擬的範疇。


    “你不會移情別戀吧?”尹玉宸抱住宴春,語調帶著哀怨。


    宴春回神,表情卻是很凝重。


    “他長得……也太不像人了。”


    宴春說:“不像妖,也不像魔……怎麽會有人天生就長得像神?”


    宴春說:“你不覺得嗎?我看著他,覺得壓迫感十足,甚至想要跪下,想要追隨,想要為他一句話赴湯蹈火。”


    “他難道是帶蠱惑性的魔嗎?”


    尹玉宸搖頭:“不是,他不是魅魔那種低級的魔修,他是戰魔,我猜測他已經步入暴靈境,他的修為或許已經到達了暴靈境巔峰。”


    “那不是……連靈合的修士也隻能打的平手?”


    “未必打得過。”尹玉宸說:“戰魔的強悍超出姐姐的想象。”


    “天……”宴春又看了一遍留影石。


    尹玉宸又吃味了。


    “姐姐,我們才親熱沒多久,你就盯著一個男子這樣仔細地看?”


    宴春搖頭笑起來:“你在說什麽,我隻是覺得他有些奇怪。”


    “是啊,他長得特別好,特別奇怪。”尹玉宸也說。


    宴春關了留影,覺得有什麽東西她沒抓住。


    她看向尹玉宸,看著他穠麗又凶煞的眉目,眼睫因為吃味微微下垂,睫羽簡直像小扇子一樣,掃在宴春的心上。


    她心中一癢,湊近尹玉宸,親了下他的鼻尖,說:“魔神長得讓人根本生不出旖旎的心思,隻想追隨他。”


    “可你不一樣,”宴春說:“你生得像個妖精,讓人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那種妖精。”


    何止。


    尹玉宸的長相向來是最勾人惡欲的,成魔之後那股子引人墮落的勁兒,不減反增,又添了血煞之氣,像一條色澤豔麗的花斑毒蛇,看著頭暈目眩,隻要被咬一口,若沒有解藥,便再也動不了,活不成了。


    尹玉宸看向宴春,長眉微挑:“姐姐想怎麽得到我?”


    宴春扔了留影石,整個人投進他懷中。


    說:“怎麽都想要。”


    “想把你藏在道心靈盾上麵,像你說的那樣,除了伺候我,誰也不讓你見。”


    尹玉宸被宴春說得笑起來。


    “好吧,姐姐這幾句話中聽,我就不吃味了。”


    “說正經的,姐姐別被魔神樣貌所惑,按理說進軍南嘉國才是出其不意,可是南嘉國他卻並沒有趕盡殺絕,隻是讓局勢亂起來。”


    “偏偏對西鄰國這般趕盡殺絕,我覺得他或許帶著私怨。我不方便混在魔修裏麵查魔神,還需要姐姐設法查一下,問一問西鄰國的修士,或者那些皇室成員。”


    宴春“嗯”了一聲,此刻依然是天光大亮。


    他們就算再不舍得彼此,也得分開了。一會兒修士們說不定會找過來,荊陽羽他們……肯定也已經發現了宴春不見了。


    可是他們才有了親密關係,現在看著彼此都黏膩得很,尹玉宸親了宴春好幾次,才戀戀不舍化身為魔氣離開。


    他昨晚上靈降的那具身體,被宴春進境的劫閃劈成了飛灰,倒也算是一種超度了。


    於是尹玉宸離開之後,宴春就自己回城。


    才走到半路,就碰見了找來的一群修士,之所以沒有在天黑找來,是因為昨夜城中權貴們出了一點亂子,死了幾個,正是魔修動的手,今早都去查看了。


    宴春迎麵撞上荊陽羽為首的一行人,腳步一頓,荊陽羽看著宴春,先是一喜,接著一驚。


    怔怔說不出話。


    “恭喜湮靈仙子進境啊。”還是秦妙言先開口,笑得十分明豔且意味深長。


    她早就發現這湮靈仙子和魔修有來往,還在她身上聞到過殘存的魔氣,可是秦妙言這個人,披著正道的皮,實際上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邪修。


    她根本不關心什麽人間正道,她見過太多太多人性險惡,她混來這裏,是讓無間地還能繼續偽裝正道,除此之外就是來看熱鬧的。


    她以為這正道推崇的湮靈仙子是個魔族奸細,但是昨晚上那陣仗來看……她竟是個真正的正道修士。


    不滿百歲的繭魂境修士,太魔幻了,秦妙言簡直想要鼓個掌。


    其他的修士表情可是和荊陽羽差不多,不過他們各自都想得不一樣。


    大多數是震驚甚至是有些妒忌,但是荊陽羽隻有震驚,因為宴春她——失了元陰。


    佛宗的沒來,北鬆天元劍派的霍玨看著宴春的表情更多是難以置信。


    這湮靈仙子進境未免太容易了,簡直過家家一樣,昨晚上那等強悍的劫閃,她今日竟是毫發無傷?


    那他們劍修苦苦求索,經常在劫閃之下被劈得焦糊,到底是為什麽?


    “敢問湮靈仙子,道心為何?”霍玨滿臉嚴肅地問。


    雲睿誠看著宴春臉皮都要抽一起了,一晚上!就一晚上沒看住,這是跑哪偷了野男人!


    他不關心宴春進境到什麽地步,他隻關心宴春和誰睡了。


    雲睿誠對宴春的感覺有些像操心的老母親,操心了她這麽多年了,孩子什麽時候有了男人?什麽時候他們家好白菜讓哪頭豬啃了!他竟不知道。


    宴春不能說我的道心是“去他娘的仙魔妖鬼都給老子死。”


    這太叛逆了。


    於是宴春隻好說:“我合得是衡玨派開山祖師的道。”


    “師妹。”荊陽羽聲音艱澀,但是瞪著宴春半晌,還是紅著眼說:“恭喜進境。”


    宴春對他笑了笑,忽略他眼中痛苦,這個她沒法勸。


    高境修者之間就是這點不好,跟人睡了都能看出來。


    好在她昨夜進境,體內魔氣被滌蕩一空,否則今天就是長了八個嘴,也說不清了。


    宴春搓了搓鼻尖小痣,說:“抱歉各位,昨夜我進境,沒能去城中巡視,城中昨夜如何?”


    “城中昨天死了幾個皇族!”秦妙言看熱鬧看得來勁兒,沒控製住語氣透出了些許愉悅。


    不過她很快克製住了。


    拉著宴春說:“走,我跟你說。”


    昨夜城中死了幾個皇親,現在皇族和權貴們全都嚇得不輕,住在客棧的眾人被請到了宮中,而所有有頭有臉的權貴們,也都進了皇宮。


    暫時都待在一起,被各宗修士保護著,現在秋蟬正在給他們講經,安撫他們的情緒。


    宴春和眾人回到城中,就被雲睿誠找機會拉一邊去了。


    繁華熱鬧的正街之上,雲睿誠拉著宴春到一個趴著一條野狗的巷子,把狗都攆跑了。


    一臉騷氣都變成了操心,恨鐵不成鋼問宴春:“是誰?”


    “啊?”宴春不明所以,看著巷子外麵集市上不知道為什麽鬧起來了。


    雲睿誠深吸一口氣:“昨晚上,是誰!”


    是誰讓你一晚上就失了元陰!


    第62章 繭魂一 魔神降臨。


    宴春看著雲睿誠,是真有點不好意思。


    修者沒隱私,雲睿誠修為也已經脫凡境,能看出她失了元陰,宴春也很無奈。


    但她也就跟尹玉宸是那種什麽話都亂說的,雲睿誠還專門來問,讓宴春不知道怎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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