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又一次約劍, 又一次把徒弟挑飛,唯一的區別是師父想抱顏秀, 隻要想了就能抱,抱完了把孩子放下,隨便糊弄個啥都無所謂反正因為抱太多次了, 阿秀應該不會多想。


    但師尊想抱邵浩然……那還是用了一點小心機, 特地把人家往劍影峰的懸崖邊上挑, 做出了一副我要是不救你你就要從劍影峰上摔下去了所以我隻能勉為其難抱一下的被逼無奈樣。


    但, 當邵浩然真的朝著懸崖邊上飛出去,當淩霄道君那鬼魅的身形真的出現在了邵浩然旁邊,看著邵浩然那少年……青年微禿的朝著南極仙翁發展的外在條件,淩霄道君……油然而生一股嫌棄之情,前頭是軟玉溫香,後頭是南極仙翁,就……就突然很不想出手你明白嗎。


    摔就摔吧。


    他麵無表情地再次展動身形回到原處,最多就是齊平懸崖發了一道劍氣托住了下墜的邵浩然讓他沒有真的墜崖,邵浩然摔到了劍氣構成的平麵上先是一聲“嘶”的倒吸冷氣,而後發現被師父救了就滿眼感動,政治非常正確地一回到實地上就對著淩霄道君倒頭下拜:“多謝師尊!”


    淩霄道君:……微笑.jpg


    這倒黴孩子甚至都沒能看出來師尊的位置動過,判斷依據是他現在說的是“多謝”而不是“師尊你剛才都到我身邊了為啥不救我”→_→


    就這眼力,整得淩霄道君這分鍾隻想胖揍這個傻子一頓,並沒有什麽內心的悸動感呢:)


    於是,直男,陷入沉思。


    教育邵浩然和教育顏秀還不一樣——這孩子在劍道上無論是現有實力還是潛在悟性都不太能和顏秀比,一次授課不能教他太多的東西不然他記不住,淩霄道君提起精神再指點了邵浩然幾句之後便讓他自己去練習體會,自己背著手慢悠悠晃回了赤霄殿。


    邵浩然看著師尊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他不確定那“師尊今天有心事”算不算他的錯覺,但想了想就釋然了——有又如何,能讓師尊煩心的事情那必須是整個界麵程度上的大事,他不過一個小小金仙,能幫到師父的無非是不要惹麻煩罷了。


    於是卷王默默地投入了自己的學習,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了起來。


    淩霄道君當然有心事,且這份心事根本沒有人可以傾訴——就自己那個朋友圈,認識的男性全特麽比自己還直男,寡王注孤生,問他們這是個啥症狀基本沒戲,而這個時候去問女孩子……會顯得自己比較神經病,算了。


    不過好在還有女孩子的讀物。


    即便《淩霄情史》寫的是自己所以參考性不大,但飄雪社又不是隻有這一本小說!


    所以,當天晚上,淩霄道君重操了自己當年混論壇時扒數據的舊業,充值了足夠的飄雪幣,專門寫了個數據爬蟲,下載了得有上萬本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專門就男女主之間的那點事寫了一個分析軟件,掏出一個從沒用過的小玉牌專門用來跑這個程序,然後轉身去赤霄殿後的溫泉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時辰。


    待淩霄道君披著浴袍從後殿出來的時候,程序剛剛跑完,男女主之間相識相知相許的全過程都成了可視化的數據,什麽程度算心動,什麽樣子算好奇,什麽畫風是挑逗,什麽行為算撩撥……


    看了一圈各路數據之後,淩霄道君揉了揉腦袋,代入了一下自己現在表現的症狀和情況,終於得出了一個固然沒有讓他太不能接受,但確確實實也算新奇的結論——


    這波啊,這波是我對阿秀動心了呢!


    並且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之後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起來——就像之前我看不順眼她和邵浩然的耳鬢廝磨,傻逼浮雲子還給我說什麽是老父親不喜歡自己家白菜被豬拱了,還說如果是其他青年才俊我可能就不會這麽認為了,什麽玩意兒啊。


    我根本就不是不接受她嫁給邵浩然,更不是不接受她嫁給其他青年才俊,我這根本就是隻要她嫁的不是我我都非常不痛快!


    想通了這一點,淩霄道君又一次陷入沉思。


    當然不是道德方麵的“師父和徒弟怎麽能在一起呢?”


    修仙界嘛,固然講究一個師徒如父子,但也不是完全如父子——父子不能談戀愛,但是師徒完全沒毛病啊!


    即便顏秀是他從小養大的,但他拍著胸脯保證顏秀長大之前他絕對沒有對阿秀動過任何心思,更是從未對顏秀做出什麽一定要喜歡他的引導,甚至說小姑娘目前來說可能都還沒有對他產生什麽情愫,這這這明明白白是他單方麵的喜歡……


    單方麵的喜歡啊_(:3」∠)_


    想到這一茬,想到現在還要想辦法把這個單箭頭變成雙箭頭,淩霄道君默默的emo了。


    但,淩霄道君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家好徒兒,其實也emo了。


    眾所周知,觸電這種事一般是雙方麵的(這個劃掉)


    顏秀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小心髒在激動個啥子。


    反正……被師父摟住腰的那一瞬間,她隻覺得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師父兜著自己的手掌與自己腰間皮膚的接觸麵走,理智在那一瞬間宕機得不行,竟然連抬頭和師父四目相對都缺少勇氣。


    她自己瘋狂開始思考這是個什麽症狀,明明之前這些情景經常發生的……什麽被師父手把手教育糾正到底該如何用劍,什麽因為落地點太危險或者落地姿勢太容易受傷所以被師父抱著落地,甚至自己小時候恃幼行凶,非得纏著師父出門見識見識古代的人間於是拉著師父去逛廟會,因為人多所以被師父扛在肩上擴大視野……任何一個時候,自己都沒有這樣的激動,這樣的,心如鹿撞。


    拉倒吧那時候當然不撞!


    那會兒我還是個小孩子,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對一個如同父親一樣的師父有什麽感受,但現在我長大了呀!關鍵我長大了之後師父他沒老啊!講道理師父今年芳齡五千歲!五千歲對大羅金仙來說算什麽!那是第一次長壽劫都還沒來得及渡的年輕的不像話的狀態!


    我,金仙境大圓滿,對我師父動了心,怎麽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好,咱們討論下一個話題——


    所以,我這點對師父的覬覦,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還是我特麽寫著寫著小說,自己把自己套進去了?


    或者不要追根溯源了,追根溯源那是以後我們倆都老了在一塊看星星看月亮時的話題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要如何讓師父意識到並且接受我對他感興趣想和他困覺的這一事實?


    針對那滿腦子的問題,顏秀思考了整整一晚上,還是沒能思考出個一二三來。


    到得天邊泛了點點魚肚白,顏秀方才有了一點點睡意。


    她在放任自己迷糊過去之前,默默點開了自己的小玉牌,重新check了一下自己明日的日程,連夜翻了一下小玉牌裏的日誌,確信明日沒有什麽非幹不可的事情,這才倦怠地合上雙眼,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然後就完犢子了!


    第二天太陽曬屁股了才起來的!


    太陽曬屁股就算了!外麵還傳來一個溫溫柔柔的童聲:“師姐起來了麽?道君說師姐若是醒了的話就去一趟赤霄殿,他有事要尋師姐。”


    “啊?”顏秀當場一個驚恐的仰臥起坐,“你不早說!”


    “道君說了不要擾了師姐清夢的……”甭管顏秀是個什麽情況,反正童子就是那麽個溫溫柔柔的童聲,隻是說的話內容就非常冷酷了,“道君還說師姐貪睡一會兒也無妨的,左右他有日子沒給邵師兄授課了,等師姐的時候順便給邵師兄說兩句劍道便是了。”


    但再是“順便”也絕沒有讓師父等著她的道理啊!


    於是什麽少女心事都在那一瞬間不翼而飛,顏秀幾乎是風一樣地完成了穿衣洗漱梳妝打扮的整個過程,穿著一身道袍還在束著腰間絲絛便躥出了門,入赤霄殿正殿之前隻來得及捋一捋頭發就衝了進去,接著便是連聲抱歉說昨夜睡晚了今日沒起來。


    “無妨。”淩霄道君的聲音一如既往溫和,“坐吧。”


    師父唯一生氣的場合是自己練劍不準時,其餘時候都蠻寬容,這倒沒讓顏秀覺得有什麽不好或者不對勁,她隻再次行禮:“是。”


    然後,淩霄道君才開口說正事:“尋你,沒別的原因——慕雲道友那邊已經告知了為師,說昆侖山已向各大門派發了筒帖,寫的是瑤池靈脈已動,各派青年才俊若是對瑤池潮汐有興趣,可以準備出門了。”


    “他們果然沒有給咱們通氣。”顏秀秒秒鍾就進入了談正事狀態,“卻不知倘使星華宮不去,這次昆侖山準備弄個什麽章程?”


    “昆侖山自己出兩人守擂。”淩霄道君不屑地哼了一聲,“名額還算是五大宗門的名額。倘使沒有人能戰得過昆侖的兩人,昆侖山也不稀罕那個名額,空著便空著了。倘若有人戰過了昆侖的人,那十六個名額也就有了。”


    “多自信呐。”顏秀當場就笑了,“真以為他們的金仙境打得過我?”


    淩霄道君笑一笑,提醒道:“那可未必是金仙境。”


    “啊?”


    淩霄道君以那一臉清冷的微笑,等顏秀自己琢磨。


    顏秀想著想著,表情就凝重了起來:“弟子是星華宮首徒,即便打得過其他門派的擂主,隻要還不想和別的門派撕破臉,總歸是不太方便去搶名額,是以目標隻能是那原本屬於星華宮但如今被昆侖山占據的兩個名額。而他們……難道他們會不要臉……以大羅金仙充作金仙來守擂?”


    她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可他們圖什麽呢?”


    “圖你啊。”


    顏秀:“……???”


    於是她又扭曲了半天:“他們肯定知道我會為了天劫能容易些便去爭一個名額,所以他們……就為了能在眾人麵前打敗我?有意思嗎?”


    淩霄道君回以一個淡定的微笑臉:“這對他們來說已經很重要了。”


    顏秀,無言以對。


    師徒倆在那樣尷尬的沉默中,邵浩然小心翼翼開口:“如……如果他們真能如此不要臉麵……那咱們索性不去這次瑤池會不就是了?瑤池會又不是隻辦這一回,三百年之後咱們和昆侖山的關係想來也緩和了……”


    還沒逼逼完呢,師父和師姐就同時投來了異常不讚同的目光。


    顏秀是同輩不好訓斥什麽,是淩霄道君搖了搖頭,開口:“你師姐倘還是個返虛期也就罷了,既然她已在凝心台渡了成仙劫還直接升了金仙大圓滿,她都不去,那咱們星華宮也能收拾收拾退出五大宗門了。”


    邵浩然頭皮微麻,但他確實不讚成現在硬杠:“但是萬一……弟子是說萬一啊,萬一師姐沒能打贏……”然後趕緊求生欲滿滿的補救,“弟子不懷疑師姐的劍術,她在金仙境確實無敵,但昆侖山倘若真拿大羅金仙冒充,那確實是天壤之別……”


    “那也不是不去的理由。”顏秀淡淡開口,“即便他們真派大羅金仙上擂台又如何——成名大羅金仙絕不可能如此不要顏麵,以昆侖那但凡多了個金仙都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行事風格,這時能上擂台的最多就是和咱們交惡之後才突破,為了瑤池會苦苦隱瞞的那種金仙大圓滿,那類人不會有太多時間去形成自己的道,我即便沒有定淵之利,也未必打不過,放心吧。”


    邵浩然非常想讓師尊製止這個瘋狂的念頭,但當他暗搓搓把目光投向淩霄道君時,看到師尊那臉色……別說一臉的讚同,就那架勢甚至還有點“其實我也不是不能把定淵借給你”的衝動。


    關鍵,師尊還有一個(看上去)非常正當的理由:“並且三百年也實在太久了,倘使阿秀就這樣錯過瑤池會,三百年內她若是有什麽機會進階大羅金仙,偏偏她自己沒得過瑤池修煉的名額,你讓她是錯過晉大羅的機會呢,還是咬咬牙晉大羅然後麵對沒有半點削弱的天劫?”


    邵浩然……邵浩然麻了。


    他心說我特麽拜入師門快一年了,我到現在都沒有習慣這對師徒的日常畫風:)


    顏秀現在才多少歲呀!三十年不到成為金仙難道還不夠嚇人的嗎?咋地?你現在還指望她三百年內速成大羅金仙?連下一次瑤池會都不願意等?


    你做個人吧!


    偏偏那對師徒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三百年速成大羅金仙有多不合理,邵浩然隻能弱弱地在接受那個“師姐必去”的設定,然後小聲開口:“既……既如此的話,此次昆侖山是沒有給咱們留擂主之位的,師姐是準備自己過去便罷了,還是和以往一般,帶上有心參與的師弟師妹一塊?”


    顏秀美目一轉,才要回答,已是得了淩霄道君意味深長的一問:“你覺得呢?”


    邵浩然吞了口口水。


    他條件反射一樣去看淩霄道君的表情,試圖先揣測一下上意再回答這個一聽就不太友好的問題,但他還沒有思考出個一二三來,淩霄道君就先笑了:“阿秀,你來答。”


    顏秀無奈,隻好道:“邵師弟應當在想,倘若我不帶師弟師妹們前往昆侖山,而隻是自己前往,或是隻帶了我選定的那位鬱師妹,那怕是別的師弟師妹會不敢去這樣的盛會,白白錯過了這樣的機緣,是以……不如我索性做個好人,帶上那麽幾十個師弟師妹前往昆侖山,得與不得瑤池會的名額,他們都得記我的情。”


    淩霄道君看向邵浩然:“你師姐答的,正確否?”


    邵浩然聽出來了淩霄道君那不讚同的語氣,但話都說到這裏了他也隻能苦笑:“這對師姐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是舉手之勞,可你想過沒有。”淩霄道君說,“為什麽好好的劍修門派,我繼位大典當日,全體金仙能被你師姐區區一個返虛期橫掃過去?放眼望去,竟無一個像樣的劍修?”


    邵浩然楞在了那裏:“啊?”


    “阿秀來答。”淩霄道君再次開口。


    顏秀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因為失了那口心氣兒。”


    那種明明自己想做星華宮首徒,卻需要一個明達真人出麵來給他們爭取機會,淩霄道君變著法兒地想讓他們開口為自己的權力爭取,憋到最後是以“你們沒長嘴嗎”才得了一句“掌門說笑”;


    而上述問題出現在劍勢上就更要了命了——顏秀在和他們動手時感受得隻有那麽真切了,其實從最開始的那位柏智到後來那位明孤蘭,都非常明顯的受過非常良好並且係統的劍道教育,但他們都不敢打——生怕哪一招顯得不夠優雅,生怕哪一招被人嫌棄太過狠辣,這不敢動那不敢動,加上劍術遠遠無法與顏秀相比,自然隻能落敗。


    “我不知孤鴻子治下星華宮到底是何種風氣,但我至少知道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淩霄道君淡淡道,“他們這不敢提那不敢做,什麽都等著長輩去安排,資源隻等著長輩分派到具體的人頭上,他們隻要接受就好,那對不住了,本座不像孤鴻子那般會收受弟子的孝敬,也沒有那許多閑心按孝敬分資源——


    便如你慕雲前輩的繼位大典,這樣的大典上會有大羅金仙講道,對尚未度過成道劫的金仙而言往往收獲良多,可他們不開口說想去,本座便寧願誰也不帶。


    又如如今的瑤池會,即便拿不到入昆侖山的名額,能和同儕們比試比試鍛煉劍術,用好了也是不錯的機緣,但他們自己不敢說要去,本座便寧願他們就在山中足不出戶憋到死。”


    然後,一聲冷笑:“左右耽誤的又不是本座的前程,這一步都不肯邁出去,即便僥幸能過成道劫,又能成的什麽道?”


    邵浩然是經曆過孤鴻子那個時代的人,到底能感同身受一些,小小聲地勸諫道:“師尊,如此下去……同門們若能翻然悔悟,知道自己為自身資源去爭取固然是好事,弟子怕的就是他們已經形成等機緣到眼前的習慣,積重難返,當真如此自誤一生,到底……”


    “那也太容易自誤了。”淩霄道君在這個時候就顯得分外寧折不彎,“這樣的門人即便升大羅了那也是酒囊飯袋,有不如無。這一批金仙的風氣即便已經積重難返,那也不是本座寬容他們陋習的理由,他們倘若要自誤,那便自誤,左右晉不了大羅金仙,三五千年之後都得死於長壽劫,礙不了我多久的眼。”


    頓了頓,淩霄道君聲音都嚴肅了起來:“劍修本就不該太過溫良恭儉讓到一點脾氣都沒有——所謂劍道,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倘有不平事不平路,一劍劈過去才是劍修最正確也最有利於劍心的做法,其餘種種,都是邪道,都會毀了一往無前的劍心。二位,切記切記,戒之慎之。”


    這算是很嚴厲的訓詞了。


    顏秀與邵浩然都非常自覺地起身離席,對淩霄道君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弟子領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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