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是蠢貨之間才會發生的對話:)


    擱修仙界,顏秀根本沒有“中飽私囊”的機會——她從靈元劍派固然是把儲物袋領了出來,但上麵不僅帶有定位符印,還有七八道需要不同手段和令牌才能打開的安全鎖,於她自己還得在出門之前發過心魔誓絕不動用內裏資源否則願受天雷五雷轟頂之刑(這擱修仙界比合同還好使),主觀上客觀上都杜絕了一切她卷款潛逃的可能。


    如今,也得益於那嚴密的防範程序,靈元劍派駐守前線的一幹人等固然為了那空空如也的儲物袋而震驚&懵逼,卻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顏秀產生半點懷疑的情緒,還能相對平靜地麵對這件事。


    比如,徐承軒還能安慰顏秀一句:“師侄不必驚慌,許是哪位長老或是執事封錯了儲物袋,無妨,我們剩下的物資還能支撐上半月,我這便給本門發消息,讓他們趕緊送正確的儲物袋過來便是。”說完了他就立刻低頭掏小玉牌給門派那邊發消息。


    很快啊!


    靈元劍派大殿,門派中有且僅有的金仙境·掌門·木以舟收到了消息,當場勃然大怒,金仙境的怒火惹得靈元劍派上下頓時籠罩了一層陰霾,本來就因為來來回回死了十好幾個長老所以人心惶惶的靈元劍派更添了三分沉鬱。


    很快,掌門大殿大門洞開,木以舟才要起身去開元峰問清楚為什麽連送去前線的東西都能出錯,卻有侍童來報,錢峰主求見。


    錢峰主,開元峰峰主,換個詞兒的話可以稱之為靈元劍派財務部部長。


    “讓他進來。”木以舟壓抑著怒火,“他來得倒快!”


    侍童出去叫人,錢峰主快步走進,而後又遣走了掌門大殿中的所有人等,錢峰主方才端正了認錯的態度,撲通一下跪倒在了木以舟膝下。


    木以舟卻沒說話,隻冷眼看著錢峰主,等一個解釋——前線人員關於物資補給的消息會有兩個接收終端,掌門會得知此事,開元峰峰主也會同時收到消息,木以舟連解釋的程序都省了。


    但錢峰主一開口,卻是看上去風馬牛不相及的另一件事:“掌門,我想,事到如今,您應該明白了之前那十幾位師兄弟都是什麽原因突然被人殺害的了。”


    這個信息衝擊性略強,木以舟當場瞳孔一縮。


    片刻之後——


    “啪!”木以舟直接一個茶盞砸到了錢峰主腦門上,但修仙者嘛,錢峰主還是個天仙大圓滿,茶盞碎了他腦門都不帶腫的,隻是淋淋漓漓的茶水濺了錢峰主一身。


    好好一個天仙得了這麽一茶盞,照理說應該惱怒應該奮起,但錢峰主卻並沒有發表任何“不服氣”的意見,甚至還更為謙卑地彎下了腰:“謝過掌門責罰。”


    木以舟冷笑。


    責罰?


    特麽按你這罪行,我不當場把你拖去刑堂取了你的內丹廢了你的修為,能當得起“責罰”二字?


    那現在問題來了,錢峰主到底幹了什麽?


    答:就目前來看,他是聯合了那些有封儲物袋權限的長老,貪汙了給前線送的價值達幾十萬靈石的物資。


    他們應該正在想辦法掩蓋掉貪汙的痕跡,具體作為是:封裝了空空如也的儲物袋,放出了報酬豐厚,按理說隻有正經關係戶能拿到的任務給普通弟子,隨即派人截殺往前線落鳳山脈送補給的弟子,再以賊人搶劫,門人殞命,物資不知所蹤為由,倒逼靈元劍派重新籌措補給送往前線,窟窿自然就補上了。


    哦,你說儲物袋上有定位?


    回頭把送儲物袋的弟子一殺,儲物袋一拿,鎖都不用開,反正直接把空空如也的儲物袋隨便丟哪個荒山野嶺,查起來那就是一個“賊人有備而來,竟繞過了儲物袋上所有的鎖扣取走了所有的資源”,反正死無對證:)


    結果謀劃沒有成功,那個弟子境界雖隻是化神,但不知怎麽搞的戰鬥力分外強悍,至今魂燈常亮,反而是錢峰主派去的若幹長老原地去世。


    但就現在這個結果……木掌門甚至有點陰暗地想,還不如那個弟子索性就死了呢!


    ——她死了還能讓靈元劍派早點籌措物資,現在好了,她花費了半個月,等於說浪費了半個月,靈元劍派那麽短的時間內要籌措如此多的靈石,無論你匆忙出賣什麽,被人壓價幾乎是板上釘釘,這得讓靈元劍派遭受多大的損失!


    要是平時沒準還能和前線那邊好好說說,讓他們省著點用騰點時間,偏偏現在剛好遇上了落鳳山脈魔物潮爆發,前線最是危在旦夕的時候,這……這你讓他們省著點用,不就是要把整個清羽城之內的所有百姓直接逼死麽?


    “錢明啊錢明。”木以舟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涵養才忍住了衝下寶座親手把錢峰主腿給打斷的衝動,“你說說,如今已是這個局麵,該如何收場?!”


    錢峰主本已跪伏在地,如今的身軀再添上了幾分謙卑:“容我再提醒掌門一句,落鳳山脈是咱們好幾個門派合力駐守清理魔物,如今儲物袋都已經打開,便證明了那幾個門派的頭領都在,都知道了……我中飽私囊,您失於管教,咱們門派之內,門人弟子自相殘殺之事。”


    木以舟:對啊!你還好意思說?!


    (╯‵□′)╯︵┻━┻


    然後,木以舟憤怒的眼眸,對上了錢峰主那意味深長的神色。


    ——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我……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種醜事不能傳出去,不然靈元劍派就完了。


    可怎麽能不傳出去呢?


    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那怎麽讓他們都死?


    這不剛好嗎,魔物潮啊,魔物潮太強了,強大到吞沒了某個城市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們是傻子啊不會把這事兒通過仙網公布出來?


    那就得靠掌門,您先穩住那些人,再去聯係一下您認識的大羅金仙,讓他們幫您屏蔽一下整個落風山脈的信號,讓所有消息都傳不出去,所有卜算都無法進行。


    我們就坐等魔潮殺盡了守軍——這最多就是三五天功夫,最多到七天,如此,七天之後,我們直接宣稱幾十萬靈石毀於魔物潮,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事成之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怎麽也得分您個十幾萬靈石吧。


    沒有人說話,但殿上二人眼神嘁哩喀喳,整個掌門大殿之內,氣氛一點一點地沉凝了下去。


    最後,錢峰主從掌門大殿中出來時,雄姿英發,人模狗樣,隻有發髻中那些微的濕意和沒清理幹淨的一點點茶葉碎末才暴露了他被木掌門砸了一茶杯的事情。


    而掌門在錢峰主離開之後的十息時間之內,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和心情,自掌門大殿中出來,直接去的是星華宮的方向,但沒有給誰解釋自己去找誰,去做什麽。


    因為前線要物資的消息隻會送到掌門和開元峰峰主手裏的緣故,此時錢峰主沒說什麽,木掌門也未曾與門人多言,於是靈元劍派之內,竟無人知曉前線徐承軒還曾給靈元劍派發過什麽消息。


    不過很快,徐承軒就收到了掌門的回複:“確是送錯了,本座已然派專人送了資源和補給過來,不出七日,補給必到。師侄不必驚慌,封錯了儲物袋的長老已然前往刑堂領責,還請師侄穩住別派道友,勿讓前線生亂才好。”


    “我就說吧,沒事的。”這是徐承軒對落鳳山脈仙門一幹守軍的解釋,“如今清羽城不知是怎麽回事招惹了那麽多魔物圍城,辛苦諸位,勿要將魔物盡數消滅才好。”


    清理魔物那都是大家的工作職責了,所有人都沒當回事,嘻嘻哈哈的說小問題啦,落鳳山脈常年隻有小貓兩三隻的魔物,大家夥早閑得手癢,如今有機會好好殺怪,每個人都很珍惜的。


    然後徐承軒就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封錯了儲物袋這種家醜……也希望諸位盡量不要宣揚,實在……實在丟人。”


    “沒事沒事。”守軍頭領們都很好說話的,“門中事務繁忙,偶有錯漏也是正常的。”


    如此,再有各自原本的門派甚至說萬仙盟發消息過來詢問落鳳山脈,尤其是作為人口中心的清羽城局勢如何,諸守軍也都回複說問題不大,清羽城被圍了不到六個時辰援軍就已經到了,剩下的無非是開啟護城大陣,慢慢殺魔物也就是了,兵力緊張,他們就不申請更多的支援了。


    天下太平,無事發生,所有人看著那護城大陣散發出的靈氣波動,都很安心。


    再之後,木以舟回複的第三天。


    網斷了。


    或者準確一點說——什麽傳訊符傳音鏡,什麽符籙玉牌法寶,都失去了“對外聯係”這個功能。


    哪怕如此,清羽城中的人還沒有覺得是多大問題——雖然繁華地帶的人們一天不對著小玉牌戳戳點點就渾身不舒服,但這到底不是“網絡成為人類最低生存需求”的現代社會,偏遠地區,還牽涉到那個撞擊本界的小世界的磁場幹擾,信號中斷包括無法卜算都是常事,戰區人民對此司空見慣,並沒有引起任何恐慌。


    木以舟回複的第七天。


    按道理說魔物被殺死之後還會在本界靈脈的影響下從混沌之氣分解出清濁二氣來,然後屍身迅速腐化,不過這有一個“過程”和“效率”的問題,而就清羽城這幾天殺了的魔物數量……不誇張地講,那魔物屍體都已經躺出了屍橫遍野的效果,裏三層外三層的魔物那臉孔都換了一整批。


    但,清羽城的魔物潮還是沒有結束。


    人群之中出現了一點恐慌,但鑒於清羽城的護城陣法還是閃爍著讓人放心的光,所以恐慌雖有,卻也有限,大多數人還能勉強淡定地該吃吃該喝喝。


    木以舟回複的第十五天。


    靈元劍派承諾的補給並沒有及時送到。


    靈石即將用完,護城大陣即將無法運行,清羽城護城大陣的陣眼之內,坐著已經經曆了指責、爭吵和毆打,現在勉強恢複了平靜,而平靜之中還透著絕望的落鳳山脈守軍。


    “此次補給耗盡,確是我靈元劍派之過。”徐承軒灰白著臉開口,“也是徐某對不住諸位。”


    但這時候的道歉,又有多少分量呢。


    且……又哪裏能怪徐承軒呢,他不也是受害人?


    守軍們麵麵相覷,俱都麵色發苦,固然說不出都怪徐承軒的話,但他們現在也都不想開口。


    徐承軒也知道他們的心情,不強求什麽回應,隻繼續道:“到了這個局麵,我們還有兩個選擇,要麽,放棄百姓,大家抱團衝出去,博一個一線生機,要麽,和清羽城百姓共存亡,然後大夥一起等救援,或者,一起死。”


    這話出來,便有幾個守軍喉嚨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憋住了。


    徐承軒笑了笑,伸手拂過儲物袋,從中取出了自己那守軍首領的令牌:“我相信,有人想留下來,有人想離開。守軍都要覆滅了,首領不首領的無從說起,我不打算也不應該以軍令命令任何一人如何做。”


    他把令牌扔遠,歎道:“諸位,求死固然大義,但求生也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要走要留,大家自行決定吧。”


    “首領要留下麽?”有修士問。


    “我不打算讓諸位先後表態走不走。”徐承軒開口,“人都有從眾之心,某一個人的是走是留,總會影響其他人的判斷。但生死之事,實在應當掌握在每一個人手中。”


    他再一拍儲物袋,從中取出了黑白子各百餘枚,一揮手,便給每人送去了一黑一白兩枚棋子:“黑子留下,白子離開,諸位可以自行選擇是震碎黑子還是白子,一炷香時間後,大家一起亮棋子,誰也不要影響誰。”


    第15章 小說做手腳


    生死抉擇,實在不是什麽輕鬆的事情。


    護城大陣陣眼之中,也因為這一份生死抉擇,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沉重,仿佛都聽得見那砰砰作響的心跳聲,手心裏那枚棋子也很快被汗水浸透。


    三息之後,還沒有到那“一炷香後”的最終審判,卻已經有人打破了這樣的沉靜:“首領,我要走。”


    徐承軒眉頭一跳,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那人已是長身而起:“第一個離開的人必然會招致所有人的怨恨和怒罵,首領良苦用心,讓所有人同一時間爆出自己要走要留的結果,讓所有逃兵平攤留下之人的怨恨和咒罵,但……我不需要。”


    “我不過是個小小天仙,但哪怕是這小小天仙,修為和壽命亦是靠自己一手一腳掙來,我雖知百姓無辜,但我難道就不無辜了,我這份修為就是撿來的不成?如今留下不過是和百姓一起死,離開卻有可能得到一線生機。一如首領所言,求死固然大義,但求生也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所以……”他對著在場所有人團團一揖,“諸位,我選擇帶頭做逃兵,大家可以怨恨我,沒關係的。告辭。”


    說完,他便從懷中取出了自己落鳳山脈守軍的身份令牌,與徐承軒先前取出來的首領令牌放在一起,頭也不回離開了陣眼。


    這樣的“無懼辱罵反正老子要活著”明顯鼓動了在走與不走邊緣反複橫跳的人,很快,在陣法中心的人一個又一個站了起來,放下了自己的身份令牌,對留下的所有人鞠躬之後,轉身離開。


    沒有人開口辱罵,但每個離開的人的腳步,都踏在了還未起身的人心上。


    徐承軒長長歎一口氣,默默閉上了眼眸。


    與此同時,深埋地下的陣眼上方,原本是供守軍休息的房間之內,憑空懸浮了一麵鏡子,非常現代化地展示著地底下發生的一切。


    鏡子麵前是顏秀和笑靨,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離開,顏秀不由長長歎了一口氣:“這些人啊……”


    笑靨抿了抿嘴,道:“他們隻是想活著。”沒有什麽可以怪罪的。


    “我知道。”顏秀微微歎氣,道,“但你以為離開就是什麽生路了嗎?”


    正在腦補自己到底要怎麽勸說顏秀也離開的笑靨原地一愣:“……啊?”


    “我從師門出發的時候,我師父曾經提醒過我一件事。”顏秀輕聲開口,“師父說我接的那個任務有問題,如無意外,應該是有人想要落鳳山脈所有守軍原地戰死,我隻是一個陪葬。如今想來,倘若真是這個目的,圍城的是魔物,但焉知沒有高人在清羽城外設伏,倘有人從魔物潮中殺出,直接原地截殺呢?”


    “啊?!”


    “我那時也很震驚,當場就想把這個任務退了,但……一是門規所限,實在退不得,二來,我師父向我保證,我的實力完全足以應對,落鳳山脈出不了什麽大亂子,三來,前線守軍也確實無辜,倘若我真是力所能及,我也希望能保他們平安……思慮過這林林總總,我這才勉強收拾行囊往這邊來,也未改變與編輯見麵的地點。”顏秀歎了口氣,“說來,是我將編輯你陷害到如此危險的境地中,實在對你不住。”


    “快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實在活不成我再賴你。”笑靨一揮手,暫時不想討論什麽追責問題,“你先說說,有人想要落鳳山脈所有守軍戰死是個什麽情況?”


    顏秀勉強笑了笑,開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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