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被動防護罩被收起來,林承漢已經回到艙房裏休息了,艙房門緊閉,誰也不敢讓風吹著沈小譚。


    聞溪調整防護罩範圍,將她上半身都罩住後,對小夥伴們揮揮手,便深吸一口氣跳下海裏。


    下去後她發現兩手在防護罩裏不好往下遊,不想浪費時間,幹脆從建造倉庫裏取出一立方米的石料資源,抱住通體灰色的石頭迅速往下沉,下沉的時候感覺被什麽撞了一下,頓時嚇得她瑟縮起來,抱緊石頭繼續下沉時回頭看,海底背光下,隻見一個似人類頭顱差不多的玩意兒在水裏飄蕩!


    聞溪心裏發寒,立即回頭不敢再看,心理陰影有一百二十平方。


    如果她仔細觀察,那可不是什麽無身頭顱,而是一塊泡沫被水裏的垃圾帶子纏住了,背光一看就跟恐怖片一樣,實際並不可怕。


    她也就沒留意到,這塊泡沫上麵被防水筆寫了幾個字:


    “都活著,去...”


    剩下的字被垃圾遮擋住了。


    膽子急劇縮小的聞溪,在水裏不敢開全息視角,她下沉的同時也得關注防護罩情況,以防萬一承受不住碎了她隻能立即換上無敵防禦罩。


    快到底部時,防護罩好像變形一點點,聞溪心一緊,連忙把防護罩又調小一點,隻將她頭部和內髒保護住,就這樣防護罩完美堅持住。


    將石料收回建造倉庫,聞溪站在她家門口,這裏光線肉眼很難看清,她手持最亮的電燈照亮前方,將礙眼的碎石統統放進空間。


    她的空間用流砂石升級後,已經有二十平方,海上收了一點可用的東西,還有大約六七平方可以裝東西。


    至於這些碎石能不能用【回收】功能變成石料資源,這是不可行的,直接提示不能回收。


    可能因為它被加工過,不能歸為石料。


    現在沒有心情去試驗各種猜想,她隻想把她家挖開看看,有空間在,她能一邊裝一邊倒騰,就這麽來來回回重複,水底的海水開始渾濁,但有防禦罩的保護,除了看不大清,對聞溪沒什麽影響。


    大塊牆壁碎石被挪開後,她家一些家具都露了出來,將一些木製家具回收成木材資源,被子之類已經被海水浸泡,聞溪也不打算收了。


    好消息是,她沒有在家裏發現任何人的屍體。


    她沒有浮上去,而是看向隔壁謝家,隻要確定冬冬家也沒人,那代表他們一定在地震發生時離開了,很有可能還活著。


    當然也有可能所有人都在裏麵.....


    搖搖頭,把最可怕的猜測甩出腦海,她要繼續般石頭了。


    搬開碎石後,她發現王姨真的很細心,家裏所有的衣服、被子真空後都裝進防水袋子,放在衣櫃裏擺得整整齊齊,正好她空間裏的被子看起來不大夠,幹脆就將整個櫃子一起放進空間了。


    收完沒多久,她將底下石板挪開,重複多次後,差不多就能看出謝家也沒有人!


    而且她發現客廳位置,垮塌的餐桌上有餐盤的碎片和散落的筷子,食物在海水裏分解很快,但還是有殘羹的痕跡,也就是當時地震來時王姨他們正在吃飯!可人不在屋裏,那一定是逃出去了。


    她仔細觀察現場每一個細節,猜想那天的情況,心中的石頭時上時下,心情也隨之起伏,不過沒發現屍體就是好消息。


    臨走前,她從客廳電視櫃裏找出謝家的醫療箱,封存完好,沒有被壓壞,跟她空間裏的一模一樣,都是商夜媽媽於姨買的。


    冬冬家很多東西放在哪兒她都清楚,走之前她把客廳一張謝家三口全家福帶走了。


    遊上去的時候,聞溪才發覺自己的腿腳冰涼僵硬,坐在甲板上直打顫,商夜和宋大擔心她,顧不上別的,直接上手給她搓腿,從大腿到小腿用力搓動。


    覺得好受些,聞溪用毛巾擦著臉上水跡,思索著告訴他們她在水下發現的一切。


    “在冬冬家客廳餐桌旁我發現至少七雙筷子,說明咱們爸媽當時都在冬冬家,他們在吃早餐,餐盤裏食物也沒吃完,定然是吃飯的時候發生地震,急急忙忙跑出家門,出門後他們會往哪兒走呢?他們隻會第一時間想來找我們,可去山上必須經過我家,而我家那條路被地震斷開形成深溝....”


    宋大聽她分析眼淚都要出來了,他爸不會掉深溝裏麵去了吧?


    “他們不可能通過那條深溝,也不會傻傻跳下去,那他們隻會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兩分鍾後的海嘯。”聞溪皺眉想了想,“開船讓我好好掃描鎮上的每個角落。”


    宋大和商夜聽她的去劃動輪槳,聞溪就躺在甲板上閉眼沉浸在全息視角裏,看著海底烏溪鎮的每一個角落。


    沒多久她手指放在太陽穴上重重壓著,眉心露出痛苦之色,但她依舊無聲地看著,沒有放棄的意思。


    商夜幾人都不清楚這是繞了幾圈,劃到哪裏,隻知道應該有大半個烏溪鎮的範圍了,大溪還沒說話。


    他們覺得大概是找不到的,這跟大海撈針也差不多。


    “停!停下!”


    猛然出聲後商夜三人嚇一跳,立即就停止動作,剛想問發現什麽了,就聽見甲板上撲通一聲水響,她又下水去了!


    三人緊張地扒在船邊,已經被幾個年輕人把瞌睡吵沒的林承漢慢慢坐起身來,悠悠歎口氣後,拿起小姑娘給他準備的保溫杯,開始慢慢喝水。


    水底下,聞溪站在一個下水道旁邊,打著電燈來回看了幾遍,最後甚至伸進下水道裏觀察,她並沒有發現什麽痕跡。


    她又站起身往身後建築看去。


    甘氏中醫診所。


    這個地方她再熟悉不過,小時候隻要她生病都會被她媽逮住送到這裏來,甘爺爺不是一個喜歡哄孩子的人,但凡誰哭,他都拿出泛著銀光的針用來恐嚇,聞溪從來不哭,甘爺爺對她倒是和顏悅色,而宋大就被嚇過幾次。


    她走過去........


    二十幾分鍾過去,就在商夜他們等得沒耐心擔心她出事時,聞溪從水底浮上來了。


    上來後,她眼睛亮晶晶的,燦爛的笑掛在臉上。


    商夜一看她這樣就知道有新發現,將她拉起來後,問道:“說說什麽情況?”


    宋大和沈雲峰同樣圍上來,前者還很自覺地給她搓腿,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見聞溪笑,他跟著激動起來,迫不及待讓她開口說話。


    “我確定了一件事,”聞溪神色難掩開心,細細說道:“這下麵是甘爺爺的中醫診所,我發現街道一個下水道洞口是開的,這是一個很好躲避海嘯的地方,不過我在裏麵沒有發現什麽,沒辦法判斷爸媽們是否在這裏躲避過,但是!”


    “我在診所廢墟裏發現有趣的東西。”


    “什麽?”


    聞溪身子微微前傾,嘴角上翹:“還記得以前冬冬給我們做的物理小實驗嗎?四兩撥千斤。”


    那時幾人初中剛學物理沒多久,而謝季冬已經會做奧賽題,知道力的合成逆運算,用根繩子一頭綁著柱子,一頭綁著他們四人,他站在中間往後拉繩子四人就被輕鬆拉動了。


    “冬冬說如果再加一個滑輪,就算是拉一頭大象他都能行,我在下麵看見廢墟的大石頭有被移動的痕跡,上麵還綁著繩子,跟另外一個大石頭一起。”


    她篤定道:“鎮上知道這小實驗的人可沒幾個,除了我們也就是冬冬了,而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我們在筏子上漂流,有一架直升機朝我們飛過來,當時直升機離開的方向現在想想不就是烏溪鎮過來的嗎?”


    宋大激動無比:“一定是冬冬他們坐直升機回來了!”


    聞溪點頭:“想想當時地震,到處都是廢墟,隻有中醫診所那塊地還算完好,爸媽他們靠腿是走不了多遠的,甚至連中醫診所都到不了,但是有直升機幫忙就不一樣了,還記得那個直升機多氣派吧,我可看清楚了,那是個中型直升機,至少能運載十人。海底有冬冬留下的痕跡,那直升機應該是把冬冬他們放下就走了,難怪不管我們,恐怕是著急回去。”


    幾人聽到她的推測,激動不已,宋大更是道:“大溪我覺得你說得對。”


    商夜和沈雲峰點頭。


    事實如何目前誰也不知道,隻大溪說的挑不出毛病,他們也願意去相信。


    有冬冬在,他們就能徹底放下心來,就算他們找不到爸媽,相信冬冬也能照顧好他們爸媽。


    “那現在我們去哪兒?”宋大問聞溪。


    不知不覺,他選擇聽她的。


    聞溪想了想,往龍崗山防空洞方向看了看,“如果冬冬有餘力,他一定會去找我們,會不會以為我們被困在防空洞裏了?”


    宋大震驚:“那豈不是以為我們死了!”


    防空洞可全塌了!


    商夜覺得這個猜測很正常,他皺眉說道:“那我們去龍崗山那裏看看,看會不會留有什麽痕跡。”


    “嗯。”聞溪也覺得他們得去看看。


    這邊,正被聞溪幾人相信能照看好他們父母的謝季冬拿著一把電焊,修理那艘被海嘯卷來的遊艇,戴著護目鏡看不清他的眉眼,隻從噴濺的鐵星裏,看見線條流暢的下頜骨,透著幾分冷硬。


    修理好破洞後,他彎腰收拾工具,不一會身後傳來腳步聲。


    王素提著一個塑料桶,將艙裏的水一瓢瓢勺進去,手上忙不停,眼睛卻看著兒子。


    最後實在忍不住道:


    “冬冬,你別出去了,媽媽擔心你也出什麽事。”


    “就算你去醫院找到機器和藥,你聞叔也不一定能活。”


    第26章


    漂流第五天


    聞庭正受傷第四天, 沒有得到有效救治,破傷風症狀越來越嚴重,而這段時間謝季冬檢修遊艇, 並曆經千辛萬苦在社區政府車庫裏找到一桶汽油, 於海嘯第四天開著潛艇帶著大家去了防空洞那邊。


    幾個男人都下水,可惜防空洞早已成為過去式,他們視線模糊地看到坍塌下去的龍崗山山脈,與周圍地勢相平,可想而知當初地震時這裏有多慘烈。


    一般人死後1~2天就能漂浮上來,曾經人流密集的地方海麵上都能看到屍首, 就像烏溪鎮, 哪怕浪卷來卷去,依舊有不少當地居民屍體漂浮著,盤旋不去,好似靈魂不願離開。


    可龍崗山上這塊地區很幹淨,可以說但凡有人跑出來, 那山體坍塌碎石下、溝壑裏總會有不幸被壓死的屍體痕跡,然而沒有。


    沒人逃出來。


    那群孩子應該也沒有逃出來。


    男人們心如死灰上船, 於秋雨、徐婉和王素都站在船邊上焦急地等待他們說話, 然而沈順幾人能說什麽?


    “下麵到底怎麽回事?防空洞還在嗎?”


    幾個女人沒來看過防空洞,所以不知道防空洞什麽樣,隻知道當初收音機裏說很安全,能抗震防水,因此她們猜想著防空洞裏麵的人被困在水裏了, 就算是死人, 也不可能死光。


    心裏總盼著來這裏後能找到幾個孩子, 分開這麽久, 當父母的心中煎熬無比,沒有一天能好好睡個覺,所以今天怎麽著她們也要得到一個消息是不是?


    在下麵嗎?


    不在下麵我們去哪兒找孩子?


    不好的消息她們不想聽,所以沈順、商有財什麽都不敢說。


    宋鵬濤沒有老婆,他很難受,手捂著眼睛啞聲道:“龍崗山都陷進去了,防空洞不可能堅持得住,孩子們如果在山洞裏,那結果.....一定是個死。”


    徐婉捂著胸口,臉色煞白:“那、那他們肯定是逃出去了,我家雲峰和小譚一定還活著,他們不可能死了啊啊...”


    說著說著就失聲痛哭起來,不能自抑。


    沈順過去想抱住妻子,然而妻子根本不想他抱,心中悲傷鋪天蓋地,看見他仿佛看到情緒宣泄口,一向溫婉的她拿拳頭砸男人,嘶聲道:“那天早上你們為什麽要把孩子留在防空洞裏,為什麽不帶著一起回鎮上!如果你們都回來了孩子們就不會出事了!為什麽要留著幾個孩子在那裏,沒有孩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讓我死了算了.....”


    輕生的念頭一冒出來,她身上的精氣神瞬間就不見,還沒等沈順安撫,徐婉便身子一歪倒下去。


    商有財和宋鵬濤都沒心情去追究徐婉出口傷人的話,現在誰心裏都不好過,隻想要孩子回來。


    王素紅著眼眶拿手抹淚,雖然那幾個不是她的孩子,但從小看到大,她心裏如何好受,可這裏隻有她有心力安慰人,上前跟幾人說一定還活著的虛話。


    當父母的,絕望時他們也寧願相信謊話,因而淚流幹了還是鼓起渺茫的期待,盼著孩子都逃出去了。


    安撫人時,王素發現陳美嬌不在,雖說這段時間陳美嬌一直都很堅強,哪怕聞庭正病情嚴重也沒見她崩潰,可王素擔心聞溪是壓到陳美嬌的最後一根稻草,因此格外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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