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開始用自己鼓聲指揮著樂隊,用自己的爆裂而出的才華挑戰周閏發的威嚴,要帶領他們贏一次。


    樂隊的樂手們的表演都變了,他們仿佛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表演一個電影,而是徹底沉浸在與周閏發這個魔鬼的對抗當中,整個樂隊長久壓抑的怨氣,變為炙熱的音符跟隨著鼓聲一起蓬勃爆泄而出。


    失去的舞台的周閏發並沒有用惡狠狠地威脅,隻是靜靜地看著顧小凡超越怨氣與怒火,整個人徹底的鬆弛下來。


    憤怒與煉獄般的節奏升華,恢弘的音樂聲猶如聖歌徜徉在整個林肯中心的演奏大廳內,那些不懂古典與爵士樂的人都已經完全看著,聽著入了神。


    他們沒有人聽過這樣的曲子,但是他們全身的細胞都在恨不得跟著這首《超載》爆裂而出,那種淋漓的暢快感,好像要突破胸口噴渤而出。


    台下的喬治克魯尼與布拉德皮特,已經緊緊捏著拳頭,全身大汗淋漓,不知道是被眼前的一切震撼,還是看到這名競爭對手展現如此偉大的一幕,感到驚恐與不安。


    他們心裏同時有個感覺,這樣的表演,這樣的對手,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與之匹敵……自己與這人根本不是一個表演層級上啊……


    當人們以為這是一場瘋魔至偏執的黑色演出時,可突然卻發覺顧小凡嘴角的笑意,那是一種沉醉的享受,他的心裏,眼中,鼓聲中,都沒有絲毫不合時宜的怒火與怨恨。


    樂團《超載》完畢,燈光熄滅,一切歸零,本該一切落幕時,但是人們卻依然聽著在轟隆隆的鼓聲在震蕩著。


    顧小凡的表演竟然還沒有完,他鼓聲再度轉變,越來越快,節奏神奇的跳躍著,其他樂器已經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的虎口裂開,鮮紅的雙手卻依然跟隨著鼓棒飛舞,已經絲毫感覺不到肉體上的痛苦,心中手中,隻有一個意念在呐喊,再快一些,再加快一些……


    世界的一切仿佛都被他那高速震蕩的鼓聲壓縮,時間與空間都好似在轟隆中扭曲。


    奧斯卡學院主席蘇拉克,鮑勃,迪達……此時都已經瞠目結舌,他們沒想到燈光暗淡,樂團其他樂器都停了下來,隻剩下顧小凡一人在表演,整個現場的情緒竟然還在升溫……


    他竟還在前進,不斷地向前走,前往那個廣闊無邊,每個角落都閃閃發光的世界。


    最後一場……爵士鼓獨奏表演,就如同曲名《超載》一樣,顧小凡已經超越了這桎梏他心靈的一切雜念……


    在舞台背後的約瑟夫,看到這裏,眼眸不住的顫動著,心髒激動地就要跳出來了,因為他終於看到所有的爵士演奏者一生都在追求領悟藝術最高境界,竟然是一個中國人做到了。


    仇恨從來都不是魔鬼教育最終目的,隻剩下一念成恨,隻是地獄烈焰,耀眼卻傷人,隻有摒掉這最後的仇恨之火,才能清除所有的雜念,達到最高的藝術之境。


    很少有人知道,雜念才是一切藝術的終極大敵人,你究竟是熱愛藝術,享受藝術,還是享受舞台的虛榮,是騙不了你的靈魂。


    隻有純粹的熱愛沉溺,才能得到藝術之神的垂青。


    憤怒,憂傷,自卑,得意,懷疑,由於,甚至你作為人的尊嚴,這些所有這些紛雜的念頭都會讓你遠離藝術那純潔的領域。


    每一個雜念影響之下的敲擊,都會扭曲你的靈魂之聲,讓鼓聲中充滿著雜音。


    真正的藝術,是讓人忘記肉體,煩惱,憂鬱,不是你在打鼓,而是鼓聲在帶領你在一起轟鳴,在這裏你們隻看到的我,看得到我的心的沸騰,在燃燒。


    聽著轟鳴不已的鼓聲,台下的喬治克魯尼,布拉德皮特那些演員好,還是湯姆·蘇拉克,鮑勃,迪達,傑克牧師這些奧斯卡評委也罷,甚至約瑟夫,霍伊斯,波西校長這些音樂人,的思維都已經漸漸停止了,明明隻是轟鳴鼓聲在響著,他們卻腦子卻是一片寧靜,眼看著台上的顧小凡仿佛陷入一陣光芒中。


    周閏發在他的麵前,雙手也劇烈在空氣中敲擊著,隨著音樂震動,整個世界都被這陣光芒顛覆傾倒……


    這裏沒有舞台,沒有觀眾,甚至沒有他自己,隻有那陣光芒在無邊綻放。


    那人在鏡頭的小小方寸之中轟鳴著,令整個世界都為之暗淡……


    直到最後,鼓聲停下來,現場是一片安寧,每個人隻聽得到旁邊人初衷的呼吸聲與自己脈搏跳動的聲音。


    沒有人鼓掌,因為掌聲已經不足以讚賞這樣的表演,也沒有尖叫,因為尖叫會打擾到這種至高的氛圍。


    整整就這麽沉默了大約半分鍾,約瑟夫才輕輕鼓起來掌,然後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熱烈卻不響亮,因為很多人還沒有從剛才的表演中回過神來。


    顧小凡隻是默默站起來與周閏發一起,走到了監視器旁邊,看著剛才拍攝的鏡頭,滿臉凝重的找尋有沒有什麽有漏洞的地方,好像隻是做了一件什麽微不足道的事情。


    對顧小凡與周閏發來說,現場表演根本毫無意義,他們要看是放在銀幕上的效果,否則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直到顧小凡與周閏發下場,台下的人才恍然想起要鼓掌,可主角都丫的下去了啊,這時候拍手是給那些收拾現場的工作人員嗎?


    這搞得觀眾席上的不少人都尷尬萬分……不過;觀眾席上的討論聲卻是已經四起了,每個人都在討論剛才顧小凡與周閏發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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