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的歸來,讓高遠喜出望外。


    在大漢正式建國的那一年,國家安全局的老資格情報人員唐河便受命潛入到鹹陽主持整個情報工作,但就在今年過年之後,因為大規模地替秦國權貴豪門以及富商轉移資金到漢國而行動過於頻繁,他暴露了行蹤,就此與總部失去了聯係,安全局的估計是他已經落入到了秦人手中。像唐河這樣高級別的情報人員,所有人都不會樂觀地認為他還活著,也曾讓高遠難過了許久,這可是在扶風時代就跟著他的老人了。


    不曾想,在沒有抱任何希望的時候,他居然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這麽說來,鹹陽城中的秦人早已失去了戰鬥的意誌了,連路超最為忠義的部屬勾義都已經悲觀到了極點,其它人就可見一斑了。”看著臉色仍有些蒼白的唐河,高遠微笑著道:“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還好,被抓住之後,那勾義根本就沒有審我,也就沒有吃過什麽苦頭,原本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原來落腳點在這裏。”唐河道。


    “回來了就好,那勾義還算有點小明白,既然他善待了你,他的這個侄子,你倒也是要投桃報禮的,帶上他,回去吧,好好的休養一陣子,雖然沒有吃什麽苦頭,但關在大牢裏幾個月不見天日也夠受的了,瞧你這臉皮,都白得有些不正常了。”高遠大笑道。


    唐河歸來,帶回來的鹹陽城中現在狀況的情報,讓高遠覺得自己對戰爭進程的估計還是太悲觀了一些,或者結束這場戰爭的時間會更短一些。一支沒有了戰鬥意誌的軍隊,一些沒有了必勝信念的將領,與伸頭待宰的羔羊也沒有什麽區別。


    鹹陽城外,顏海波透過望遠鏡,看著前方秦軍陣地之後,那隨處可見的,密密麻麻的火炮陣地,頭皮一陣陣發涼,操他奶奶的,這是有多少火炮啊?他負責的這一段陣地,不過兩裏路長而已,但剛剛數了一些,竟然布置了上百門火炮,差次不齊地擺放了三列。這種密度的火炮,對於進攻者來說,絕對是夢魘。


    “不打掉這些火炮陣地,步兵根本不可能發動大規模地衝鋒。”顏海波抓撓著頭皮,“這他娘的絕對是個刺蝟啊,讓我們的炮兵打幾炮,引誘他們還擊,看看他們的射程。”


    三門火炮緩緩地昂起了頭顱,老資格的炮手林漁站在火炮前,伸出大拇指在眼前,測定著射擊數據,他的炮組成員則根據他報出的數據,調整著火炮的角度。


    “敵人的火炮都藏在鋼筋水泥的烏龜殼裏,咱們這實心炮彈砸上去,效果隻怕不太好。”身邊,炮兵營長摸著濃密的胡子,自言自語地道:“希望他娘的都是豆腐渣工程,一炮下去便將他們砸塌了。”似乎覺得這種情況不大可能發生,說完這句話,他聳了聳肩,再一次舉起了手裏的望遠鏡,看著遠方的敵人陣地,吩咐道:“林漁,瞄準那個最大的炮台了麽,幹他娘的,裏頭居然有三根炮管伸出來了,就幹他。”


    “營長,我瞄的就是他。”林漁嘿嘿笑著,大聲下令道:“射擊。”


    三聲巨響,三團煙霧騰空而起,三枚炮彈掠空而過,向著秦軍陣地射去。


    “林漁,你咋瞄的,歪了他娘的好遠,砸著旁邊地個小炮台了,哎呀呀,果然不出所料,這烏龜殼不好敲呢,隻崩掉了一塊,咦,那些秦兵怎麽從裏麵爬出來跑路了?”炮兵營長先是憤怒,然後是驚奇。“我靠,跑得真怪。哎呀不好,腦袋掉了,他娘的,這個秦軍軍官拔刀砍腦袋的動作好利索啊,一刀一個,嚓嚓幾下,三個腦袋掉地上,好了,其餘的人都回去了。看來我們的情報不錯,這些都不是什麽秦軍精銳,都是一些菜鳥,這仗看起來也不那麽難打。”


    炮兵營長在哪裏自言自語,林漁卻是滿麵通紅,這麽大的一個烏龜殼,居然還打得這麽偏,這讓他覺得大失顏麵,回頭就吼著自己的炮組成員,然後又伸出他的大拇指,在那裏開始喃喃自語的測試。


    對麵的陣地上騰起數股煙霧,正舉著望遠鏡觀察的炮兵營長嚇得一個激淩,立刻就地趴下,他在望遠鏡中看到的對方的炮管,可比自己這邊的粗多了,以他的經驗,這些的重型炮自然是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自己這邊打得著他們,他們當然也能毫不費力地打著自己人了。


    趴在地上,舉著望遠鏡,追蹤著那幾枚炮彈在空中飛行的軌跡,看著他們劃破長空,下墜,然後落在了離自己數十米遠的地方,將結實的地麵砸了一個大坑。


    “不咋的啊!”炮兵營長抹了抹眼睛:“這麽粗的炮管,居然就隻有打這麽點距離?”他信心大增,洋洋得意地站了起來,既然那幾個大的都不可能打到自己的陣地上來,那其餘的小炮更不用說了。


    “兄弟們,將炮都推上來,他們那炮就是一個樣子貨,根本打不遠嘛!”正自手舞足蹈著,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把他嚇了一大跳,卻是憤怒的林漁再一次下令他的炮組開火了。


    炮兵營長來不及去喝斥林漁,趕忙舉起他的望遠鏡去觀察戰果,這一次準確命中了,但對手的烏龜殼卻仍然巍然不動,炮不咋地,但那烏龜殼修得著實堅硬。


    失望的炮兵營長正準備告訴林漁這個讓人失望的現實,從望遠鏡中突然看到,那個巨大的烏龜殼裏,先是往外冒出一陣煙霧,有炮彈從內裏飛了出來,接著居然騰起了火光,然後,他看到那個巨大的烏龜殼飛了起來。


    他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後的林漁一連三炮合中都沒有什麽損毀的烏龜殼,居然自己飛了。


    “林漁,我說你的炮將他們的烏龜殼炸飛了你相信麽?”他因頭看著林漁。


    林漁傻呆呆地看著炮兵軍官,他又不聾,剛剛對麵那震耳欲聾的巨響,當然不是他的炮彈落下去的聲音。


    “狗娘養的,炸膛了,他們炸膛了,炸膛引爆了烏龜殼裏的炸紅,砰的一聲,從裏到外大爆發。”炮兵軍官放聲大笑起來,“偽劣產品害死人嘞。”


    秦軍的火炮都是臨時趕鑄的,他們獲得火炮技術的時間本就很晚,是在一年多以前由錢忠義在對漢軍第二十軍的一次偷襲作戰之中繳獲了十數門火炮,從那時開始,秦國的匠人才開始研究這個東西,一年多的時間,他們雖然可以鑄造火炮了,但工藝極不成熟,廢品率居高不下,這產量也就根本上不來,這一次路超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數量,不看質量,用路超自己的觀點認為就是,那怕一門炮隻能打一炮,殺傷幾個漢軍,那也算值得了。


    但路超忘記了人心。火炮炸膛,傷的可是炮手,可是自己人。這些倉促上陣的秦軍,根本就沒有進行過正規要培訓,對火炮的裝藥量以及操作步驟,根本就沒有一個正確的概念,在漢軍的火炮肆無忌憚的轟擊之下,他們慌慌張張的開炮反擊,導致的結果就是,火炮連二接三地炸膛了。本來質量就極為低下的火炮,又被他們灌注了超量的炸藥,豈有不爆的道理?


    連接的炸膛,在秦軍的陣地之上引發了混亂,結果就是不是士兵們逃跑,就是他們拒絕再使用這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要了自己命的玩意兒。哪怕是秦軍軍官拔刀威脅,士兵們也不肯再用。


    當秦軍軍官不得不用殺人來開始震懾這些士兵的時候,騷亂終於發生了,士兵們操起手裏的武器,一湧而上幹掉了軍官,然後撒開雙腿,跑出了他們的陣地。


    他們,居然在臨陣之際,自己逃跑了。


    在不久之前,他們本來還隻是一些握著鋤頭的農民,雖然現在穿上了軍裝,拿起了武器,但本質上,還是以前的農民。恐懼讓他們失去了理智。


    最讓指揮官頭痛的營嘯事件,居然就在兩軍對壘之時爆發了,這樣的情況,不僅讓秦軍軍官一籌莫展,也讓遠處的漢軍目瞪口呆。


    在他們的前方,秦軍的陣地之上,一群群一簇簇的秦軍士兵發狂地喊叫著,從他們的陣地上跑了出來,發瘋一般地四處亂跑,有些一邊跑還在一邊揮動著手裏的武器四下亂砍亂殺,整個陣地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這個情況,倒是前所未見啊!”顏海波撓著頭,頭皮屑下雨一般地落了下來。


    漢軍早已停止了炮擊,因為對方陣地之上不停地傳來炸藥爆炸的聲音,敵人竟然是不戰自潰了。


    後方,中軍大營,高遠正在試著他的新槍,由鋒銳兵工廠研製的最新式的火槍,從樣式和擊發之上,已經與後世的步槍基本接近了,拉動槍栓,放進去子彈,上膛,瞄準,開火。砰的一聲響,遠處的一塊人形靶應聲而倒。這槍是造出來了,不過全人工打磨也讓他的造價高得驚人,高遠每摟一把火,射出一顆子彈,便是幾十元錢不翼而飛,現在也隻能供著高遠這樣一些有身份的人自己玩樂,想大規模裝備,還隻能存在於夢想之中。


    機床啊,高遠摩挲著手裏精致的槍身,不由自主地想念起前世那些設備。


    楊大傻飛快地奔到高遠身前,大聲地向他匯報著前線出現的意外情況,高遠也是樂得大笑起來:“告訴許原,不用急著進攻,城外的這些秦兵,基本上都是剛剛抓來的農民,由得他們去吧。”


    半天時間過去了,漢軍毫不費力,沒有傷亡一兵一卒便占領了鹹陽的外圍陣地,繳獲了大量的火炮彈藥以及各色武器,在仔細研究了一番對方的火炮之後,漢軍的炮兵們都是麵麵相覷,這樣的火炮,換了他們,也是打死絕不開炮的。


    用這樣的火炮發射炮彈,還不如抹脖子來得好,因為那樣還能留給全屍,這一炸膛,炮手們鐵定是被炸得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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