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身後的運兵船,李荃大可以拖著楚軍戰艦在江麵之上,拉開距離之後用火炮一一將對手炸毀,但現在身後數裏之處,數十艘運兵船正停在江麵之上,以楚軍現在的瘋狂,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再度采取自殺性攻擊,他隻能采取更加猛烈的進攻方式。


    五艘戰艦一字排開,橫在江麵之上,堵住航道,其中便包括那艘挨了一下自殺性攻擊的八號戰艦,此時船身還歪歪斜斜的浮在江麵之上,船上的水兵正在瘋狂地堵漏。而剩下的四艘戰艦則以一往無前的姿態迎麵衝向了對麵密密麻麻的楚軍戰艦。


    “開火,開火!”堵住航道的五艘戰艦艦長瘋狂地喊著,每艘船的側舷都有數十門火炮,五艘戰艦上百門火炮的每一次齊射,都會在江麵上增添無數的碎片。


    李荃的戰艦衝在最前方,以他為首,四艘戰艦構成了一個三角錐形,向前猛衝,此時,他們能發揮戰鬥力的就是艦首的一門重炮了。


    “開火!”李荃的佩刀重重落下,隨著船身重重向後一挫,一門炮彈離膛而出,正正的擊中前方一艘楚艦的艦樓,轟然聲中,艦樓四分五裂,伴隨著熊熊大火倒塌下來,船上水兵拚命地奔跑著,躲避著四散而落的碎片,而中彈的戰艦下半部分卻還是順著水勢向著李荃的坐艦衝來。


    “撞沉他!”李荃怒吼道。


    戰艦略略偏轉了一點點角度,逆流而上的戰艦與對麵衝來的戰艦擦肩而過的瞬間,漢軍戰艦猛地轉了過來,轟然一聲巨響聲中,艦首的撞角深深地嵌入到楚艦的艦身之中,對麵的戰艦發出令所有人都恐懼的卡卡之聲,片刻之後,竟然從中斷裂開來,分成了兩截,漢艦從斷裂的中間強勢地擠了出來。


    “開火!”剛剛被震倒在地的李荃看到艦首的大炮還牢牢地固定在炮位之上,立時一躍而起,一把拎起還在地上翻滾的炮長,將他頓在炮位之旁,怒吼道。


    “加速向前,向前。”李荃狂吼道。


    他的戰艦衝入到了楚艦當中,敵艦之上敵人的麵孔清晰可見。


    “側舷所有火炮,開火!”瘋狂的李荃全然不顧此時他與最近的敵艦隻有十幾丈的距離,對方的士兵正手持著撓鉤,準備在接近的時候鉤住他的戰艦,然後跳幫決戰。


    他們沒有想到漢軍戰艦在這個距離之上竟然將火炮炮口調低,不要命的采取了平射,數十門火炮一齊開火的後果,就是將兩麵的各一艘戰艦全部打成了漂浮在了水麵之上的一口棺材。


    咣當一聲,又一艘楚軍戰艦衝了上來,與漢軍戰艦相比,楚軍的戰艦矮了明顯不隻一頭,兩船相撞,漢軍戰艦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但楚軍戰艦卻是劇烈的左右晃蕩起來,擠在船舷邊上的楚軍頓時跌作一團。


    一排排的漢軍水兵身子探出了船舷,手裏的手雷雨點一般的向下拋了過去,轟隆隆的巨響不停地響起,楚軍戰艦之上頓時成了一片地獄,血肉模糊一片,斷臂殘肢四處飛舞。而幾乎在同時,楚軍戰船之上,也有手雷被高高地拋起,落在了漢軍戰艦之上。爆炸聲四起,十數名水兵倒在血泊之中。


    “向前,向前!”李荃的左臉上被一枚彈片劃過,血流滿麵,但他卻恍然未覺,揮舞著手裏的鋼刀,厲聲吼道。


    後方的五艘戰艦的火炮仍在不停地響起,延伸的彈道將更遠處的楚艦打得一艘艘濃煙滾滾,大火熊熊。


    “傳令後方,全軍突擊!”李荃終於確認,對方再也沒有了那種用於自殺性攻擊的小船,厲吼聲中,下達了全軍突擊的命令。


    後方還能動彈的四艘戰艦立時掉轉船頭,向著混戰的戰場衝來,而在後方,一直在作壁上觀的運兵船此時也按捺不住了,在士兵們的齊聲呐喊聲中,船槳飛舞,飛速地向前方衝來。


    楚軍水師將軍羋壯絕望地看到他的自殺性攻擊小船一艘艘被擊沉在江麵之上,他的主力戰艦正在變成一堆堆碎片或者一團團在江麵之上燃燒著的篝火。


    “擋不住,擋不住,不是我不拚命,我已經盡了全力了。”羋壯跪在船頭之上,放聲痛哭,在他的身後,便是郢都的水城了。漢軍水師肯定會來打水城,時間越是往後拖,便愈是讓人緊張,羋壯是存了必死之心的,這些小船,是他費盡心機搜羅來的,還有一部分是他下令臨時打製的一次性用品,也重金覓了很多的敢死之士,可雖結果,卻讓人絕望的無話可說。


    “全軍出擊,與敵決戰!”嚎哭著的羋壯大聲地下達著命令,他無路可退。


    最後的幾艘楚軍戰船揚起風帆,決然地向著前方駛來。


    “開火!”看著對麵飛快駛來的楚軍戰船,李荃臉上露出了冷笑,鮮血滿麵的他看起來極度猙獰,楚軍戰船之上飄揚著的主將旗幟,讓他清楚地知道,擊沉了這艘楚軍戰船,水上戰鬥便算告一段落了。


    兩艘戰艦橫過了船身,數十門火炮一齊開火,目標都是羋壯的指揮艦。


    羋壯的身子高高地飛到了空中,他的眼睛在最後一刻,看到了仍然飄揚著在郢城城牆之上的大楚旗幟,幾滴眼淚無聲的落下。


    卟嗵一聲,他落到了冰冷的江水之中,他的座艦,此時已經變成了江麵之上的一堆殘渣。


    江麵上再也看不到楚軍的戰船了,滿江麵飄浮著的都是戰船的殘渣或者伏伏沉沉的人頭,漢軍士兵正在用撓鉤將落水的楚軍士兵鉤上船來,上來一個,便捆一個,然後塞到底艙中去。而呈現在他們麵前的,已經是郢都的水城了。那上麵,一個個高高聳立的投石機旁,楚軍正在慌亂的奔走,片刻之後,一枚點燃了導火索的炸藥包高高地飛了起來。


    不過李荃戰船所停的位置,恰好就在他們的射程之外,李荃冷然看著那枚炮藥包在空中無力地墜落,然後落下江心,片刻之後,江心轟然一聲,鼓起了一個大大的氣泡,沽嘟咕嘟地向上泛起水花,然後化為虛無。


    “瞄準他們的投石器,摧毀!”他冷冷地道,一揚手,推開了準備為他包紮傷口的親兵,這一戰,打得極是凶險,全仗了水師火力比對手凶猛無數倍,戰船也比對手堅固得多,但饒是如此,他帶來的十艘三層戰艦,也一個個是千瘡百孔,兩艘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成了漂浮在河麵上的破爛,即便拖回去也隻能當柴禾燒了。這可是他好不容易從海軍哪裏淘摸來的,此戰過後,內河水師想要恢複昔日實力,隻怕又需要一兩年的功夫,唯一的收獲便是士兵們經過這一仗,極大的成熟起來。


    戰船上的炮兵們此刻已經不用著急了,一個個好整以暇地瞄準,開火,這種你隻有我打你,你打不著我的快感,的確是無以倫比的。


    水城之上,爆炸之時此起彼伏,眼看著一個個高大的投石機傾覆,倒塌,終於再也沒有哪怕一個炸藥包被從內裏投擲出來。


    一艘艘小船從戰艦的隊列之中駛了出來,水兵們小心翼翼地向前行駛,為戰艦探索著航道,身後,戰艦慢慢地跟隨著小船向前駛進。


    “水下有鐵鏈!”小船上的士兵大叫起來,馬上,數名身穿水靠的士兵跳下水去,一個猛子紮到水底,片刻之後,浮上來換一口氣,又再紮下去,如是者三,當他們再浮起來時,已是臉色慘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連連點頭,船上的人七手八腳將他們拉上船來,立馬便有人遞過來一壺烈酒,幾口灌下肚,臉上才終於泛上了一點血色。


    水下的障礙再一點點的清除,戰艦一邊開炮,一邊向前挺前,水城的大門在一艘裝滿炸藥的小船衝上去引爆之後,郢都水城的大門敞開了在漢軍的麵前。


    戰艦之上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之聲,李荃的戰艦一馬當先,駛了進去。


    楚宮,光華殿,一名楚軍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首輔,太尉,不好了,水城失守,羋將軍陣亡,漢軍已經攻占水城,其陸軍已經自水城登陸,郢都城破了,城破了!”


    黃歇重重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臉色一片慘白。


    屈重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自己的頭盔,戴好:“黃兄,水城雖破,但漢軍其它軍隊還沒有攻破我們的城池,我馬上帶人去水城方向,堵住他們,王上,就交給你了。”


    黃歇看著決然的屈重,艱難地點點頭。


    “如果我死了,郢都的軍事指揮大權交予畢軒。”丟下這句話,屈重大步向外走去。


    破了水城,呈現在漢軍麵前的,已經是郢都的內城了,隨著運兵船的船底重重地接觸到江麵,一個個繩梯從船上放了下來,水師陸戰隊的士兵沿著繩梯蜂湧而下。這支水師陸戰隊是高遠從漢軍調來的,成份極為複雜,其中打先鋒的,全部來自海外領地扶桑四島。在水師征服扶桑四島之後,便在島上征召了數千名水師陸戰隊成員,這些極窮困的島國武士在變成漢軍士兵之後,隨著海軍四處征戰,以極度凶殘而聞名於整個海軍,也是海軍攻占一地之後,最先上岸的部隊。


    打仗不怕死,他們唯一的念想,便是獲得軍功,然後得到在漢國本土定居的機會。這是海軍長官對他們的承諾。扶桑四島現在太窮了,而漢國本土相傳那可是遍地都是金銀財寶的機會,而這一次奉調而回,在見識了滄州,汾州等地的繁華之後,更加堅定了他們的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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