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成兩手抱著桅杆,一條單腿纏亦纏在上麵,穩穩地攀爬在桅杆之上,看著空中掠過的一枚枚炮彈,越過大片的船泊集中區,落在碼頭右側區域裏停泊著的大批楚國水師戰艦之上,每一枚炮彈落下,伴隨著巨響,被命中的戰艦便起火燃燒,更有稍小一些的船被命中之後,直接斷成了兩截。


    “真壯觀啊!”樸成大聲喝起彩來。在他服役之時,連海軍都還沒有普及裝備火炮,不過作為曾經的一名戰艦大副,他也或多或少聽到過一些消息,聽說有試驗戰艦曾裝備了一些威力強大的武器正在測試,不過直到他退役,也沒有見過這種武器裝備到自己服役的船上,現在想起來,定然就是火炮了,果然威力巨大,既然連內河水師都裝備上了,那海軍戰艦更不用說了。


    遠處,十餘艘三層戰艦橫著艦身,舷上不斷有伴隨著濃煙的火光噴出,每一層甲板之上,安裝著五門火炮,三層甲板,那便是十五門火炮,兩邊加起為,便是三十門,樸成歪著腦袋想著,內河水師這個頭的戰艦便安裝了三十門,那以前自己服役的戰艦,最起碼也能安上百門火炮了,在腦袋裏勾畫了一下半側五十門火炮同時發射時的壯觀景象,不由得滋滋地倒吸著涼氣。


    “狗日的,自己沒有趕上好時候啊!”樸成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那條斷腿,不無遺憾地想著。


    “樸成,老二,你個狗日的快滾下來想辦法,不然我就要完蛋了。”楊蘊華在下麵跳著腳大罵道,此刻,碼頭內已是一片大亂,被攻擊的楚軍戰艦急於逃命,紛紛升帆起錨,不管周邊的民用商船,拚命向外駛來。戰船不論是個噸位還是個頭,以及堅固程度,都不是民用商船可比的,此刻楚軍水師官兵們可謂是上下用命,全力操縱劃動之下,靠近他們的一些民用商船要麽被強行擠開,要麽便直接便撞沉碾壓到了水裏。


    樸成在桅杆上一抬頭,心道糟糕,自家這艘船因為上下打點得當,離碼頭內部可沒有多遠了,等那些楚軍戰艦衝出來,自己必然是首當其衝。


    滋溜一下滑了下來,幾步便搶到舵手哪裏,吼道:“所有人給我下艙去劃船,老子來掌舵,咱們擠出去。”


    這艘掛著黃龍旗的商船是倒退著往回駛的,樸成整個人幾乎都掛在舵上,因為隻有一條腿,這使得他掌起舵來比正常人要更費勁,不時與旁船的撞擊,讓整艘船如同遭遇到了強大風暴,東倒西歪,不大一會兒,船尾以及兩邊船幫之上,已是傷痕累累,不過樸成卻似乎找到了當年在大海之上與風浪搏擊時的感覺,找到了與那些本地土人海戰之時的體驗,一邊興奮的大吼著,一邊操縱著這艘船,竟然跌跌撞撞的風縫插針,居然跑了出來。在他們身後,一些機靈一些的商船,緊緊地追隨著他們,竟然也逃了出來。


    這種很罕見的情況也引起了漢軍水師之中指揮艦上李荃的注意,看到這艘本國的商船逃了出來,他不由得讚歎道:“好技術,派艘小船去問問,駕船的是誰,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內河水師?”


    樸成駕著船直接向著漢軍水師這邊駛來,他當然沒膽子正麵駛向漢軍戰艦,那鐵定是要被當作目標打擊的,駛出來的商船拐了一個彎,避開了正麵的打擊範圍,從側麵向江麵之上的漢軍水師慢慢駛去,而他自己,此時將舵手的位置讓了出來,搶過了船上負責旗語聯絡的兩麵旗子,站在船頭,拚命地打著旗語。


    軍用旗語與民用是不一樣的,不過這對於樸成不是問題,在海軍之中服役多年的他,對於水師旗語,便像吃飯喝水一樣,幾乎成了一種人的本能。


    雖然海軍的旗語與內河水師的旗語略有差異,但也基本上大體相同,看到對麵船上打來的旗語,李荃也終於明白了,敢情這艘商船之上的操船者居然出身海軍,說不定還有可能是自己以前的同僚呢!難怪如此厲害,相比起大海的洶湧和凶險,這內河的一點小風小浪,的確不值一提。


    而樸成,看到一艘小船向自己這邊駛來,也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下子安全了。


    而在他身後,汗流滿麵的楊蘊華哭喪著臉,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船隻,“狗日的,狗日的,老子這才剛剛大修過的船隻啊,今年一年的辛勞全都白費了,老子回去後要去議會投訴,要讓他們內河水師賠老子的船。”


    樸成跛著一條腿一跳一跳地走了過來,“老大,我給你出個主意,說不定這一仗打完,咱們不但能找回這損失,還能發筆大財。”


    “什麽意思?”楊蘊華抬起淚眼模糊的雙眼,問道。


    樸成嘿嘿一笑,不由想起當年隨著海軍在海外大殺四方時的場景,“老大,這內河水師的司令官叫李荃,您知道吧?”


    “這他娘的誰不知道,回去之後我就去投訴他,不顧國民財產,肆意攻擊本國百姓。”楊蘊華沒好氣地道。


    “以前李司令官在海軍也幹過,不過呢,他是大官兒,我隻是一艘戰艦的一個大副而已,我認得他,他不見得認得我,但隻要敘敘舊,還是能拉上一點交情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楊蘊華不解地問道。


    “打起仗來,發財才快啊。”樸成壓低聲音:“咱們去求李司令官把咱們也編入他的作戰序列,你也知道,這水師作戰,除了戰艦,還有補給艦啊什麽的,咱們這船上的水手,可大都是水兵出身,你也看到了這場麵,楚國水師根本不堪一擊,咱們混進了作戰序列,便可以在這個過程之中發大財了,不說別的,至少可以搶一艘好船,那些楚國戰艦這次可算是完了,如果搞得好,咱們便能弄到一艘,回去修修,不比咱們現在這船強多了?再者,等戰事結束之後,咱們這艘船還可以上向報戰損,按咱們漢國的規定,國家可是會賠償的,說不定又能弄到一艘。憑咱們與李司令官的這點香火情,搞不好一艘賠兩艘也是有可能的,反正這一仗打完,楚國這幾百艘戰艦沒有被擊沉的,可就全成了戰利品了。”


    “這行得通?”楊蘊華懷疑地問道。


    “當然,你忘了我以前在海軍服過役嗎,那時候我們在海外,也經常征用商隊的船,一仗打完,那些商隊可都是跟著大發其財啊!”樸成道。


    “哪成,老二,這事要是成了,我給你漲股份,每年的分紅也加二成,如何?”楊蘊華大喜。


    “那可就說定了。”樸成大喜。


    說話間,從水師那邊駛過來的小船已是緩緩靠近。樸成搶到舷旁,大聲喊道:“水師的弟兄們,我叫樸成,以前在海軍服役,跟李司令官一起打過仗,現在想去見見司令官,可成?”


    不提樸成去見李荃敘舊,順便實施他的發財大計,太和碼頭此刻已狼藉一遍,除了少數的楚軍戰艦曆經千辛萬苦逃出了碼頭,其它的,都被打趴了窩,不少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而那些逃出來的楚軍戰艦自然也討不了好,每一艘楚軍水師,正被好幾艘漢軍水師圍著吊打。最前方的一艘樓船已經緩緩向碼頭之內駛去,憑借著高大的個頭,一路之上橫衝直撞,靠向碼頭,而江麵之上的水師也早就讓開了一條通道,隨著水師後方的運兵船正向前駛來。


    最前方的一艘運兵船上,漢國第二方麵軍軍長魏誌文正橫刀立於船頭,放聲大笑著:“弟兄們,終於輪到我們上場了,水師幹得好,咱們陸軍可不能丟了臉麵,上了岸之後,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江東郡城。”


    “喲嗬嗬,萬勝!”運兵船上,第十七軍的士兵們早已被先前的戰鬥場麵激動得難以自已,一個個揮舞著手裏的兵器,狂呼亂叫著,恨不得一步便飛到陸上去。


    魏誌文,曾經的齊國土匪,跟著白羽程之後,一路升到了軍長的高位,土匪出身的他,帶領的軍隊也的確有一股匪氣。


    太和碼頭,距離江東郡郡城不過十餘裏的距離,此刻,漢軍水師大規模進攻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郡城之內,整個郡城已經完全亂了套。


    江東郡城作為楚國江南絲綢向漢國輸出的基地,也作為漢國與楚國商業交易的第一大城市,其繁華甚至不比楚國首都郢城差,但正因為這裏與漢國的交流太多,這裏的百姓對於漢國的了解也遠勝於楚國其它地方,漢國的強大,是全方麵的,聽說漢軍打來,江東郡的人第一反應是快逃。此刻,城內街道之上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百姓,不少人正匆匆卷了一點金銀細軟,拔腳便向城門處逃去,再晚上片刻,城門一關,那可是誰都逃不了。


    江東郡太守溫莊此刻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水師,水師竟然這麽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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