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賜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在王宮的卵石小道之上,在他身後,跟著一個神情略顯緊張的一名軍官,看他的服飾,竟然隻是一名少校,應當是隸屬於國安局的,何衛遠有些詫異,這個級別的軍官能跟著曹天賜進宮,隻能說明他所負責的事務是極其機密而且很特別的,否則王上不會關心到要親自召見的地步。


    “天賜,來了啊?王上在聽逍遙閣等著佝尼!”何衛遠笑看著曹天賜道。


    “有勞何兄了。”曹天賜點點頭。“何兄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裏啊?”


    “警衛營新近從近衛軍中挑了一批人手,我去看一看,菜鳥入營,煩心事就是一大把啊,要把他們帶上正軌,真能讓人操碎了心。”何衛遠誇張地做了一個手勢。


    “哪有這麽難的,這些人都是從近衛軍中選出來的,基本素質都差不多了,隻是學一些規矩而已,衛遠,我聽說這一段時間,你一直在活動要調到野戰軍中去是不是啊?”曹天賜問道。


    何衛遠一下子垮了臉,“跟王上提了幾次,王上以前也答應過的,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接替我的人選,便一直拖了下來。”


    “不是找不到合適接替你的人選,而是一下子不好安置你呢!”曹天賜走到何衛遠跟前,“現在下頭各軍都剛剛整編完畢,每支部隊都有了頭兒,你下去怎麽安置你呢,總不能讓你去當一個副職吧,當年上官司令官出從你這個位置出去的時候,直接就是青年近衛軍的軍長,你如果出去,總不能低於這個位置吧,所以啊,你耐心點吧,等位置出缺了,自然就是你出宮的時候了。”


    “話是這麽說,可人著急啊,前頭幾場大仗我都沒有趕上,要是滅秦一役我再趕不上,那可真就是虧大發了。”何衛遠抓了抓腦袋瓜子,有些苦惱地道。軍中要往上走,最主要的便是軍功一途,何衛遠起點雖高,出宮便至少能成為一軍之長,但如果沒有軍功,想再往前走幾步便困難重重了。


    “滅秦啊?”曹天賜遲疑了一下,笑了笑:“放心吧,你肯定不會錯過的。”


    看到曹天賜語焉不詳,何衛遠也不會傻到去刨根問底,眼前這位,可算是大漢秘密最多的人了。他不想說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問。


    “我走了,你也快去吧,不要讓王上等久了。”何衛遠敬了一個禮,轉身匆匆離去。


    “滅秦!”曹天賜低低地喃喃說了一聲,臉上浮起一些古怪的神色。“這位是王上的警衛統領何衛遠將軍。”


    “是,聽說過了,隻是沒有見過,這位何統領還有一位兄弟在近衛軍中任職,現在好像是師長吧!”


    “你知道的還不少?”曹天賜笑道。


    “這幾位都是大漢赫赫有名的人物,哪裏都能打聽到的。何大友,何衛高,何衛遠,還有古麗將軍,何氏一門,個個都是英雄豪傑呢。”


    哈!曹天賜笑了一聲,大步向前走去,身後那人趕緊跟上。


    逍遙閣坐落在宮中唯一的一個種滿荷花的大池塘邊上,四周都是冠蓋如雲合抱粗的大樹,從外頭看,很難發現這裏頭別有洞天,曲折的小道在林間左穿右繞,一直延伸到池塘邊,比起宮中其它地方的酷熱,這裏就清涼多了。


    高遠隻穿了一件尋常的無肩小褂子,正坐在逍遙閣的穿邊看著一本書,雖是正午最熱的時候,這裏卻是清風徐徐,荷葉輕飄,荷花搖曳,空氣之中滿滿都是清涼的味道。


    高遠看得是蔣家權最新的論述,這一年來,首輔蔣家權將繁雜的國政事務工作更多的交給了嚴聖序,自己則專心致誌地開始著書立說,要將他這一生的心血整理成文,留之後世,每完成一本,便會送到高遠的麵前,請高遠斧正。


    蔣家權的學說與最開始與高遠見麵時相比,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然,這也是因為在輔佐高遠的過程之中,一點一滴的實踐的積累,受到高遠的影響,蔣家權的學術論點也在慢慢地發生著變化,蔣家權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每完成一本,都會送來高遠看一看,這不是單純地禮敬王上,而是蔣家權很清楚,他的書中論點,很大一部分都是由高遠首倡提出來的,他不過是加以完善和找到理論根據而已。


    外界都認為高遠在學術之上完全依靠蔣家權,但蔣家權自己清楚,如果沒有高遠,根本就不會有他正在努力完成的這部巨著。


    天降神人!這是蔣家權對大漢國王的評價。


    “王上,我把他帶來了。”熟門熟路的走進逍遙閣,曹天賜躬身道。


    “哦?”高遠抬起頭,隨手將書放在一邊,抬眼看向曹天賜身後的那個漢子。


    漢子很緊張,上前一步,大聲道:“國安局少校郭雲見過王上。”聲音有些偏大,有些變調,臉上肌肉因為緊張而有些扭曲,作為一名少校軍官,想要見到大漢的最高統治者,的確是不常見的。


    “嗯,你就是郭雲?”高遠微笑著道:“常聽天賜提起你,說你工作做得很出色。來,坐吧!”


    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錦凳。


    “王上麵前,哪有臣下的座位,臣下站著就好了。”郭雲有些結巴,眼前的漢王跟想象中的漢王差距很大,這位穿著隨意,神態和氣的男人與平素想象中的威風凜凜完全是兩個樣子。


    “王上便讓他站著說吧,這樣他還自然一些,讓他坐下,純粹是讓他受罪!”曹天賜笑道。


    “是嗎?我就這麽讓人怕?”高遠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那你就坐下吧。”


    “謝王上!”曹天賜笑嘻嘻地拉過錦凳坐了下來,眼光看向郭雲,“郭雲,跟王上仔細說一說這半年來你與對麵的接觸以及偷偷運過去的東西吧?”


    “是。”郭雲輕咳了一聲,整理了一下思路,“王上,職下原本一直就以商人的身份在外活動,為了這一次行動,局裏安排我特意在勾義麵前出現過幾次,哦,就是勾義被俘那段日子,所以在勾義的映象之中,臣下就是一個神通比較廣大的商人,而且經營的也都是一些管製產品。”


    “他什麽時候找上你的?”


    “三個月以前。勾義突然派人聯絡上了我,想要通過走私從我們之邊偷運鋼材等貨物,臣當即就拒絕了他。”郭雲道。


    “嗯,做得不錯,要是你馬上就答應他了,隻怕他反而會生疑。”高遠讚賞地點點頭。


    “其實這是局裏的統籌安排,如何見他們的人,見了之後怎麽幫,怎麽一步一步地取得對方的信任,局裏都做了詳細的預案。”郭雲解釋道:“屬下不過是依葫蘆畫瓢而已。”


    “說重點!”曹天賜在一邊提醒道。


    “是,勾義幾次三番地派人來找我,最後一次竟然親自潛了過來,看來他們要貨要得很急,我當然就把價提得高高的,幾乎快要到暴利了,沒有想到,勾義竟然答應了下來。”郭雲道,“從兩個月前,我便開始向對麵走私鋼材等軍管物品,其中還包括不少軍隊換裝淘汰下來的臂張弩等物口。”


    “量有多大?”


    “像鋼材這樣的東西,想要瞞過其它人不聲不響地運過去,難度很大,所以每一次走的量不過萬餘斤而已,但這兩個月來走得很頻繁,臣下已經決定停一段日子,不然如此順利會引起對方的注意的。但像臂張弩這些東西就好運多了,這兩個月,一共向對方送了五千張過去,攏共收入了數十萬兩銀子。”


    “這倒是一門不錯的生意!”高遠哈哈笑道,“那些淘汰下來的臂張弩居然還值這個價?”


    “在我們這裏不值錢了,但在他們那邊還是很值錢的,更何況路超現在的軍械受製於鹹陽,他不得不另找門路。”曹天賜道。


    “王上,我,我有一個疑問。”郭雲突然結結巴巴地道:“我們,我們這麽做,不是在資敵嗎?秦人可是我們的敵人,這些鋼材過去,便能打製上好的武器,臂張弩雖然舊了,但還用個年把時間是沒有問題的,這事兒要是暴露出來,職下,職下……”


    “你有什麽好擔心的,王上自有安排,難道王上還會對大漢不利不成,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你是老人了,還這麽沒規矩!”曹天賜在一邊斥道。


    “是,是職下失態了。”郭雲低下了頭。


    “這事兒所涉,的確不小,不過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高遠笑了笑:“其實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就算被對方發現了你的身份也無所謂,因為你能給他們帶去的東西正是他們想要的,我們要瞞得,反而是晉陽的軍方,要是他們知道了,定然要來我這裏吵吵,但很多事情,我現在還不想他們知道。”


    “不怕泄漏身份?”郭雲吃了一驚。


    “對啊,怕什麽,對方要的是這些東西,管你是什麽?更何況,或者對方早就知道你的來路!就算以前不知道,現在隻怕也能猜出個一二了,不過這有什麽關係呢,大家心照不宣罷了。”高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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