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遭襲,自鍾離以下,鍾府合府上下無一幸存,這一巨大的噩耗不僅讓鍾奎幾欲發封,也讓周良如喪考紕,在與鍾奎匯合之後,他從鍾奎這裏得知,鍾家留下了自己的精銳家兵準備就對土匪有可能的聲東擊西還曾讓他抱怨鍾府出工不出力,鍾奎帶來的這幾百人臨時武裝起來的農民有什麽用,但居然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有著數百精兵,有著高牆深壘,還讓土匪給攻克了鍾府。


    鍾奎瘋子一般的向回跑去,而周良則怏怏地返回了紫陽縣城,事實證明,打下梁鎮的確是一個幌子,但土匪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仍然是周良瞠目結舌,鍾離之死,讓周良不得不考慮自己的下場了。


    在紫陽,知道鍾離名位的人並不多,但周良肯定是這不多的人中的一個,紫陽農民暴亂,先是死了縣府內所有官員,如果說這個還能壓下去的話,那鍾離鍾候爺之死,是根本無法掩蓋的,不僅縣裏,連郡裏都要上報朝廷。


    作為紫陽,寧強,南鄭三縣的總兵官,出了這麽大的漏子,周良用屁股也能想到,自己是攤上大事了。


    現在唯一的機會,便是在整個事件發酵之前,將這股土匪完全撲滅,拿出匪首,這樣一來,或許官兒保不住,但在老長官的斡旋之下,保住一條命還是有希望的。隻是自己這一年多來辛辛苦苦搜刮,受賄而來的錢財,恐怕都得進鹹陽那些貪婪的老大人的口袋了。


    但問題是,自襲擊鍾府之後,這些土匪突然銷聲匿跡,探子多方探查得到的情報是,這些土匪已經縮回到了蒼耳山中,如果想要剿滅這股土匪,就必然得進山去與這些土匪打叢林戰,這對於周良來說,完全是沒有勝算的一件事情。


    鍾府遇襲後的數天之內,周良就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打還是不打?打,有可能打輸,自己要掉腦袋,不打,自己也要掉腦袋。伸頭是一刀,縮頭,照樣也是一刀啊。


    “將軍,紫陽縣商人李複生求見。”親衛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周良的書房,這幾天,將軍的心情很不好,脾氣更是暴燥,使得府內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一個狗屁商人,求見我幹什麽?老子哪有時間理會他?”周良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這個李複生曾在自己進駐紫陽之後便孝敬了自己一筆錢,早就下令一頓亂棍將他打出去了。


    “將軍,李複生說,將軍現在有困厄,他這一年多來一直蒙將軍照顧,所以想來幫將軍一把,或者能解將軍現在進退兩難的煩惱。”親衛壯著膽子道,看來這李複生沒有少給他塞銀子。


    “嗯?”周良一怔,這個李複生不過一介商人,怎麽就能了解現在自己進退兩難?沉思片刻,改了主意:“你讓他進來。”


    “是!”親衛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過後,一個瘦削的,外表平平無奇,一身商人打扮的李複生走進了周良的書房。


    “周將軍安好!”他雙手抱拳,笑吟吟地道。


    “安好個屁!”周良瞪視著他,“你不是說有法子解了我現在的兩難之境麽?那就快說出來,免得惹惱了我,一頓排棒有你好受。”


    “辦法自然是有的,就看將軍下不下得了決心?”李複生絲毫不懼,神態之間渾然沒有了以前見著周良時的那種卑躬屈膝之態,腰板也挺得極直。


    看著李複生的模樣,周良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極怪的感覺來,看著李複生半晌,“你到底是誰?你真是紫陽縣的商人?”


    “商人自然是的,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李複生從懷裏摸出一塊小小的銘牌,輕輕地放在了周良身邊的桌子上。


    周良伸手拿起銘牌,隻是瞄了一眼,已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一把搶過案上的佩刀,嗆的一聲抽了出來。


    “你,你是漢國國安局的探子?膽子好大,就不怕我殺了你嗎?”鋼刀頂在李複生的咽喉之上,周良厲聲喝問道。


    “將軍,殺我何益?我隻不過是一小小的辦事的人罷了!”李複生兩手一攤,笑道:“將軍勿要多慮,我今天來,當真是為了將軍的前程和身家性命而來,如果將軍當真殺了我,那可真是自斷後路了,那才真是十死無生,神仙難救了。”


    周良瞪視著李複生半晌,突然之間便泄了氣,當的一聲,將刀子扔在了案上,“說吧,你們來找我,到底是什麽用意?”


    李複生哈哈一笑,“周將軍,這事說來話長了,將軍不請我坐下麽?”


    周良大怒,正欲發作,卻又想起了什麽,搖了搖頭,“好,李先生請坐,李先生究竟有什麽主意,還請告知周某吧,周某一介武人,可不耐煩打啞謎猜來猜去。”


    “其實我的來意,將軍也能猜到到!”李複生笑道:“將軍本是燕人,難道就沒有想過回到故地去看一看嗎,如今燕地可今非昔比了。”


    “燕已成漢,我回去幹什麽?”周良搖頭:“回去挨那一刀麽?我可是知道,在你們大漢的通緝薄上,我是榜上有名的。”


    “周將軍,榜上有名又有何妨,隻消將軍立下功勳,自然便能回歸故裏,將軍現在想必對天下大勢也明若洞火,秦人已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依附在秦人身上,又還能有幾天好活,更何況,這一次將軍治下出了如此大的漏子,隻怕秦廷也不會放過你吧?”李複生道。


    周良瞪大了眼睛,“這一切,都是你們的算計,一步一步地將我逼入你們的圈套之中?”


    “非也,不是我們逼你們,而是你們自己做錯了事情啊。”李複生道:“秦廷施行土地改革,是效仿我大漢國策,雖然很是突兀,生搬硬套,肯定會出問題,但蜀郡出了如此大的問題,恐怕是這些地方官員太過貪婪而至吧,將軍想來也在這其中分了一杯羹,您想想,要不是如此,我們何來機會呢?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周良臉上怒色一閃而過,卻又強自忍耐下來。


    “將軍,我今日既到此處,便代表著隻要將軍棄暗投明,願為大漢效力的話,那大漢的大門就是向你敞開著的,將軍想必也知道,我們大漢對待曾經的敵人,從來都不是趕盡殺絕,而是優容有加的。”李複生道。“而這,也是將軍您唯一的生路了。”


    “你們是想讓我造反?”周良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麾下幾千人馬,都在秦人,讓他們跟著我一齊發財可以,但讓他們跟著我造反投漢朝,根本不可能,我要敢下這樣的軍令,隻怕馬上就會陳屍於地。”


    “這個我們當然知曉,怎麽會讓將軍做這等事呢?”李複生笑咪咪地道,“我們想請將軍做的事情,對將軍而言輕而易舉。”


    “什麽事?”周良問道,對方說輕而易舉,也就隻是說說而已,當真如此的話,又何必找到自己。


    “請將軍下令麾下所有兵馬,入山剿匪!”李複生道。


    聽到李複生的這個答案,周良先是瞠目結舌,但緊接著,卻是以一個將軍的頭腦馬上反映了過來,“你們是要在蒼耳山中設下圈套,而我的任務,就是將這數千秦兵送進這個圈套當中?”


    李複生拍手笑道:“將軍當真聰明,就是如此,我們在蒼耳山中設下局,請君入翁,將軍麾下如今還有四千餘人馬,說實話,真打起來,咱們手頭這些人是打不過的,但這幾千人馬紮在這裏,卻也讓我們施展不開手腳,所以,隻能請他們去見閻羅王了。這幾千人一滅,以秦廷現在的狀況,想要再調兵入蜀,可就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我們便爭取到了最需的要時間,而隻要有時間,我相信以我們大漢的行動效率,足以在蜀郡組織起一支強大的隊伍來。”


    聽著李複生侃侃而談,周良卻隻覺得遍體生津。


    “郭慶被殺,鍾離被殺,特別是鍾離之死,想來會震動朝廷,所以將軍下令全軍出擊,進擊蒼耳山,剿滅這股頑匪,天經地義,您麾下的這些將領必然不致於生疑,隻要他們進入我們事先布置好的戰場,他們便結束了。”


    周良咽了一口唾沫:“他們全死了,我怎麽辦?”


    “周將軍,難道您還想呆在蜀郡等秦廷來砍您的腦袋嗎?此事完後,我們便會安排您秘密離開秦國回到大漢去,我們也知道,這一年多,您可是聚斂了不和的財富啊,放心,我們大漢不會覬覦您的財產,這些都是您的,帶著這些錢財回到漢國,不管您是經商也好,還是做一個安穩的富家翁也罷,那都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不是嗎?”


    周良在屋裏一圈一圈地轉著圈子,在數次深呼吸之後,終於回過頭來,吐出一口濁氣:“你們如何保證我能安全的離開秦國?”


    “周將軍還不相信我們大漢國安局的力量麽?我們說了,就能辦到。”李複生斬釘截鐵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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