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山莊的前門樓子沒有扛住大型投石機的打擊,拋開落空的不說,僅僅三擊,便將他那單薄的牆體給擊垮,江大福指揮的二連發一聲喊,在神機弩的一波射擊掩護之後,立刻向內突進。


    到現在,江大福認為可以一擊便進入綠柳山莊之內,先前營長仇和的諸多布置或許已經用不著了,但事實馬上便給予了他用力的一擊,圍牆之內,柳安挖掘了一道長約丈餘的深溝,而在溝的那邊,便是他們繳獲自一營的數台神機弩,當江大福的隊伍開始衝鋒的時候,對麵的神機弩開始嘯鳴起來。跑在最前麵的戰士一頭栽倒在地上,對於一射便是上百發而且力道強勁的神機弩來說,士兵們身上的盔甲是脆弱的。


    江大福一頭撲倒在地上,借助著剛剛圍牆倒塌所形成的一些互礫堆來掩護自己,他很清楚神機弩發射的速度和間隔,但問題是,這道濠溝卻成了他不可逾越的天塹,想地越過它,就得麵對神機弩的射擊。


    剛剛一共有四台神機弩發射,而一營被他們繳獲的神機弩卻多達八台,如果對手形成梯次發射,對他們而言威脅巨大。


    江大福揮了揮手,一排長帶領著士兵們晃動著身體從瓦礫堆中探出來,稍一晃動便又躲藏起來,他們想引誘對方再一次的射出他們的弩箭,但讓江大福失望的是,對麵毫無動靜,連一點嘈雜的聲音也沒有。


    “不像是一些莊勇,倒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江大福在心裏嘀咕道。


    敵人不上當,但進攻還是要進行的,一排排盾牌立了起來,緩緩向前推進,一排的士兵們將剛剛倒下來的城門的門板給拖了過來,準備將他架到壕溝之上。


    在一排向前緩緩推進的時候,江大福回過頭來,衝著身後的弩機招招手,他需要神機弩的支援和壓製。而就在此刻,他聽到了曾讓他熟悉不已的嘯叫之聲,那是床弩。他霍地回過頭來,從對麵射出來的床弩撕破了他的盾牌隊,而在盾牌剛剛倒下的那一瞬間,神機弩便適時吼叫起來,一下子將一排的好幾個士兵射倒在地上。


    “狗娘養的!”江大福一下子暴怒起來,回頭衝著己方的弩機叫罵道:“你們他媽的是死人嗎?給我射,兩台一組,四組輪換,不停歇地給我壓製。不要怕損失弩箭。”他從地上撿起了一麵盾牌,準備親自上前突擊。


    就在此時,身後響起了收兵的軍號之聲,江大福狠狠地瞅了一眼對麵,無可奈何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士兵們貓頭腰,在己方弩機的掩護之下緩緩地退了回來。


    “感覺怎麽樣?”仇和看著氣惱地江大福,問道。


    “不像是莊勇,倒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莊勇絕對沒有這個水平。”江大福想了想,道:“我懷疑這個莊子裏有楚軍。”


    仇和點點頭,“我也這樣想,但我不明白的是,眼下土城也好,彭城也罷,對於楚軍來說,應當都是沒有足夠的兵力的,怎麽還會有一隊戰力不俗的楚軍出現在綠柳山莊?”


    “或者是為了牽製我們對土城的進攻?”江大福想了想,道:“先前他們不是成功地遏製了一營對土城的進攻了嗎?一營因為損失了所有的輜重,在援軍抵達之前,對於土城基本是沒有辦法的。除非拿人命去堆,但這種打法,一向不是我們漢軍的傳統,如果損失太大,即便打勝了,上頭也會惱火的。”


    “但願如此。”仇和點點頭:“對綠柳莊不用逼迫太緊,如果莊子裏真有正規軍的話,這場戰鬥不會那麽輕鬆。我數了數,剛剛他們投入使用的神機弩一共有四台。接下來,你悠著點,緩緩地推進,先將你們的溝給我填平了。不要嚴蠻衝鋒,在神機弩麵前,任何的集群衝鋒都是要用生命來付出代價的。”


    “屬下明白了。”


    江大福第二次發起攻擊的時候,他的部下將外麵數十株碗口粗細的柳樹給砍倒了,用鉚釘將其一根根釘在了一起,做成了一麵又大又厚的盾牌,數十名士兵頂在木板之後,一步一步地推進到了壕溝之上,這一次,無論是床弩也好,還是神機弩也好,對其的辦法並不多,當這麵用數十株大樹做成的家夥被平鋪到了壕溝之上的時候,江大福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


    敵人的應對是及時而且有效的,一個個裝翻油脂的陶罐從防線後飛了出來,落在柳樹之上,火箭射出,熊熊大火燃起,將江大福的希望無情地燒滅。


    莊內,柳安亦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將領,他很清楚,對手並沒有傾盡全力,到現在為止,對方也隻上了大約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每一次的進攻都是淺嚐輒止,似乎是在試探著自己的底線,饒是如此,自己從軍隊裏帶來的五百士卒也已經傷亡了大約三分之一,整整一個上午,就是這樣零打碎敲的攻擊,卻已經讓莊內的氣氛極其凝重了,特別是那台巨大的投石機,其投射的石彈已經開始延伸,每一發石彈飛來,都會摧毀一幢房子,柳安不知道這種石炮的最大射距到底是多少,他隻知道,每發石彈飛來,都會將莊子裏的抵抗情緒打壓下去一分。


    莊子裏的壯勇畢竟都是本地人。


    但正如仇和認為的一樣,綠柳山莊是塊防守的寶地,但也是一塊死地,一旦破了莊子,連逃都沒地兒逃去,當初回來的時候,畢軒將軍承諾的援軍,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而且就算援軍到了,會先來支援綠柳山莊麽?土城難道不更重要?


    柳安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他知道畢軒將軍胸中有一盤大棋,但這盤大棋之上,自己是不是那一個被放棄的卒子呢?為了獲得最後的勝利,棋盤之上總有一些棋子是要被放棄掉的。


    餉午過後,敵軍攻勢停了下來,柳安匆匆地趕到了父親的居所。


    “爹,趁著敵人還沒有傾盡全力,您還是趕緊走吧!”


    “為什麽要走?上午你不是打得很好麽?”很是富態的柳亦青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而且,隻要援軍一到,敵人自然就會逃走,到了那個時候,咱們柳家可就是這彭城地界之上的第一家了,要什麽有什麽,兒子,現在你可以撐住,我看漢軍也沒會大不了吧!”


    柳安搖搖頭:“父親,漢軍這些東征西討,可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第一仗我們打贏了,那是因為敵人過於輕敵,而現在,敵人根本就沒有盡力,他們隻不過是試探而已,莊子裏的莊勇在這樣的戰鬥之中,是起不了什麽作用的,如果敵人傾盡全力,我估計我一天也守不住,至於援軍?”他苦笑了一下,“父親,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土城也好,我們也罷,隻怕是畢軒將軍的一枚棋子,很有可能還是那種要被拋掉的棋子,不然為什麽畢軒將軍明知道漢軍要來攻打彭城,卻沒有預先派出援軍,隻讓我帶了五百人回來組織鄉勇牽製漢軍。”


    “你是這樣想的?”柳亦青臉色大變。


    “我是這樣想的,所以父親,您還是帶著弟弟妹妹們先走,去彭城,現在敵人還沒有封鎖周邊,您和家裏人趕緊順著秘道走。”


    “這偌大的家業,就這樣放棄了?”柳亦青不舍地看著兒子。


    “隻要人還在,隻要我們贏了,什麽都能拿回來,如果人不在了,就算我們最後贏了又如何?”柳安安慰父親道。


    “那你呢?”


    “我是軍人,自然要以完成任務為首要,我的安危,父親不用擔心。真到了抵擋不住的時候,我自然會提前走掉的。”


    “那好,我在彭城等你。”柳亦青咬牙點頭,兒子說得對,人隻要還在就行,反正這些土地是跑不了的,等打完了仗,再回來收拾舊河……


    不提綠柳山莊的柳氏父子的計議,在土城方向,毛阿福帶著二團主力抵達戰場,一臉誨氣地看著迎上來的符江,盯著垂頭喪氣的符江,毛阿福直接一腳將符江踹翻在地上,“你個狗日的,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咱們三師的臉也被你丟盡了,董師長現在正在趕來的途中,你個狗日的等著軍法處置吧!”


    不理會爬起來的符江,毛阿福的眼光直接轉向身邊的三營營長宋寶,“宋寶,帶著你的二營,半天時間,從現在開始,到晚上掌燈時間,我要看到我們的軍旗插到土城敵人的陣地之上。全團所有的遠程武器都為你進行火力壓製,團部直屬的一個騎兵連也都交給你,我就在這裏督戰。”


    “是,團長,宋玉保證完成任務。”


    “團長,團長,請再給一營一個機會,一營並沒有傷筋動骨,我們還能發起進攻。”符江大聲喊道。


    一邊的宋寶遲疑了一下,他很清楚,如果團長不答應符江的請求,隻怕符江在軍中的前程隻怕就真的完了,如果是符江親自拿下了土城,則此事還有轉擐的餘地。


    “團長,一營已經打了一仗,對敵人的部署也很清楚,要不,讓符營長再試一試,我給他壓陣。”


    毛阿福沉著臉,眼光在兩人臉上轉了幾圈,在符江萬分期盼之中,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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