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對於薊城的百姓來說,猶如在看一場傳奇大戲一般,先是新任的兵部侍郎秦雷在王宮之前長跪不起,為前代郡郡守趙勇乞命,接著便是新成立的衙門大法院開庭審理趙勇叛國一案,大法官荊守當庭判處趙勇絞立決,立即押赴刑場執行。而當絞索套上趙勇的脖子,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的時候,秦雷居然又帶著王上的特赦令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了刑場,從閻羅王手裏將趙勇的這一條命又奪了回來。正當大家以為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積石城軍事大學的現任校長楊國培又穿著簇新的官服,跪倒了王宮的外麵。


    “一個接著一個的,還有完沒完?”聽到侍衛的稟報,高遠哭笑不得,先是秦雷,接著是楊國培,大家夥都跪上癮了麽?


    “楊國培心裏憋著氣呢,其實不僅是他,薊城的很多官員都對於王上的特赦令不滿。”一邊的蔣家權笑道。


    “這我知道!”高遠指了指一邊大案之上堆得高高奏章:“看到了嗎?都是表示不滿的,話雖然說得很委婉,但內裏的意思卻一清二楚,隻怕這些家夥躲在家裏無人的地方,定然是將我罵得狗血噴頭。”


    “那他們倒沒有這個膽子”蔣家權大笑,“不過從昨天開始,兵部那頭還有秦雷的家裏,倒是被不少人堵住了大罵。”


    “哦,還有人敢堵兵部的門?”高遠大感興趣。


    “一般老百姓自然是不敢,但議會裏的議員們敢啊,這兩天,主要是積石城和遼西的議員們去堵兵部的大門,這裏頭帶頭的就是何大友,弄得葉重隻能和了秦雷的假,但秦雷回到家裏也不得安生,不少老百姓將他的家門也圍得水泄不通,聽說那可是罵得不堪入耳!”蔣家權道。


    “瞧這事兒弄得!”高遠扁扁嘴,“衛遠,去把楊國培給我叫進來。”


    “楊國培隻是一時沒有想通而已,王上還是不必太過於責罰他。”蔣家權含笑勸著。


    “別人想不通倒也罷了,但他是誰,他可是積石城綜合大學的校長,那可是我們大漢軍官的搖藍,以後隻怕我們大漢軍隊中的絕大部分高級軍官都會出自積石城軍事大學,他如果連這也想不通,那我還真有些不放心讓他來教我的軍官了!”


    “楊國培長於業務,以後的確也要為他配備一個熟悉政治手腕的官員去當副手。”蔣家權撚須道。


    “王上!”門外傳來何衛遠的聲音,高遠抬頭一看,“楊國培呢?”


    “楊大人不起來。說如果趙勇不死,他就跪死在外頭。”何衛遠有些尷尬地道。“我勸了他幾句,被他罵得狗血噴頭。”


    “我靠!”高遠難得地爆了一句粗口:“當了幾天校長,居然還長脾氣了,何衛遠,帶幾個侍衛去,給我將他拖進來。”


    “是!”何衛遠轉身便向外跑去,他看得出來,王上是真得有些生氣了。


    楊國培不是被拖進來的,而是被抬進來的。作為一名曾經的軍人,現在的軍人老師,他不但有著軍人一脈而承的倔強,更有一把子力氣,看到被四個侍衛放到地上的楊國培,高遠頓時哭笑不得,這家夥身上簇新的官服已經被磨開了幾個破洞,很顯然是侍衛在弄他進來的時候,這家夥有過劇烈的掙紮,不過他在厲害,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高遠身邊的侍衛個個都有一身好功夫,四個對付他一個,他也就掙紮掙紮而已。


    “喲嗬,看不出來,你還老當益壯嘛!”高遠嘲諷地看著楊國培,“居然還能動手?來來來,正好我手也癢了,我們來單挑一把。”


    楊國培坐在地上,昂著頭,“屬下不敢,屬下也不是王上的對手。”


    高遠哈的一聲笑,轉頭看著蔣家權:“蔣先生,你瞧瞧,你瞧瞧,敢情他如果是我對手的話,還真會跳起來與我打一架。”


    “屬下不敢,屬下說錯話了!”楊國培大聲道:“但我就是不服氣,王上為什麽要特赦趙勇?那個王八蛋,死一百次也難以贖其罪。王上動用三年才有一次的特赦權,赦免的居然是這樣一個東西,這讓我大漢千千萬萬的子民會怎麽想?”


    高遠瞪視著楊國培半晌,猛地轉身,走到了大案之後一屁股坐下,氣啉啉地對蔣家權道:“先生,你講與他聽,我懶得與這個家夥說話。”


    蔣家權一笑走到楊國培身邊:“楊大人,想聽我說的話呢,那就站起來,規規紀紀地坐好,王上麵前,如此失儀,成何體統?難道今天你在外頭鬧得笑話還不夠大嗎?明天鐵定會成為茶館酒肆裏的話本,你可要大名遠揚了。”


    楊國培悶了半晌,爬起來,“我就站著聽。”


    “你喜歡站著就站著吧!”蔣家權笑道:“你剛剛所說大漢的子民會如何想?那你想想,代郡百萬百姓是不是我大漢的子民?”


    楊國培抬起頭來,“微臣也看了賀蘭雄發回來的邸報,代郡如今心中隻怕隻有我大漢王上。”


    “話是這麽說,但子蘭在代郡數十年經營,他有素有賢名,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又豈會如此輕易被抹去,這是其一。其二,像秦雷這樣的代郡官員,議員,雖然對趙勇亦是痛恨不已,秦雷在趙勇前去招降的時候,還曾能趙勇破口大罵,但真要趙勇的命時,秦雷他又奮不顧身地跳出來,那些來自代郡的議員這些天上躥下跳,到處遊走,所為的也不過是趙勇一條命而已,你能說,子蘭在代郡人心中就當真沒有一點份量了嗎?”


    “相比起代郡百姓子民的完全歸心,趙勇一條爛命又算得了什麽?”蔣家權冷笑道。“更何況,這一次趙勇被剝奪了所有的身份,貶到遼東成為一介平民,他是圓是扁,是長是方,還不是任由人揉搓。”


    楊國培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您是說……”


    “現在大家都知道王上動用三年才能使一次的特赦權赦免了趙勇,一定會感念王上的仁德,而隨著我們在代郡統治的深入,最多三五年時間,一個被貶到東胡去的家夥,還會有人記得嗎?那時候他是死是活,又還會有誰再關心呢?遼東三郡那地方,在中原百姓的心目之中,那就是一窮山惡水之地,說不定一個小小的頭痛腦熱便取了他的性命去了。”蔣家權冷笑著道。


    楊國培慢慢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顯得興奮了起來,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一頭豬,豬油蒙了心,竟是連這樣的關節也想不透,在遼東三郡,我們積石城軍事大學可有大把的人手在哪裏為官,想要收拾這家夥簡直易如反掌,王上,我錯了。”


    看著仍然橫眉怒目的高遠,楊國培深深的彎腰。


    “你記清楚了蔣先生所說的每一句話,三五年內,趙勇要是沒了命,你這個積石城大學校長就不用幹了。不說別的,秦雷就要找你去拚命。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瞎子。”高遠怒道。


    “哪能呢,哪能呢?”楊國培連連點頭:“我現在也想明白了,一下子絞死這家夥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三五年的功夫,夠我收拾他的了。而且王上放心,到時候這東西一定是正常死亡,秦雷那老小子保管找不出半點漏洞。”


    “滾滾,別在我這裏礙眼,早點滾回你的積石城軍事大學去。”高遠嫌棄地揮揮手。


    楊國培卻是笑嘻嘻的彎腰行禮:“王上,我恐怕還要在這裏礙您幾天眼了,這馬上就要召開大議會了,自從薊城綜合大學開學之後,中央給我們積石城軍事大學的撥款就在減少,您說這薊城綜合大學居然也開辦軍事專業,這不是成心跟我別苗頭嗎?我得留在這裏,與議員們說道說道,薊城大學開辦軍事專業,這完全是誤人子弟嘛!”


    高遠嘿嘿地幹笑了幾聲,“好叫你楊校長知道,本王也是薊城綜合大學的軍事教授之一。”


    卟的一聲,楊國培一下子嗆了一下,慌慌張張地向高遠鞠了一躬,“臣下告退,臣下告退。”


    看著楊國培離去的背影,蔣家權搖頭笑道:“不脫赤子本色,倒也難得。”


    “先生所說為他再配一個人的事,我看得早一點提上議事日程了。沒想到兩所大學的競爭現在就開始了,薊城綜合大學近水落台先得月,定然說動了不少議員將本來給積石城綜合大學的費用劃撥給了他們,楊國培自然不幹。”


    “不過這事兒也還真得想法解決!”


    “不,有競爭才有進步,讓他們兩邊爭去,先生,其實還可以將這種競爭走到明麵上,舉辦兩所大學的對抗比賽嘛!”


    “如果是單純軍事上的對抗的話,薊城綜合大學還真不是對手!”


    “敗上幾次難道不是好事嗎?”高遠哈哈大笑。


    兩人都開心的笑著的時候,何衛遠卻又一臉窘相的跑了進來,“王上,王上,曹院長又在宮外跪下了。”


    高遠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蔣家權微微一笑:“王上,那臣下便先告辭了。”


    高遠點點頭,“衛遠,替我送先生出去,順便告訴曹天賜,他要跪,便給我跪到宮中去跪下,別在外頭給我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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