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根纜繩橫跨流浩河,從虎頭的眼前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河對岸,伸手扒了扒緊繃繃的繩子,虎頭嘿嘿的笑著,“泅渡過河,坐船過河,坐木筏子過河,還從來沒有像這樣一般飛過河去,今天嚐個鮮,弟兄們,跟上我!”


    虎頭的手裏拿著一根鐵索,鐵索的兩頭,兩根木棍被緊緊地絞在上麵,虎頭緊了緊身上的裝備,將鐵索往空中的纜繩上一搭,腳用力在地上一蹬,吱溜一聲,整個人便迅速地沿著向對岸稍稍傾斜的纜繩滑了下去,轉眼之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主將帶頭,其它人縱然有些心中有些打鼓,但也容不得有人退縮,一個接著一個,士兵們沿著九根纜繩,向著對岸滑了過去。


    慕秋緊張地盯著空中的纜繩,不時回頭去看看那牢牢的捆在遠處幾塊巨石上的繩索,生怕一個不好斷了一根,那懸掛在上頭的紅巾軍士兵可就要下餃子,這個高度下去,想不死都難。


    一個巨大的身影呼的一聲從遠處迅速的接近,轉眼之是便到了他的頭頂,隨著對手手一鬆,卟嗵一聲跌了下來,下頭是慕秋他們臨時找來的些樹枝和茅草。


    慕秋湊過去一看,吃了一驚:“虎頭將軍,怎麽是你?”


    “媽的,你們就不能把下麵鋪得厚一點嗎?”虎頭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摸著屁股一邊道:“險些摔成四瓣了?”


    “我們人手不夠。”慕秋黯然低下頭。


    虎頭眼珠一轉,看著身周的另外兩個斥候隊員,“就隻有你們三個了。”


    慕秋難過的點點頭,“就剩下我們三個人,其它人,恐怕都不在了。”


    虎頭呆了片刻,“他娘的,趙一安的這個主意,葬送了老子十幾個優秀的戰士,要是這一仗還打不贏,我擰下他的腦袋當夜壺。”


    話音剛落,又一個身影呼的一聲落在了草堆之中。


    “當然能打贏,一定能打贏。”從草堆之中爬起來的正是虎頭剛剛痛罵的趙一安,他是第二個過來的。


    “另羅嗦了,咱們快去多找一些草,樹枝鋪在下麵,別把後麵的兄弟摔傷了。”虎頭大手一揮,小跑著向遠處的樹林奔去。


    到得天明之時,三千虎賁已經盡數跨過了流浩河,盡管一直小心在意,但還是有幾十個人在河的中央失手掉了下去,另幾十個人在落地的時候,沒有控製好速度,或多或少受了傷,不能再戰鬥了。


    看著整裝待發的三千虎賁,虎頭嘿嘿笑了一聲,“兄弟們,這一次咱們可是孤軍深入了,不能勝,就隻有死路一條。”他猛地揮刀,當的一聲巨響,將身邊的一條纜繩砍斷,隨即,身邊的另幾個士兵舞動著手裏的大斧,將另外幾根纜繩也一一砍斷,看著這些纜繩落進河中,虎頭厲聲道:“有進無退,無勝無敗,出發!”


    轟隆一聲,齊軍防守的堤岸隨著這一聲聲的巨響,似乎整個都在顫抖,一些士兵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運氣不好的,骨碌骨碌地順著堤岸便向下滾去,在河堤的下方,便是正在進攻的紅巾軍士卒。


    正如汪沛所料,一夜的大雨,讓流浩河的水流大幅度上漲,已經漲到了河堤之下,先前阻敵的灘塗已經不複存在,紅巾軍又將木排作了改動,每一個木排的前部,都被削尖,這些木排順水而來,重重地撞在河堤之上,前麵的尖樁深深地紮進河堤之上,為進攻的紅巾軍士卒提供了一個落腳點。


    一波又一波的紅巾軍士卒悍不畏死的仰攻而上,十數裏的河堤之上,處處都是激烈的喊殺聲,兵器的撞擊聲,瀕死的慘叫聲。汪沛已經將手裏的手有兵力都拿了出來,但分麵在十數裏長的這段河堤之上,每一點都顯得很薄弱,紅巾軍似乎也是孤獨一擲,不但紅巾軍首領高唐候白程親自指揮,他手下的大將魏誌文和另一個劉大刀(橫刀)更是赤膊上陣,親自上陣廝殺,這兩人親臨前線,使得紅巾軍士氣大振,汪沛已是左右支絀,勉力維持著防線不被打破。


    “果然不愧是齊國名將,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對岸,白羽程盯著對麵慘烈的搏殺場麵,不由自主地讚道,“這樣的局麵,居然還能穩穩守住戰線,讓我們占不倒絲毫便宜,厲害,厲害。”


    “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身邊的王琰湊了過來,陪笑著道:“汪沛那裏有白候爺厲害,看那樣子,頂多還能支持一小會兒罷了。”


    白羽程笑了笑,沒有回答王琰,算算時間,虎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應當要出現了,虎頭的出現,就注定了汪沛的敗局,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軍隊能通過落鳥崖這個地方將幾千士卒運送過河吧?當然這一點,王琰是不知道的。


    宋博軒回到高唐過後重新擔任留守,王琰隻能屈居於副手,但王琰很明智的知道一點,那就是緊緊地將自己綁在白候爺的戰車之上,白候爺說得於他而言,比朝廷的王命更有效力,他的這個態度自然贏得了白羽程的大力支持,背後有了實力靠山,王琰自然是手段盡出,花樣翻新的對付重歸高唐的宋博軒,可憐宋博軒哪裏是王琰的對手,不到一個月功夫,便被再次架空,成了公堂之上的一個泥偶塑像,高唐治下,所有人都知副留守王琰,而不知留守宋博軒大人,王副留守交待的事情那是一定要辦的,宋留守嗎,嘿嘿,那就看心情,當然,還是先去問問王副留守,這事辦還是不辦吧?


    王琰這一次過來,是押送糧草過來的,本來這趟活兒倒也用不著他這位副留守親自動手,但這是體現自己的忠心和自己辦事效率的大好機會,他怎麽能不來,而且在戰場之上溜一圈,將來論起功勞,自己也有那麽小小的一份嘛!與白羽程交往久了,他發現這位候爺的脾性,隻要你聽他的話,辦事有效律,他是極其大方的。


    來到白羽程的大營,他意外的看到了即墨留守陳戴老大人,這位老大人可是聲名赫赫,比起宋博軒來名聲大多了,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裏塞著一塊髒不拉嘰的抹皮的,躺在地上髒兮兮的老頭子。心下震駭之下,不由向白羽程提醒了一句這老頭兒在齊國的地位,被白羽程冷冷一瞪,立馬便改口說這老頭子為老不尊,老而是不死是為賊,氣得地上的陳戴兩眼翻白。


    其實最開始,白羽程還是準備對這位陳戴大人以禮相待的,不管他有什麽名聲,畢竟年紀這麽大了,尊老愛幼嘛,豈料這位老大人一看白羽程竟然提兵開始攻擊即墨,先是勸說不果,然後便是破口大罵,可是白羽程可不是田富程,罵得惱了,當即下令一繩子捆了這個不識相的家夥,然後又堵上了他的嘴。沒一刀結果了他,算白羽程已經是收斂了很多了。以他先前當馬匪時的那個暴脾氣,豈能忍受這樣一個酸腐老頭子的氣兒。


    對岸的戰事仍然陷在膠著的狀態之中,白羽程不時抬頭看著天色。又要下雨了,天上的烏去似乎隨時會重重的壓將下來。


    汪沛心裏覺得有些不妙,今天紅巾軍的動作有些反常,往日的攻擊,到了這個程度,對手基本上就會收兵了,但今天,卻是攻勢一浪高遠一浪,對手的木排一個連著一個,幾乎已經排到了河中心,他們用一根根的繩索將這些木排連接在一起,四周打下木樁,竟是生生的在河麵上造了一個平台,源源不斷的士卒從對岸被運送過來,投送到戰場之上。


    一定是自己有什麽地方疏忽了,汪沛在心裏想道,但仔細回想自己在這場戰事中的布署,並沒有什麽疏漏的地方。


    “大將軍,不好了!”一名牙將臉色發白,從堤後氣喘籲籲的跑了上來,臉上的驚慌之色,讓汪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們在範戈莊的後勤大營被紅巾軍攻破了。”牙將帶給汪沛的消息如同五雷轟頂,將他一下子打懵了。


    “紅巾軍還在對岸,打範戈莊的紅巾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嘶聲吼道,一巴掌將這個牙將扇到在地上。


    “將軍,他們是從落鳥崖方向過來的,人數有三千左右,由紅巾軍大將孫疤子(虎頭)率領,範戈莊大營裏,隻有數百名士卒看守,哪裏能守得住啊,現在孫疤子正在向這邊殺來,我們怎麽辦?將軍?”


    牙將爬了起來,帶著哭腔問道。


    落鳥崖!汪沛一下子呆住了,紅巾軍是怎麽從哪裏過來的?他們是怎麽將數千人從哪裏運過來的?


    但很顯然,現在已經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了,他現在終於明白對岸的高唐候白程為什麽今天一反常態了,原來是在等著這個。


    “撤,撤退,全軍撤往普東,構築第二道防線。”汪沛從牙縫裏迸出了這句話。


    河堤之上的齊軍開始後撤,汪沛帶著親兵親自斷後,紅巾軍連接熬戰,也是精疲力竭,也不去追,任由他們逃走,在白羽程看來,左右不過是自己盤子裏的菜,便讓你逃了又能怎樣?再說,自己的士兵也的確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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