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心略帶著緊張,有些結結巴巴的敘述的之中,高遠終於弄清楚了這個意圖以獻丹來搏一個出身富貴的江湖騙子的一生。


    道家學派在這個時代是非常落寞的,他無為而治的治國思想根本無人采用,而清心的師傅便是這樣一個落魄江湖的家夥,好在道家的學術理論無人理會,但這個學派的人卻大多精通岐黃之術,清心的師傅便靠著給人看病或者煉製一些草藥丹藥來治病救人用以謀生。


    清心是一個孤兒,在一次偶遇之中,被他師傅遇上收為弟子,清心跟著這位師傅僅僅五年,他的師傅便蹬了腿了,留給他的隻是一些道家學派的書藉與平素煉藥的丹爐,這位清心又過上了孤家寡人的生活。


    師傅的醫術他基本沒有學會什麽,在鄉裏勉強蒙些鄉農,治些小病倒也可以,但收入自然也微薄,清心卻是心比天高,他師傅留給他的一些道家典藉之中,亦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雜談,而清心卻在這些雜談之中找到了發財致富的機會。


    從此這位清心道長不再采藥,不再治病,而是舞起了桃木劍,畫起了辟邪符,走鄉串裏,抓鬼驅魔,收入比起以前倒果然是豐厚了不少。


    這種擲出去便騰起煙火的東西,便是清心從師傅留下的典藉之中的一些一鱗半抓的記敘之中弄出來的,自從有了這個東西,他裝神弄鬼再上一個新台階,揮手之間,煙騰霧起,火光熊熊,不但能蒙得了鄉下愚農,連城裏的紳士財主也多有上當者。


    有了些許積蓄,自然便想謀些富貴了,清心開始按照師傅典藉之中一些記錄開始練製丹藥,這一次大漢新建,漢王登基,聽聞漢王出身鄉裏,以前不過是小小鄉兵,必然見識不廣,說不定能憑借著這個玩意兒蒙一個富貴出身來。


    豈料這位漢王壓根就不信這些東西,還被那些侍衛追得滿山跑,雖然清心也練過一些功夫,但在這些如狼似虎又人數眾多的侍衛麵前,又哪裏能跑得掉呢,終是做了階下囚。


    看著這位垂頭喪氣的騙子,高遠笑著拋了拋手裏的黑丸子,“你的丹藥我的確不感興趣,不過對你這玩意兒卻是興趣多多。”


    “這東西,除了唬人,可沒啥用處。”清心喃喃地道,“漢王又不需要用這個去騙人。”


    聽到清心的自言自語,高遠又好氣又好笑,將黑丸子放在桌上,手指輕輕地點了點他,“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弄這玩意兒,就沒出過什麽事兒或者什麽意外?”


    聽著高遠的話,清心的一雙眼瞬間便直了,接著那張臉兒便開始變白,變青,又變白。整個人都癱到了地下。


    “怎麽,還真出過事?”高遠問道。


    一邊的賀蘭燕哼了一聲,“看他那模樣,定然是出過事,而且還不是小事,說不定就是人命的事兒,不然他怕什麽?”


    “王上饒命!”清心一翻身跪在了地上,叩頭如搗蒜,“王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轟的一聲便爆炸了。”


    “爆炸?”高遠的眼瞳微微收縮。“那你怎麽還活著?”


    “回漢王的話,我配這玩意兒也有些年頭了,一直都有固定的比例,從來沒有出過事,後來我年紀漸大,便也收了幾個徒弟,這些東西,便讓他們去配製,哪天天太熱,我便讓徒弟們在丹房裏幹活,我到外頭納涼,轟隆一聲,便炸開了,裏頭的兩個徒弟,一個當真便死了,另一個成了一個火人,衝出了丹房,但也沒熬幾天就死了。小人膽小,這出了人命,哪裏敢去報官,隻能偷偷地將他們埋在了一個僻靜之處。”他抬頭看了一眼漢王,“漢王法眼如矩,不出門而知天下事,小人萬萬沒有想到這點醃髒事,竟然也被大王您看在眼中,大王饒命啊!”


    “死了兩個人,苦主也沒有找你算帳?”高遠問道。


    “小人這兩個徒弟也都是孤兒,沒有家人的,所以小人偷偷地將他們埋了,然後遠遠地離開了那裏一段時間,過了一年多才回去,告訴那裏的人說小人的兩個徒弟都出師現在去雲遊天下,除暴安良去了。”清心囁嚅著道。


    “兩條人命呢!”賀蘭燕嘖嘖地道:“按大漢律,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哦!”


    “小人不是殺人,這是意外,意外。”清心大驚,連聲辯解道。


    “好了,不管是意外還是有意,我可以追究你的責任也可以放過你。”高遠敲著桌子,似笑非笑地道。


    清心瞪大眼睛看著高遠半晌,突然福至心靈,大聲道:“王上寬宏,小人願為大王做任何事情,雖萬死而不辭。”


    “萬死而不辭?”高遠嘿的笑了一聲,“這句話可是出自真心?”


    “真心,自然是真心!”清心連連點頭,“如有半句虛心,定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何衛遠在一邊哈的一聲笑,“如有半句虛言,倒也不需勞動老天爺,我一刀下去,自然幹淨利落,讓你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看著何衛遠猙獰的笑容,清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噤。


    “我會安置你到一個合適的地方,你的任務呢,就是給我研究這個玩意兒!”高遠點了點桌上的黑丸子。


    “大王,這玩意兒除了騙人,並沒有多大用處。”清心喃喃地道。


    “我要的不是這騙人的,而是你那一次炸死了人的。”高遠微笑地看著對方:“隻有那種威力的東西,才對我有用。”


    清心小臉變得唰白,卟嗵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上滿是絕望的神色。


    “你這東西,是用硝,木炭,還有硫這些東西配製出來的吧?”高遠不理會臉如死灰的清心,自顧自地問道。


    “是,是,原來王上都曉得。”清心顫聲道。


    “很好,那我告訴你,想提高這玩意兒的威脅,首要的便是這幾樣東西的配製比例,比例適當了,便能造出炸死你徒弟那樣的玩意兒。”高遠笑道:“具體是個什麽樣的配比,我倒還真不知道,那就要看你以後的工作了。”


    “小人,小人一定努力配製出王上需要的東西。”清心顫聲道。


    “你也不必擔心會步你徒弟的後塵。我既然知道這些事情,便自然也曉得一些防備這東西突然爆炸的方法。我給你配備的地方,也遠遠不是你以前的地方能比的,我可舍不得你就這樣被炸死了呢!”高遠笑道。


    “多謝王上體恤!”清心感激涕零地道。


    “你不是想要一個出身嗎?”高遠嗬嗬地笑道:“如果你弄出了我需要的東西,便是封你一個候爺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遠此話一出,不但清心呆若木雞,便是一邊的何衛遠與賀蘭燕也驚呆了。這小小的黑丸子裏有什麽隱藏的秘密,竟然值得高遠開出這麽大的價碼。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高遠此語一出,清心本來煞白的小臉,瞬間便變得血紅,人也一下子激昂了起來:“王上,不知你需要威力大到什麽程度?”


    “大到什麽程度?”高遠大笑,腦子中不由想起了前一世的那些戰爭,火藥,就是潘多拉的魔盒,隻要他一出世,便會一步步展現他魔鬼的力量,徹底改變這個世界。“你能做到什麽程度,我便要什麽程度,當然是威力越大越好。”


    “小人一定能做到!”清心大聲道。


    “好,你現在還有徒弟麽?”高遠問道。


    “有,有,現在又收了幾個,我來時將他們留在了山外,本來準備獻給大王的丹藥也留在了他哪裏。”清心小心翼翼地道。


    “將你的仙丹扔到垃圾堆裏去吧!”高遠仰頭大笑,“一門心思地給我研究這個玩意兒出來,我高遠說話,向來一是一,隻要你讓我滿意了,那我便封你為萬戶候。”


    清風已經拋去了死亡的威脅,萬戶候的誘惑實實在在的擺在他的麵前,而他要做的,隻是將他平素做慣了的東西改進而已。


    看著這個要官不要命的家夥歡天喜地的離去,賀蘭燕怪怪地看著高遠:“高大哥,你是在跟他說笑話吧?”


    “怎麽是說笑話?”高遠很是認真地看著賀蘭燕,“如果他真能弄出威力夠大的炸藥來,我封他一個萬戶候又算得了什麽?”


    “這東西,叫炸藥麽?”賀蘭燕問道:“很厲害?”


    “當然。”高遠點頭道:“隻要有足夠的這東西,能將一座城池整個的崩上天去,所謂改天造地,並不是一句笑話。”


    “這麽厲害?”賀蘭燕臉上變色。


    “就有這麽厲害。”高遠伸手拿起桌上的黑丸子,走到窗邊,劈手將黑丸子扔了出去,打在外麵空地之上,騰的一聲,煙火驟起。“如果這清心真能弄出我需要的東西來,那麽,這個世界的戰爭,將因此而被完全改變。刀槍這些冷兵器,將因為他的出現,而慢慢被淘汰出局。城池不再是固若金湯,人命在它的麵前將如螻蟻一樣。”


    在與賀蘭燕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高遠想起的卻是在他原來那個時代之中,一個曾經輝煌無比的王朝在他的末期,動用了成千上萬的騎兵麵對著對麵機槍陣地的衝鋒,在如雨潑一般的子彈的掃射之下,曾縱橫天下無敵的騎兵一片片倒在了淒雨冷風之中,付出萬千代價,卻無一人一騎能衝到敵人的陣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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