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近衛軍並沒有駐紮在積石城中,這支軍隊的駐紮地在距離積石城十數裏外的積石湖邊,短短的數月功夫,積石湖邊已經聳立起了大片的軍營,夯土而成的圍牆,將一幢幢房屋圍在其中,每隔數十米,便有一個高約十數米的望樓,樓上飄揚著鮮紅的青年近衛軍戰旗。


    上官宏陪著高遠抵達的時候,積石湖邊正自熱鬧,一隊隊的方陣或在操練著隊列,或在陽光下站著軍姿,騎兵們正繞著積石湖你追我趕,馬蹄隆隆,口號陣陣,一片沸反盈天的熱鬧景象。


    “精神頭兒不錯啊!”高遠笑著指著那些精神抖擻的小夥子。


    “這可是都督的青年近衛軍!”上官宏笑道:“無論官兵,都是挑得最好的。每一位官兵,都為自己能成為青年近衛軍中的一員而感到榮耀,我上任之後,定下了一條鐵規矩,一旦在訓練之中不能達到指標,就將被淘汰出局。”


    “你定的那個指標我看了,對於新兵來說,是不是太苛刻了?”高遠笑著搖搖頭。


    “因為我們是青年近衛軍。”上官宏挺胸看著高遠,“青年近衛軍,要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方才不能墜了都督的威風,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就要以最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征東府轄下,統轄地域萬裏,治下子民百萬,有的是人想要加入,誰要是不用心,那就退出,青年近衛軍,絕對不要不合格的人。”


    高遠笑了笑,“你是青年近衛軍的軍長,這些事情,你說了算,你也訓練了一個月了,怎麽樣?淘汰了多少?”


    “積石湖兵營現在一共到了一萬五千餘新兵,淘汰率是一成。”上官宏道。


    “這麽嚴苛的標準,淘汰率隻有一成?”高遠有些驚訝地看著上官宏,“很不錯啊!”


    “這得益於都督在民間推行的民兵製度,那些因傷或因年紀而退役的軍人,分散到各地民間,擔負起了各地民兵的負責人,他們拿著薪餉,自然是要做事的,現在看起來,他們做得很不錯,至少新入伍的士兵們,放在一般的軍隊,已經可以直接上陣作戰了。當初那些士兵退役之時,還有人置疑都督你這是在浪費資金,看到現在的成效,那些人該閉嘴了。”


    高遠大笑起來,“上官,你這馬屁可是越來越拍的不著痕跡了,不過我愛聽,這項製度,一定要堅定不移地推行下去,一來,是為這些替我們的事業作出貢獻的老兵們解決生計,二來,也為我們訓練出了更多的合格的士兵,未來,我們需要的士兵會越來越多。”


    “都督英明。”


    “現在青年近衛軍中匈奴人所占比例是多少?”高遠看著遠處那些奔騰的騎兵,若有所思地問道。


    “匈奴人多是騎兵,大約有兩千餘人。不過都督,這些年青的匈奴人,已經不能算是真正的匈奴人了,他們已經定居在了積石城,有房,有地,家人在積石郡也都有產業,在招兵的時候,我們非常注意這一點,這些入選的匈奴人,年紀都不大,在積石城已經住了三年多,是第一批來積石城定居的匈奴人,他們中的大多數,甚至在學堂裏念過書,穿我們的服裝,說著我們的話,吃著和我們一樣的飯菜,基本上已經可以算是積石城人了。”上官宏微笑道。


    “中華文化,同化異族,從來都是高效的。”高遠得意地笑了起來,“書同文,車同軌,用不了多少年,匈奴就將成為一個曆史上的名詞。”


    “書同文?”上官宏想了想,“都督這段時間,要韓複正在重新編寫的學堂用書,是不是就在準備這一件事情?”


    “嗯!”高遠點了點頭,“你也聽說了?”


    “前幾天碰到了韓複,他大倒苦水,說都督將所有的文字,都來了一個改頭換麵,他花了好長時間,才算一一對應上。還說他讀了半輩子書了,如果按照都督弄的這些字出來,他都懷疑自己不識字了。”上官宏哈哈笑道,“不過我看了他拿來的對照本,反而覺得都督改過之後的那些字更加簡潔,好記。”


    “那是簡體。”高遠隨意地道:“以前很多字,太繁雜了,我們征東府中,讀書人本來就不多,能讓他們學起來更簡單一些,就更容易推廣。我希望有一天,我們的子民,人人都讀書識字。”


    “人人識字,這可是一浩大的工程。”上官宏驚歎道。


    “算不得什麽浩大的工程。”高遠搖頭道:“隻要我們的子民人人都富足起來,口袋裏有了餘錢,大家自然便會有更高的追求,所謂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句話雖然不能說完全正確,但大體上是沒有問題的。如果食不裹腹,衣不敝體,談何讀書識字?”


    “都督說得是,而為了達到這個目標,首先便要我們的軍隊不斷地取得勝利,不斷地將那些仍在過著食不裹腹,衣不敝體的人從暴政之下解救出來,將他們納入我們的治下,也隻有在都督的治下,他們才有可能真正過上倉稟實,衣食足的日子。”


    “你領會得很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們不斷勝利的基礎之上的,所以,現在我們需要一支強大的,無可抗衡的軍隊。”高遠指著不遠處的青年近衛軍訓練的場麵,“以後,這樣的軍隊會越來越多。走吧,進軍營去瞧瞧。”


    兩人縱馬馳近軍營,眼見有馬奔來,轅門口立即便有士兵迎了上來,手高高舉起,大聲道:“營中不得奔馬。”


    上官宏勒馬而立,“都督,軍營之中有規定,非軍事行動,營中不得奔馬。”


    高遠哈哈一笑,腦子裏不由想起細柳營的故事,挑挑眉,“既然是規矩,當然得遵守,下馬,我們步行進去。”


    兩人下得馬來,那跑過來阻止的士兵方才認出兩個身著便衣奔來的騎士,一個是青年近衛軍的最高指揮官,另一個,竟然是都督高遠,當下嚇了一跳,兩腳一並,站得筆直,向兩人行了一個軍禮。


    高遠笑著還了一禮,馬鞭敲了敲他的肩膀,“不錯,不錯。”


    兩人越過這名士兵,向著營內走去,隻剩下那名仍然僵在哪裏的士兵滿臉激動之色,“都督和我說話了,哈,都督和我說話了。”


    大營之內,建設得極為規整,一排排的平房橫平豎直,每排房屋之間,都有著數米寬的間距,道路略略隆起,兩邊是一排排的溝渠,這些溝渠用來保證雨天軍營之中的道路仍然不會泥濘。


    “都督,這裏的道路所有的石籽,都是從積石城外拖來的,本來是工部用來鋪城內道路的,我去搶了一些來。”上官宏道:“為了這事兒,工部的官員還找議政告了我一狀呢!”


    “你這是趁著郭荃不在積石城,欺負他的下屬啊,小心他回來找你算帳。”高遠笑道。


    “郭荃那性子,就算回來,也不敢來找我。”上官宏大笑,“頂多來找我討一筆錢回去。”


    “那倒是,郭荃有能力,做事也極其認真,就是性子弱了一些,這也跟他的出身有關,人無完人,我們征東府裏,強勢的人太多了,有這樣一個性子綿軟一些的,亦有利於團結,他在大雁郡協助孫曉建城,短時間內是回來不了了。”


    “都督,孫司令官當真要脫離軍隊,轉向民政麽?”上官宏躊躇了片刻,問道。


    “是,現在我們的軍隊規模越來越大,孫曉在大軍團指揮作戰之上,能力不足,就此轉向民政對他更好,再說了,我也需要一個放心的人替我掌管著河套。”高遠看了一眼上官宏,“議事堂馬上就會發出公文了,許原將升任為北方集團軍司令官,嚴鵬以副司令官兼任第一軍軍長,羅尉然任第二軍軍長。”


    上官宏默然半晌,“與孫司令官共事這麽久,他突然要脫離軍隊了,真還有些舍不得。”


    “雖然離開軍隊了,但大家還是同僚嘛!”高遠哈哈一笑。


    “都督,前麵就是我的中軍所在了。”上官宏指著前方一幢明顯比周圍大了不少的平房,道。


    “走吧,呆會兒你把團以上軍官都叫進來,我都見一見,他們大多數人都是以前親衛營的軍官吧?”高遠問道。


    “是,極少數是這一次軍事大學畢來的優秀學員,這些學員中有幾個以前在部隊都擔任著營將的職務,畢業之後,調來青年近衛軍,便又提升了一級。”上官宏點頭道。


    高遠突然站住了,“你的中軍裏,怎麽有人在吵架?咦,像是楊大傻和郭老蔫啊,他們兩個不是關係很好嗎?”


    “關係是很好。”上官宏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這一個月來,兩個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要不是我彈壓著,都恨不得掐起來。”


    “郭老蔫做了什麽,讓楊大傻這樣的家夥都跳牆了?”高遠奇怪地道。


    “還不是因為白楊村的那一批新兵。”


    “白楊村,我記得,何大友嘛,腿受過傷,不大方便。”


    “都督真是好記性,這個何大友練兵是一把好手,白楊村在他的治理之下,真正了不得,足足有五千人的規模,那裏哪像一個村,完全就是一個軍事要塞,那裏的年輕人,個個被他練得生猛無比,上馬就是驍勇的騎兵,下馬就是生猛的步卒。”


    “那個村子裏我們的退伍兵員很多,匈奴人與中原人雜居,騎射都在行,又攤上何大友這麽一個村長,當然厲害了。”


    “郭老蔫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這個消息,征兵的時候,這家夥竟然親自跑到了哪裏去,將白揚村的五百名新兵一股腦地接了回來,然後找到我,說要這批兵,起初我也不太清楚,以為小事一樁,隨手就劃撥給他了,後來才知道上了大當,早知道這批兵是這樣的,我怎麽也要弄到我的中軍來啊,楊大傻以為自己與郭老蔫關係好,找他討一半,被郭老蔫老實不客氣地打了回來,便怒了,天天與郭老蔫掐呢!”


    高遠大笑,“這種事情,也隻有郭老蔫幹得出來,堂堂青年近衛軍的師長,居然親自去接兵,回來還敢蒙騙你。”


    上官宏苦著臉,“可是這事兒,說來也並不違規,我又簽字答應了,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裏頭楊大傻的聲音越來越大,高遠搖搖頭,“這家夥,不就是五佰兵嘛,有種自己再去練一指更強得嗎,看來我得收拾他一頓了,不然他以後還會沒完沒了。”


    “這家夥,還真隻有您才治得住他。我說了,他是表麵上服氣,卻在暗地裏嘀咕。”上官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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