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噴出來,趙牧軟倒在地上,卻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全身乏力的他,努力轉動眼珠看著倒在火堆邊的血泊之中的子蘭,眼淚不可遏止地流出來,順著臉龐緩緩滑落在地上。士兵們很快便製作了兩副簡易的擔架,將趙牧與子蘭放到擔架之上,抬出了房間。


    房間之外,橫刀取下了蒙在麵上的黑巾,斜靠在一棵樹上,在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卻是最先與趙杞接觸的曹天賜,兩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哪裏,但趙杞很清楚,在兩人身後的暗處之中,不知隱藏了多少全副武裝的征東軍士兵,對方的戰鬥力讓他感到恐怖,子蘭帶來的一百人,便是他們出手殺死的,戰鬥時間如此之短,彰顯出了對主絕對的戰鬥力。


    他緩緩走到了曹天賜麵前,看著對方,“我們仍然是敵人。”


    曹天賜哧的一笑,“當然,所以趙大人,下山之後,你快跑吧,步兵將軍已經準備追擊了。”


    “我布置了覃春華與胡亮兩人率了一千精銳前來接應。”趙杞目光閃動。


    曹天賜摸裟著下巴,似笑非笑,“趙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在你們趙國再一次派兵入侵代郡之前,我們還是朋友,是盟友,有著共同的利益。”


    “西陵城下的三萬趙軍?”趙杞試探地問道。


    曹天賜一攤雙手,“趙大人,做人不能太貪心了,你知道,子蘭死了,代郡人需要發泄來平息他們心中的怒火。”


    “我的兒子也在哪裏,我希望他能回來。”


    “我也接到了相關的命令,趙大人,你的兒子可以率領一支不超過三千人的部眾走,這是我們的上限,超過了這個數目,他們就不得不與其它人一起留下來了,我們做出這個決定,亦是為了向趙大人表明我們的誠意,因為以後,我們還有很多的合作機會呢?”曹天賜道。


    “高將軍既然已經平定了河套,東胡短時間內也沒有能力再度發起進攻,那麽接下來,我是不可以認為,高將軍要向燕王下手了?”趙杞目光閃爍。


    “高將軍是燕國的征東將軍,趙大人,你這話可就太大逆不道了。”曹天賜嗬嗬地笑了起來。


    趙杞點點頭,看了一眼曹天賜,轉身尾隨著部下下山而去。


    “曹院長,這人讓我感到很惡心!”身後,傳來橫刀的聲音,“真恨不得給他一刀,宰了他,眼前一片清淨。”


    “對於我們而言,這樣的人卻是越多越好。”曹天賜回頭,看著橫刀,“老哥子,蔣議政說過,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誰都想做個光明磊落的人,但如果我們征東府中,都是這樣的人的話,隻怕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成為別人盤中的食物。”他點了點火堆旁的那攤血跡,“子蘭是一個讓人尊敬的人,可是現在,他死了。”


    橫刀歎了一口氣,“所以說,我還是覺得我以前當馬匪時更快活啊,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現在,子蘭死在我們的手中,我真是感到愧疚。”


    “子蘭是死在趙杞的手中,我們要大力宣揚,而趙杞也會自己大力宣揚,你不必反這攤屎抹在自己頭上。”曹天賜冷然道。


    橫刀點點頭,不再言語。


    “半個時辰之後,發信號,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裏。步兵將軍也該出手了。”曹天賜舉步下山,“我要馬上趕回西陵城去。”


    半個時辰之後,馬鞍山上突然火光大起,一支支尖厲的鳴鏑從山上飛起,響徹天空,山下,趙杞看著馬鞍山上的火光,對著前來接應的覃春華與胡亮道:“我先帶太尉與子蘭的屍體回去,你們二人在這裏堵截追兵。邊戰邊退。”


    “大人,對方全部是騎兵,我們隻帶了兩千人,隻怕不是對手。”覃春華墜墜不安地道。


    “放心吧!”趙杞嗬嗬笑著:“隻是虛言故事而已,對方做出追擊的姿態,我們自然要做出封堵的樣子,且戰且退,我已經與對方都商談好了,我們在馬鬃嶺再見。”


    “遵命!”得到了趙杞的保證,覃春華放下心來。


    當趙杞帶著人遠去的時候,步兵率領的一千多騎兵已是奔騰而至,無數的火把照亮了夜空,“殺光他們!”步兵長弓前指,厲聲喝道。


    “征東軍,萬勝!”一千餘騎兵齊聲呐喊,馬刀揮舞,凶神惡煞一般撲向了遠處正在後退的趙軍。


    箭如雨下,趙軍成片成片的栽倒在地上,先入為主的覃春華與胡亮二人,以為這隻是一場虛應故事,連對付騎兵最基本的陣型都沒有,隻是讓士兵搖旗呐喊,邊喊邊退的他們,完全沒有料想到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


    “春華,不對。”胡亮看到瞬息之間,他們兩人所帶的部隊已經被對方的騎兵截成了一段一段,看著對手毫不留手的揮刀砍死自己的部卒,驚呼道:“他們是來真的。”


    其實不用胡亮提醒,覃春華已經明白了一切。“趙大人出賣了我們,他們要殺我們滅口。胡亮,跑,趕緊跑。”


    胡亮全身上下頓時被汗水浸濕,一夾馬腹,與覃春華兩人再也顧不得已經亂成一團的隊伍,打馬便逃。


    當兩人狼狽逃出戰場的時候,身邊已經隻剩下數十個親衛,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極端憤怒的神色,他們一心一意為趙杞效力,可到了最後,趙杞為了掩蓋他與征東軍互相勾結的事實,竟然毫不留情地將他們和兩千士卒出賣給了征東軍。


    “我們現在去哪裏?”胡亮顫聲道。“馬鬃嶺是萬萬去不得了。”


    “當然不能去馬鬃嶺了。”覃春華恨恨地道:“我們繞道回國,趙杞既然不仁不義,我們想辦法回到國內,將他的惡行昭告天下,讓他也不得好過。”


    “走,我們快走!”在他們的身後,洶湧的呐喊聲已經清晰地傳來。


    一夾馬蹄,數十人打馬狂奔,奔出十數裏,身後的追殺已經愈來愈遠,漸漸地不可聞,正當兩人鬆下一口氣時,奔行在最前方的親衛們突然一聲慘叫,紛紛從馬上摔下來,黑暗之中,弩箭哧哧的聲音不斷傳來。


    地上有絆馬索,暗中有弩箭,兩人驚惶四顧,黑暗之中,無數的人湧了出來,“二位將軍,白某人在此恭候多時了。”


    自暗中湧出的人團團圍住覃春華與胡亮二人,一人越眾而出,手裏提著一柄大刀,“留下命來吧!”


    覃春華手在顫抖,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布置如此周密,今日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不等他想出對策,他身邊的胡亮卻是翻身下馬,大聲向對方道:“我投降了,我向征東軍投降。”


    覃春華一楞之下,忽然悟出這隻怕是目前自己唯一的生機,自己平素自詡機警,竟然反應還沒有胡亮快,當下也是滾鞍下馬,大聲道:“白將軍,我也投降了,你們與趙杞隻不過是臨時的盟友,終有反目的一天,我們知曉他的密秘,將來征東軍對付趙杞的時候,我們還有用。”


    正提刀上前的白羽程微微一楞,對方說得倒也不錯,這事兒,倒是可以考慮,先將這兩人帶回去,是殺是留,讓蔣議政他們去操心去。


    大刀挽了一個刀花,白羽程大笑起來:“二位將軍倒也知機,也罷,丟了武器,隨我走吧,是死是活,卻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卻看你們的運道吧!”


    馬鬃嶺,趙杞忙得團團轉,指揮著駐紮在這裏剩餘的趙軍趕緊收拾營帳,準備撤退,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他清楚得很。


    一名親隨急步走到了他的身邊,附耳低語道:“趙大人,太尉說要見你。”


    “我與他還有什麽話好說?”趙杞眉頭一皺,不耐煩地道。


    “大人,太尉好像不大行了。”親隨猶豫了一下。


    “什麽?”趙杞楞了一下,要說趙牧死了的話,他隻會高興而不會悲傷,但此時此地,未免死得也太不是時候了些。


    “怎麽不趕緊去找一個大夫來瞧一瞧?”


    “隨軍的一名醫官瞧了一下,說已經回天無力了。”


    “這些隨軍的醫官,治個紅傷,包紮個傷口就了不起了,能看什麽病了,去找一個好一點的大夫。”


    “可是大人,這裏荒效野外,哪裏能找到高明的大夫,就算找到,隻怕也趕不及了。”


    趙杞怔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拔腳,到了安置趙牧的營帳,看到的趙牧麵如金紙,不停地咳著,每一口,都咳出不少的血來。


    “太尉,還請珍重身體,我已經派人去找大夫了。”站在趙牧的身邊,趙杞道。


    “不必了,趙杞,我找你來,不是為了我的病,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不行了,臨死之前,有些事要跟你交待清楚。”


    “您請講。”趙杞點點頭。


    “我死之後,可以荊如風為太尉,你不要插手,你勾心鬥角,耍陰謀詭計不錯,但說到行軍打仗,你決計不行。荊如風是秦國人,但與秦王仇恨似海,可以信任,又以吳增為副尉,加以製衡,吳增此人,一心為國,但又不貪權,以他為副尉,不會摯肘荊長風。”


    聽著趙牧如此直言不諱地說自己差勁,趙杞不由心頭大怒,且不與你一個要死的人置氣!趙杞在心裏對自己講。


    “這一次丟了代郡,以你的個性,回過氣來之後,必然想拿回代郡揚眉吐氣,是不是?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為了大趙,你一定要聽我一言,千萬不能做,隻要代郡不易幟,你就不要動手,因為我們要仰仗他們守著我們的北大門,當心韓國的路超,此人不比李信好對付,如果此時你發動大軍再次與征東軍動手,路超必然會自韓國進軍,秦人,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征東軍與秦人比起來,隻不過是一支還沒有長成的小老虎,他也有自己很多的麻煩,還要對付燕國朝堂,可與檀鋒周玉結盟,使他們去對付征東軍,一旦他們占了優勢,高遠自顧不暇之時,才是收回代郡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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