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在東岸陳斌防區盤桓了三天時間,每一個堡塞都一一走到,這些大小不一的堡寨,建設得極其牢固,高約七八米的堡寨被打造成了一個有著無數陷阱的死神鐮刀,內裏各類物資貯存豐富,敵人如果來攻,恐怕不付出相當的代價,根本不可能捍動這些堅壘。


    通過三天的巡視,倒是讓高遠對於陳斌有了一個更加充分的認識,這位將領曾在遼河之畔展現出了攻堅的能力,而這一次,雙讓高遠看到了他防守的功底,很多獨創的防守方法,連高遠亦是聞所未聞。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將領,在燕國常備軍之中,卻是難有出頭之日,燕軍的選材體係的確是出了大問題。


    現在檀鋒周玉改革,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這些固有的難題,不過讓高遠想來,這裏頭卻是困難重重,改革,曆來是以觸動一批人的利益來保障新生一代的獲利,而那些被觸動利益者如果不反撲哪才叫怪了,即便現在周玉檀鋒權傾朝野,對於這方方麵麵無孔不入的滲透,恐怕也難以招架。


    殺寧則誠,逐周淵,檀鋒與周玉已經下了兩劑猛藥,接下來他們不可能在如此大刀闊斧,需要以懷柔的政策來拉攏另一批人,否則大燕可就真要跨了,但既然要懷柔,就不可能拒絕某些並不合理的要求,這便是他們無法改變的結局。


    相比較而言,自己可是占了大便宜,一窮二白的身家,讓自己做事既沒有顧忌,也沒有牽扯,各類新製上馬,都是順順當當,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如今的征東府。


    三天以後,高遠意猶未盡,但卻不得不返回先鋒城去,因為來自積石城的寧馨已經到了先鋒城,而隨同寧馨一起來的,還有數千丁壯,這些人,都是新一批的戰俘。


    “活著!”臨走之時,高遠將陳斌叫到了一邊,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征東府以後還需要你,我也需要你,當事不可為時,撤退,並不是一種軟弱的表現。這一戰,我們在東岸的戰略不標不是守土,而是造成有效的殺傷。這一點你要明白。”


    “謝都督,陳斌一定盡力而為。”陳斌用力點頭,東岸這三千士卒的命運,他其實早就清楚,也是抱著必死之心前來,挖空心思地修建堡壘,設立陷阱,隻是想殺足夠的東胡人不換個夠本而已,高遠這樣一說,他的鼻子不由一酸,高遠雖說不以守土為目的,但此時的陳斌,卻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牢牢地紮在都播,直到東胡人被擊退。


    遼河,高遠站在河邊,蹲了下來,伸手扳下一塊冰來,拿在手中,止測了一下冰的厚度,僅僅三天的功夫,遼河除了河中心仍然還是河水奔騰流動,離岸近處,卻是都已結上了冰層,已經有一兩厘米厚了,以後每過一天,這冰層便會向河中心漫延,直到全部封凍,隻怕也用不了十天半月,如果氣溫才降一些,或者再下一場雪,也許一夜功夫,便再也看不到遼河水浪奔湧向前了。


    身後傳來隆隆的馬蹄之聲,征東軍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打頭的一部人馬,黑衣黑甲黑披風,在這一片白的世界之中,宛如一片黑雲,自遠處滾滾而來,雖然是如此的急行軍,但隊列仍然整齊得猶如用尺子量過一般,高遠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賀蘭燕終於還是趕回來了,自從那一夜之後,賀蘭燕便跑得無影無蹤,帶著第一軍的騎兵師到了東岸巡邏加上練兵,看來這幾天的功夫,收獲倒也不小,因為在他們身後,可以看到公孫義他們的馬隊當中,夾帶著不少的牛羊馬匹,每個人的馬上,還馱著一些皮毛等物。


    高遠走上河堤,微笑地看著賀蘭燕飛馬到了她的跟前。


    “燕子!”他伸出手去,要扶著賀蘭燕下馬,賀蘭燕臉微微一紅,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哪怕是手上戴著羊絨手套,高遠仍然能感覺到對手的小手冰冷。


    “凍壞了吧?”扶著賀蘭燕下馬之後,高遠關心地問道。


    賀蘭燕白了他一眼,“哪有這麽驕貴,我可是在苦寒之地長大的。”她揚了揚手,“這羊絨手套倒是不錯,有了它,手上能保暖,握刀的手便更穩,開弓拉箭也穩定了許多。這玩意弄起來簡單,但以前卻沒有人想到,你是怎麽能想到這個玩意兒的,士兵們人手一雙,花費不了多少,戰鬥力可是提高了很多。”


    高遠得意地笑了起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從要準備開發河套之前,高遠對這裏冬天的嚴寒便有了心理準備,而相應的準備工作也早就開始做了,像這種讓士兵手部保暖的羊絨手套,貼身穿的羊絨背心等,後勤司內還貯備著無數,足夠士兵們的消耗,這些東西對現在的征東府來說,花不了多少錢,但卻能夠在提高戰士的戰鬥力的基礎之上,更讓士兵們感受到征東府,或者說感受到他這個都督的愛兵如子,可以說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征東府現在麾下有足夠的牲畜來提供絨毛,皮子,接合中原人高超的紡織技術,隻要給他們提個醒,建個議,實物很快便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其實這玩意兒並不新鮮,很大富貴人家裏都有,隻不過沒有想到大規模地準備軍隊而已。


    “我還以為你躲著我不見我了呢?”看著賀蘭燕兩腮凍得通紅,高遠不由有些心疼,“不是每個人都發了頭套了麽,怎麽不戴?”


    賀蘭燕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騎兵,那種頭套也是用羊絨所製,將整具腦袋都包在裏麵,隻露出兩個眼睛在外頭,頭套的外部,才戴上頭盔,的確很保暖。


    “憋氣!”賀蘭燕搖頭道:“戴著不舒服,我更喜歡縱馬奔馳之時,那風吹臉龐的感覺。高遠,這一仗你是準備以守為主了嗎?哪我這兒四千多騎兵,不可能也隨你龜縮在城中吧,騎兵在城裏,能發揮多少作用?”


    高遠沉吟子一下,“你想在外遊戈?這我可不太放心,這一次顏乞來了五萬騎兵,遠不是你這四千騎兵能夠撼動的。你呀,還是呆在城中,呆在我身邊為好,你也知道,菁兒讓你來,不就是為了讓你保護我的安全麽,到時候,我說不定也要上城作戰,有你在我身邊,也安全不少對不?”


    賀蘭燕抬頭,瞪視著高遠半晌,忽地將他拉到一邊,遠離了周圍的將士,壓低聲音道:“高遠,你少跟我瞎扯,在你的計劃之中,騎兵原本就是要放在外頭遊戈,牽製敵人兵力的,你早就計劃好了,許原他們都知道,隻不過瞞了我一個人而已,隻可惜你千算萬算,卻算不到公孫義是個軟骨頭,我馬鞭子一舉,他便全說了實話。我可告訴你,休想將我困在城中,我要在城外帶騎兵作戰,你身邊的紅衣衛一個個都如狼似虎,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你要是不允,哼哼,除非你親自天天瞪著我,否則,我總能覷個空子溜走,到時候,你就哭去吧!”


    看到賀蘭燕撒嬌使潑,高遠不由痛苦地揉揉腦袋,抬頭看見遠方的公孫義正心虛地看著這方,不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公池義立即低頭,胯下馬兒也會意地向後縮去,竟是躲在了郭老蔫的身後,不敢再看高遠一眼,心中卻是隻道慘了,這是被都督記恨上了。可賀蘭燕是未來的主母,那麽一個潑辣的性子,自己怎麽對付得了她。


    郭老焉回頭,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公孫義,不動聲色地往旁撥了撥馬,又將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好了,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你也甭瞪公孫義了,那小子,怎麽是我的對手,再說了,難道我帶兵打仗還不如公孫義?總是要比他強上一點吧!”賀蘭燕揪著高遠的袖子,搖晃著道。


    高遠苦笑著點點頭,“那好吧,反正也拗不過你,不過你可真得小心一點,顏乞是個厲害人物,你要小心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受傷了,我可不想回去之後,賀蘭雄提著鞭子上門來向我討要說法。”


    賀蘭燕哧的一聲笑了起來,這一笑,當真是橫生百媚,看得高遠不由呆了,腦子之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的顛狂,眼神一下子迷亂起來,看到高遠的眼光陡然變得炙熱,賀蘭燕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暈生雙郟,踮起腳湊到了高遠的耳邊,小聲道:“獎勵你,今天晚上我去找你。”


    這句話說完,賀蘭燕轉身便跑,格格笑著躍回馬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裏,用力吹了一個哨音,騎兵師的所有騎兵們立時便是一振馬韁,跟著賀蘭燕沿著河堤,便向著第一橋方向奔去。


    “這個死丫頭!”高遠笑著搖搖頭,“倒也學會釣人了。”


    先鋒城中,許原正忙得四腳朝天,寧馨這一次過來,隨行的有二千戰俘以及負責押著的預備役士兵一千人,這些人,都將留在河套參與這一次作戰,嚴鵬得到消息,將羅尉然派了過來,三千人,他自然也是不會放過的,必須得分一杯羹去,接下來的大戰,曠日持久,手上多一份力量,自然便多一分勝處,不過人先到了許原這裏,自然便由許原作主,那一千預備役士兵是無法可施,一人一半的分潤,因為他們是編製的,不可能打亂,但這些戰俘嘛,許原可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自己先挑一挑,剩下的才給嚴鵬,羅尉然級別不夠,隻能幹瞪眼,無法可施。


    許原挑得興高采烈,而寧馨,此時卻在牛奔牛騰的陪伴之下,站在先鋒城的城樓之上,審視著這座剛剛建起來的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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