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東都督府外,高遠卓立門前,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張一一行人等,他大笑著迎了上去,張開了他的雙臂,“張一,我的兄弟,歡迎你回家!”


    看著高遠親自出迎,稱呼自己為兄弟,張一在這一瞬間,覺得這幾年的辛苦和如履薄冰全都值得了,這幾年,他呆在遼西城,呆在薊城,無一不是在對手的老窩裏行走,可以說是一步走錯,便會萬劫不複,不但自己會性命不保,還會連累到翠花,特別是自己的兒子出生之後,他更是多了一層擔心,現在回到了積石城,回到了家,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讓他感到特別的舒適。


    與高遠重重地擁抱在一起,兩眼之中,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高遠鬆開手,退後兩步,看著張一,笑道:“比以前胖多了!”


    張一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麵向著高遠,鄭而重之地重新行禮參見,“張一見過公子。三年未見,公子風采更勝往昔。”


    高遠大笑,目光轉到張一身邊的翠花和他抱著的兒子身上,翠花彎腰向著高遠行禮:“翠花見過公子。”


    “這是你們的兒子?”高遠看著翠花手裏抱著的小孩,問道:“叫什麽名字?”


    聽到高遠相問,翠花不由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張一想給他取名叫張二,難聽死了,我說什麽也不願意,讓他重給取一個,他卻說自己想不出來,便一隻小二小二地叫著,公子可得給婢子作主。”


    聽到張一給自己的兒子取名張二,高遠不由芫爾,他叫張一,便給兒子取名張二,倒是省事。“的確不好,現在征東府中有學問的大有人在,等回頭我給蔣議政說一聲,讓他給你兒子取個好名字。”


    “多謝公子!”翠花不由大喜,想到兒子終可以擺脫小二這個難聽的名字,不由眉花眼笑。


    “多大點兒事,也來麻煩公子,將軍和議政們都日理萬機,還得為你這點破事煩心,你這婦人,當真是不懂事。”一邊的張一橫眉冷目,翠花瞪了他一眼,卻沒有作聲,在公子麵前,這點麵子還是要給張一的,等回到家裏,再好好地收拾他。


    高遠知道這兩人底細,曉得張一是極怕他這個老婆的,典型的妻管嚴,見他如此,亦是心中好笑,也不說破,攜了張一的手,便向府內行去,“走走走,今日可得喝個痛快。”


    內堂門前,站著葉菁兒,這一次張一歸來,高遠夫婦可算是給足了麵子,一來是因為張一這幾年的確是殫精竭慮,冒著極大的危險在替他做事,而來,他們與張一夫婦也算是貧賤之交,那幾年張一夫婦可是為他夫婦二人打了不少掩護。


    內堂擺上了酒宴,除了作陪的曹天賜之外,便再也沒有旁人,一來張一雖然為高遠交還了身契,但仍可算是高家人,而曹天賜是高遠的徒弟,此是家宴,自然就不必邀請他人。


    三個男人邊喝邊聊,大家都知道高遠不擅飲酒,席上便用得是小杯,酒也是平和一些的果子酒,而葉菁兒卻顯然對翠花懷裏的小二更感興趣,兩人小飲幾杯,葉菁兒便喜滋滋兒地抱著小二與翠花一起到後頭去了。


    兩個婦人一走,三個男人的話題自然就轉到了公事之上,而在座的兩人,都是從事著情報工作,公事自然便離不開這些事情。


    “公子當真是高瞻遠矚,幾年前,安排下去的那些孤狼,現在基本上都身居要職了。”張一壓低了聲音,得意地道,雖然廳中沒有其它人,連侍候的仆人和衛兵都退了下去,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壓低了音量,這隻不過是一些職業習慣,屋裏另兩人也不覺得異外。


    “這麽說,到時候他們都可以大用了?”曹天賜興奮地道,孤狼這條線一直由張一負責,他隻負責送出人去,這些人最終的安排以及身份,都由張一負責,哪怕他身為監察院的院長,也並不清楚,因為這些孤狼,現在並不準備起用。


    “是的,也是我們運氣好,公子當初的打算是至少讓他們埋十年以上,徐徐圖之,但檀鋒周玉發動的這場政變,卻使形式大變,檀鋒清洗燕翎衛,他們中的一些人進入燕翎衛不久,根基淺薄,在內部沒有牽扯,不但在清洗之中幸存下來,而且得到了大力的提拔和重用,其中位置最高的已經做到了一方指揮使,這不能不說是我們的幸運。”張一很是興奮。


    “一方指揮使?”這一下連高遠也驚訝了,一方指揮使可是燕翎衛坐鎮一方的大員。


    “琅琊郡分部指揮使!剛剛任命的,估摸著就在這段時間要上任了。”張一點頭道:“原來燕翎衛駐琅琊郡分部的指揮使許言茂因為押送葉相夫婦入薊城時出了岔子,如今已經被閑置了,在總部擔任了一個閑職,這個空出來的位子,卻落在了我們人的手上。”


    “太好了!”曹天賜擊節叫好,“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檀鋒周玉二人不來這一出,我們還不可能得到如此的好處。”


    “此人能坐到如此位置,雖說是運氣使然,但也與他的能力不能分割,如無能力,檀鋒也不會讓他坐到這樣的位置之上,此人,會不會有什麽二心?要知道,一郡之指揮使,在燕翎衛之中,亦算得上是高級將領了。”


    “都督,這一點上您盡可放心。這些出去的人,都是我親手挑選的,他們都是父母雙全,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人。當初為了掩飾這些人的離去,我們作了精心安排,他們的家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戰死在沙場了,即便是為了他們的家人,這些人也不敢有絲毫的二心。”曹天賜笑道。


    “嗯!”高遠滿意的點點頭,雖然說他相信出去的人的忠心,但作好一些萬一的按排,也是必要的。


    三個男人在前頭議論著公事,二個女人卻在後頭說著些私話,聽著張一要給自己的兒子取名叫張二,葉菁兒是笑得仰後合,看著在大床之上爬來爬去的小家夥,好笑之餘,眼中也是露出了羨慕之色。


    “已經會走路了吧?”從桌上拿過一盒點心,放在床上,任由小家夥在哪裏掏摸著往嘴裏塞,也不怕他把床弄髒了。


    “牽著已經能走幾步了!”翠兒看著葉菁兒的模樣,心中有數,“小姐也不用著急,您與公子成婚還不到一載呢,我與張一兩人,成婚都三年多才有了這小子,公子與小姐都是福大貴大的人,還怕將來不兒孫滿堂麽?”


    葉菁兒歎了一口氣,“倒也不是我著急,而是你們公子啊,對這事從來都不著急,我看他樣子,他似乎是不在乎,吳夫人跟我說,她那時剛成婚的時候,吳郡守可是著急的很。”


    翠兒笑道:“小姐才多大年紀啊,當初我與張一結婚的時候,公子還特別叮囑過我們,千萬不要急著要小孩呢!”


    “這是為什麽?”葉菁兒奇怪地問道。


    “公子說我的年紀小了,太早生孩子對女人是很危險的,說不定就會沒命,恰恰當時我們扶風縣裏有好幾個女人因為生孩子沒了命,年紀也和我上下,我倒沒有嚇著,但將張一嚇著了,一直到去年我過了二十,這才懷上了。”翠兒道:“興許是公子看著您年紀還小,也怕您生孩子危險,這是珍惜您呢!”翠兒笑道。


    “這事兒他可沒跟我說過。”葉菁兒搖頭道,“隻是翠兒,你不知道,我現在非常想有一個孩子,這不僅是我喜歡上孩子,也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呢!”


    “其它的原因?”翠兒訝然問道。


    葉菁兒點點頭,翠兒他自然是信得過的,當下便將這些天裏發生的事情,與翠兒講了一遍,說起高遠與賀蘭燕的事情,語氣自然是酸酸的,在外人麵前掩飾倒也罷了,便在翠兒麵前,倒也沒有必要。


    聽到這件事情,翠兒不由張大了嘴巴,現在她也不是那種沒見識的鄉下丫頭呢,自然懂得這裏頭牽扯極大,但這樣的事情,卻讓她如何置喙呢?


    外頭,三個男人已經喝到了酣處。


    “這麽說來,檀鋒已經決定要處死寧則誠了麽?”高遠問道。


    “檀鋒或許是隻想利用這件事情將寧家大小姐逼出來,但燕王隻怕是真想殺掉寧則誠。”張一道。


    “檀鋒為什麽要將寧家小姐逼出來呢?”因為前頭葉菁兒與高遠說起過寧家大小姐喜歡自己,高遠不由多問了一句。


    “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不過有傳言說是因為檀鋒喜歡這位大小姐,想利用寧則誠的生死來要挾寧小姐。”張一搖頭道。


    “不會這麽簡單!”高遠搖搖頭,“檀鋒不是這麽淺薄的人,這裏頭,或許還有其它的緣由。”


    “說起寧小姐,走時我見過他一麵,因為夫人當初傳信給我,要我想辦法請寧小姐到積石城來,但寧小姐不願意來,隻是讓我將一具瑤琴帶來送組小姐。”張一突然想起這件事,“回頭我就將這琴給小姐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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