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匪再一次出現在車隊的前方之時,馬力一直自信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與先前的數騎不同,這一次,馬匪的數量到了數十人,他們仍然在裏許之外,像一頭頭野狼一般在打量著他們的食物。


    “曹將軍!”馬力霍地回頭看著曹天賜。


    “不行!”曹天賜想也沒想,直接便回絕了馬力,“馬校尉,我們絕不能再派出人手了,派得少了,這是給對手送腦袋,派的多了,哼哼,他們隻怕正希望我們被激怒,一股腦地全軍出擊吧!”


    “你是說?”馬力問道。


    “這是一個陷阱。”曹天賜斷然道:“馬校尉先前說過,這很有可能是從遠方流竄而來的一股馬匪,現在看來是真的,他們肯定缺少食物,身缺少被給,所以盯上了我們,哪怕我們是有軍隊護送的車隊。”


    “他們的人應當不多!”馬力沉吟道。


    “是不多,我估計著,他們應當在五十到一百之間,如果超過了一百的話,他們就會強攻,而不是弄些鬼魅伎倆儼引誘我們了。”曹天賜點頭道,絲毫不顧忌馬力有些難堪的臉,“他們期望著我們被激怒,然後全軍出擊去追擊他們,然後呢,他們藏起來的人便會來襲擊我們的車隊。”


    “我們分兵一半出去,應當與他們有一戰!”馬力道。


    “不行!”曹天賜搖頭拒絕,“馬校尉,這些馬匪既然能從遠處一路逃竄至此,他們的戰鬥力便不容低估,再說了,我的任務是護送路夫人,而不是殲敵建攻,將路夫人送至山南郡路公子手中,我便算完成了任務,我不想節外生枝。不必理會他們,我們走吧,他們人也應當不多,隻能采取這種詭計,隻要我們聚攏在一起,他們便不處下嘴。”


    “我死了三十個人,你也同樣死了三十個,你不想報仇?”馬力想再努力一次。他帶著的數十騎人馬,此時隻剩下了十個人,如果這樣回去,免不了要受軍法相責。


    “戰場傷亡,誰也無法預估,就算是想要報仇,那也是將自己的任務完成之後再說。”說到這裏,曹天賜的語氣已是冷了下來,“馬校尉,不必多言了,等我們到了山南郡,完成任務之後,我會帶著我的兄弟們去草原上尋找這些馬匪,將他們殺個精光報仇。”他回頭看了一眼車隊,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


    馬力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曹天賜是對的。


    幾十名馬匪在一側窺伺,這前進的速度自然也可想而知了,半天時間,還沒有走出十裏地,這期間,曹天賜也曾擺出分兵而擊的姿態,但隻要他的人馬一出動,馬匪就立即後退,而曹天賜收兵,他們便又逼近,便如同牛皮糖一般粘在這支車隊之上。


    有這樣一支馬匪呆在一邊,大家的午飯便隻能啃著冰冷的幹糧,和著地上的雪花胡亂地吞咽下去,稍事休息,便又開始趕路,遠處的馬匪看到始終不能再引誘出對方的人馬,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了,終於開始緩緩向遠處退去。


    “看來他們是見著無機可趁,退走了!”馬力鬆了一口氣。


    “不見得!”曹天賜反而更擔心起來,“馬校尉,我擔心他們會集結人馬來強攻。”


    “那豈不是更好麽?”馬力道:“他們一齊來了,正好聚而殲之。”


    “我擔心打不過他們。”曹天賜歎著氣,“我們要分心兩處,一邊要保護路夫人的安全,一邊又要與敵作戰,要知道,馬匪可不在乎路夫人是死是活,而路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倆,就算打贏啊這場仗,隻怕也活不了吧?高將軍會要我的命,而路公子會饒了你?”


    馬力臉色微變。


    但讓馬力更驚恐的事情在一個時辰之後出現了,正如曹天賜所說,馬匪聚集了起來,在這個距離之上,他們完全可以數清楚對方的人數,竟然超過了一百五十騎。


    咕咚一聲,馬力與曹天賜不約而的咽了一口唾沫,互看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畏懼,一百五十騎馬匪,再加上先前馬匪表現出來的戰鬥力,這仗,隻怕是不好打了。更何況,他們還要分兵保護路夫人。


    “他們為什麽還沒有展開進攻?”馬力強壓住心頭的驚惶,看著曹天賜,問道。


    “我懷疑他們還有人手。”曹天賜的聲音很低,有些顫抖。“這肯定不隻一支馬匪隊伍盯上了我們,先前那一支想吃獨食,但發覺我們有些紮手,又不肯上他們的當,無法可施,現在恐怕是去聯絡更多的人手了。”


    “那怎麽辦?”馬力也怕了起來。


    “你先前不是說,你們何將軍的人馬離這兒不遠嗎?”曹天賜問道:“要是你快馬去求救兵,這一來一回,要多長時間?”


    “隻怕要一天時間。”馬力道。


    “一天便一天。”曹天賜咬牙道:“你馬上出發,去找何將軍討救兵,你最好快一些,不然就替我們收屍吧!”


    “你們能挺一天?”


    “我會找一個有利的地方紮下營來,不走了,守。”


    “守得住?”


    “守不住也得守。”曹天賜指了指身後那些馬車,“那裏頭,我們還帶著一些防守器械,本來就是擔心碰到這種情況,馬校尉,你覺得怎麽樣?”


    “好,我去。我這十個人也留下來幫你。”馬力咬了咬牙。


    “算了吧,多十個人少十個人於我們沒有多大幫助,馬校尉,你以為你可以輕輕巧巧的便跑去救援啊,馬匪肯定會攔截你的,帶上你的兄弟吧。”曹天賜淡淡地道:“讓他們掩護你,如果你們都被馬匪截住了,那我們可就真的完了。”


    “好,那你保重!”馬力伸出手去,用力地握住曹天賜的手,“一切都拜托你了。”


    十餘騎秦兵從車隊之中奔出,向著一側狂奔而去,果然不出曹天賜所料,那些馬匪立刻便分出數十騎人馬,繞過車隊,向著馬力一行人狂追而去。


    看著馬力遠去的身影,曹天賜嘿的一聲,偷笑了起來。“前進,加快速度,前進!”


    不知是不是馬匪的援軍沒有到,不遠處的馬匪一直沒有發動進攻,就這樣一直尾隨著車隊緩緩前進,直到夜幕降臨,曹天賜決定停下來紮營,馬匪就在不遠處,自然不可能再好整以暇的搭帳蓬,眾人將所有的馬車圍攏過來,卸下了馬匹,將所有的馬車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車陣。


    車陣裏隻生起了一堆篝火,路夫人與路鴻坐在火邊,有些擔心地看著不遠處的馬匪,他們也紮下了營地,數十堆火熊熊燃燒著,隱隱約約地傳來馬匪們的怪笑之聲。


    曹天賜走了過來,坐在火邊,滿臉的沉重之色。


    “曹將軍,會不會有危險?”路鴻的聲音裏透著驚慌。


    曹天賜低頭想了片刻,抬起頭來,“路夫人,末將不敢瞞你,情況糟得很,現在土匪的力量已經不比我們弱,他們一直沒有進攻,隻怕是在等待著援軍,如果他們的同夥一來,我們隻怕就擋不住了。”


    “哪怎麽辦?”路鴻驚叫起來。


    “現在隻有一個辦法!”曹天賜道:“路管家,我派十名最好的士兵,由你率領,再過兩個時辰,便悄悄地離開這裏。我們留在這裏吸引對方的兵力,這樣,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十個人?”路鴻瞪大了眼睛。


    “這個時候,並不是人多就好,也許,人少更能逃出去,馬匪肯定想不到我們會來這一招,他們的主意力隻會集中在我們身上,現在的他們,以為我們是他們氈板上的魚肉,警惕性已經降到最低,如果你們還留在這裏,那就真是有死無生了。”


    “我們走了,你們怎麽辦?”路鴻看著對方,雖然這樣潛逃,危險亦然很大,但留在這裏,卻是一點生路也沒有。


    “我估摸著,等他們援兵一到,就會發動進攻,我們能拖他們多長時間便是多長時間,如果命好,我們能逃出來,會來找你們的。”曹天賜道。


    “曹將軍,是我連累了你們。”路夫人眼角含淚,曹天賜這是拿這數百條人命在掩護她逃走,由不得他不感激。


    “路夫人別這麽說,既然被馬匪盯上,我們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他看了看車陣之中的馬車,“就是這些財物,隻怕都帶不走了。”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路夫人搖頭道。


    “那就這樣吧,我去為夫人挑十個最好的士兵。”曹天賜站了起來,離開了路夫人兩人。


    午夜時分,十名士兵護衛著路夫人與路鴻兩人跨上了戰馬,馬蹄之上包著厚厚的布皮,嘴也被勒了起來,在夜色的掩護之下,十餘人悄悄地離開了營地,向著遠處悄無聲息的離去。


    看著路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曹天賜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路夫人當然是安全的,沒有馬匪會去追擊他們。


    “大戲開演了!”他得意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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