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的征東將軍府行轅設在扶風城內,其實就是原來的扶風縣衙,摘掉原來的牌子,掛上新招牌,舊瓶裝新酒,不過吳凱的縣衙整個班子可就得搬出去了,現在前院裏,駐紮著征東將軍府內的軍法司,後勤司等一係列衙口,而高遠,則獨占了整個後院。


    征東將軍府開府建牙的第一件事,便是整編軍隊,高遠出征漁陽之時,帶走了一千扶風兵,回來的時候,卻隻剩下了不到四百人,如此一來,扶風本地兵卒便隻剩下了不到兩千人,而由孟衝與許原帶來的外地士兵卻是多達四千人,本地士卒與外來者如果不能很好地融合的話,很有可能便會釀成事端。


    是以高遠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設置左中右三軍都督,以孟衝,孫曉,鄭曉陽三人為三軍都督也可以照顧到方方麵麵的利益,也為接下來的整軍打下堅實的基礎。孫曉與鄭曉陽都是老部下了,自不用多說,所以在吩咐了兩人幾句關於整軍的相關事宜之後,高遠便留下了孟衝,打發走了另外兩人。


    眼見著孫曉與鄭曉陽兩人離去,孟衝不由有些緊張起來,到扶風的這段日子,他與許原一直便呆在牛欄蘭大營裏,在這裏,他再一次見識了扶風軍的軍容,在漁陽的時候,他本來以為高遠的練兵已經非常殘酷了,但在見識了牛欄山大營嚴格的軍紀與殘酷的訓練之後,方才意識到,在漁陽的時候,高遠還隻是牛刀小試。


    而與之相對應的就是,扶風兵那強大的戰鬥力。在漁陽,經過高遠的幾月調教,孟衝本來以為麾下的軍隊已經可以稱之為強軍了,但現在他明白,自己的麾下離強軍還差得很遠。


    筆直地坐在高遠的麵前,雙手放在膝上,身體不由覺得有些發緊。他不能不緊張,以前的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尉,當然,以前的高遠也是一個縣尉,不過此縣尉非彼縣尉,兩人之間的差距,是明擺在哪裏的,更何況,高遠現在已是大燕八大將軍之一。而他,也由一個不入流的縣尉,一躍而成為將軍府下統轄數千士兵的將領,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看著孟衝有些緊張,高遠不由笑了起來,起身提起水壺,替孟衝將麵前的水杯續滿,“孟衝,我們都是自家兄弟,輕鬆一些。”


    “是,將軍,我不緊張!”孟衝舔了舔嘴唇,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高遠坐了下來,看著對方,“孟衝,這一次整軍,你有什麽想法嗎?如果你有想法,盡管說出來,咱們關起門來說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需有什麽顧忌?”


    “將軍,我沒有什麽想法,一切按照將軍的意思去辦!”孟衝趕緊道。


    “嗯?”高遠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當真沒有什麽想法?要知道,按照這一次的整軍方案,你的麾下,還有許原的麾下,可全都被打散了,而且我也不瞞你說,扶風兵的能力你也看到了,采用大比的方法,來確定各部各隊各哨的軍官,很有可能絕大部分基層軍官都會他們占據,而你手下原本的那些軍官,除了那些極其出挑的之外,其餘的,恐怕都要去當兵了。”


    “將軍,我明白你的意思!”孟衝鎮定了一下心神,到底是讀過書的人,高遠將話說開,他便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支能戰鬥的軍隊,當然是能者上,劣者下,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一點,在漁陽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們原來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但自從您高將軍領軍之後,咱們這群別人眼中的綿羊便變成了餓狼。而軍隊之中的基層軍官是一支軍隊的骨架,當然必須要有能力的上。所以,我沒有意見,我想,許原也不會有意見的。”


    “這麽說,你與許原對這一次的整軍都是同意的!”高遠看得出,孟衝這番話倒是發自肺腑。


    “是!”孟衝重重地點了點頭,“將軍,我也不瞞您說,我跟著您來,就是認定了將軍的未來不可限量,跟著您,可以搏一個如錦前程,我與許原在原來的地方,都是受排擠,不受人待見的人物,好不容易碰上了您這樣一個明主,那當然是死心塌地地跟著您幹了。”


    “哪下邊的人呢?”高遠輕輕地敲著桌子,“特別是那些要被擼下去的人呢?”


    “這您放心,所有的一切,由我跟許原來擺平。”孟衝毫不猶豫地道:“將軍給了他們機會,他們技不如人,那也怨不得別人,而且,我們征東軍麵對東胡,戰事不會斷,將軍肯定是要對東胡動手的,想要升官,那就得拿戰功來換。”


    “那就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高遠高興地點點頭,“你麾下兩軍,許原領一軍,顏海波領一軍,顏海波是扶風老兵,對於扶風的練兵之策以及軍紀,戰術等都極熟悉,你遇事不妨與他多多商量,征東府下,分三軍,我可不想,你被別人比下去。”


    孟衝霍地站了起來,“將軍放心,如果我被孫將軍,鄭將軍比下去了,情願不當這個左軍都督,讓能者來擔當。”


    高遠哈哈大笑,“我麾下攏共三軍,總會有一個第一名,一個第三名,要是誰輸了都撂挑子,那用不了多久,恐怕我就沒有將軍來領軍了。孟衝,左中右三軍之中,如果說將來誰能獨擋一麵,我是最看好你的,你的前途,隻怕比孫曉與鄭曉陽二人都要大得多。”


    孟衝不由大愕,“將軍,這……”


    “你識文斷字,書讀得很多,雖說一員名將不一定非要讀過書,史上也有不少這樣的名將,但是,你的起點比他們要高,所以,成功的可能性比他們也要大得多,孫曉與鄭曉陽二人,多是憑著戰鬥的經驗與本能在戰鬥,而你不一樣,這段日子,我也一直在觀察你,你善於總結,善於學習,數月的相處,你的進步讓我吃驚。”高遠笑道。“所以我說,如果將來我麾下誰能第一個獨擋一麵的話,哪絕對會是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的這份希望。”


    聽著高遠的話,孟衝不由大為激動,孫曉與鄭曉陽兩人,可是高遠的嫡係悍將,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作為一個後來者,竟然被高遠如此看重。


    “謝謝將軍的看重,我定然不負將軍所望。”孟衝大聲道。


    “坐下,坐下!”高遠雙手下按,“孟衝,我希望你以後,將自己真正當成征東軍的其中一員,而不要總認為自己是後來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相信你明白這個道理。”


    “是,將軍,我明白了!”孟衝有些慚愧,到扶風這幾個月時間,他始終還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再觀察著這支軍隊。


    “說說吧,我們征東軍開府建牙,你覺得我們有什麽不足?哪裏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想必你也清楚,我現在麾下除了一幫大老粗將軍外,就是還有兩個賺錢還不錯的下屬,曹天成,我們的軍司馬,撈錢一把好手,管錢更是一個鐵算盤,老吳吳縣令呢,做生意那是一頂一的,但現在我想與他們商量一點事情,卻多半是一問三不知。你雖是武將,卻也讀書人,相信你會有你自己的看法的,不要藏著掖著了。”


    孟衝低頭沉思片刻,理了理頭緒,“將軍,我還真是有些想法。”


    “說,說!”高遠高興地道,他現在最頭痛的問題,就是遇事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麾下大都是一批執行命令不折不扣的人,但指望他們能有什麽高屋建瓴的意見,那就是做夢了。


    “將軍,征東將軍是大燕八大將領之一,而搭建一個將軍府班子,除了能征善戰的武將之外,你還必須有一批文人幕僚,在您做出一個決定之後,有人能拾漏補缺,能完善相應的規章製度,不僅是這些,您還需要長袖善舞的對外交際的人才等等,而這些,現在的征東府裏,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高遠頹然道:“你說得不錯,讀書人太少,這是我的一大短板,但是急切之間,你讓我到哪裏去找這些人才?扶風本是邊縣,讀過書的屈指可數,更不必說有謀略,善交際的那些人才了。這一點,也隻能慢慢來了。”


    “隻要將軍能在戰場之上節節勝利,相信,總會有懷才不遇的人來投的。”孟衝微笑道。“其次,咱們征東軍中,以步兵為主,可騎兵,實在是太少了,將軍,我們以後的敵人可是東胡人,光憑著步卒是不可能戰勝對手的。騎兵來去如風,機動性太強,我們與東胡人作戰的話,先天性便吃了虧,就算兵力上有絕對的優勢,也很有可能無法找到敵人主力進行決戰,所以,我們需要一支強大的騎兵。”


    “這一點,我倒是早就注意到了,扶風騎兵,一直是我訓練的重點,不過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騎兵,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將軍,眼下就有可供利用的現在的騎兵,您怎麽不知道利用呢?”孟衝道。


    “你是說賀蘭部?”高遠笑道。


    “不錯,賀蘭部!”孟衝道:“賀蘭部現在雖然隻有區區數百騎,但現在草原之上,可有無數被打得無家可歸的匈奴人啊,你為什麽不招募他們來呢?”


    “組建一支全由匈奴人組成的騎兵?”高遠的眉頭皺了起來。


    “將軍,您是在擔心如何控製他們?”


    高遠點點頭,“如果招募一支全匈奴騎兵,我便隻能交給賀蘭雄來帶,但賀蘭雄此人,雄心勃勃,我有些擔心尾大不掉。”


    “將軍,匈奴這一次可是輸得太慘,不少大部落都被打得不成模樣了,在其中挑一個出身,地位都比賀蘭雄要高的家族招募進來,與賀蘭雄互相製衡,此是其一,第二,不斷地往裏麵摻沙子,慢慢地將更多的征東軍騎兵滲透進去,我相信這些事情,將軍一定能做好的。或者我們不需要他們的忠心,但隻要用足夠的利益,套住他們即可。”


    高遠嗬嗬笑了起來,“你倒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這的確是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征東軍擁有一支強大騎兵的辦法,但這製衡,控製,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相信將軍一定能作得很好!”孟衝肯定地道。


    “你倒是看得起我。”高遠笑了笑,“不過,白羽程此人,倒是一個可用之才,這件事情,或許讓他加入進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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