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雲樓內,當然替燕國三巨頭留下了特定的房間,不管他們來不來,這些房間亦是不對外開放的,同樣的,薊城之內,權勢顯赫的人大都在閑雲樓內都長期包租著房間,當然,除了這三巨頭,其它人可都是要交不菲的租費的。


    聽聞了二人的來意,張一馬上回身去安排,也趁著這個小小的空當,張一安排了手下去通知還沒有離開薊城的曹天賜。


    替葉天南專備的房間掩映在茂密的竹林當中,極是幽靜,張一的安排獨具匠心,三巨頭的房間相隔並不太遠,但曲幽通徑,相互之間卻又不可見,不可聞,各有獨立的通道,三人之間,如果想見麵極是簡單,但如果不想見麵,卻又絕不會出現意外撞見的尷尬場麵。


    相比起其它房間的極盡奢華,葉天南的這間專屬房間看起來卻是樸素至極,周淵與寧則誠的房間也大致如此,到了他們這個地位,所看重的已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了,但如果你認為這間房子裏的東西不值錢,那可就大錯特錯了,裏麵的任意一件東西都是極其考究的,單是幾把椅子的費用,便頂得上其它任何一個房間裏所有的裝修費用了。


    薊城最好的琴師雲娘,坐在兩位身份貴重的小姐麵前,極力地展現著自己的技藝,能指導她們的琴技,對於雲娘而言,是一件極重要的事情,不僅僅是身價的提高,更是對自己一種有效的保護,自從寧馨來向她請教過琴藝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對她無禮了,如今又有了一個地位更高的國相小姐,她安能不盡心竭力?


    不過葉菁兒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這裏,無論雲娘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展現自己的技藝,葉菁兒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這讓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之中,竟然連著彈出了好幾個錯音,更讓她急出了滿頭大汗。


    葉菁兒神思恍惚,寧馨卻隻是在觀察著葉菁兒,對於這幾個明顯的錯音,兩人都是沒有發現。


    房門輕輕敲響,張一出現在門口,“寧小姐,寧大人也來閑雲樓了。”


    寧馨兒麵露驚訝之色,“父親大人今兒個怎麽也過來了?”


    張一躬身,“寧大人帶著幾位客人過來了,好像是寧大人家的親眷。有男有女。”


    寧馨拍手輕呼道,“早就說一位遠房叔叔要來薊城做客,想不到今日竟然到了,妹妹,你卻在這裏與雲娘切磋琴藝,姐姐卻是要過去一下,否則就失禮了。”


    “姐姐盡管請便,不用理會我,待會兒我便自己回去了。”葉菁兒微微頷首。


    “好的,張掌櫃,葉小姐回去的時候,你差幾個樓子裏的護衛,一路護送回去,不可出半點差錯!”寧馨轉身吩咐張一道。


    “小人明白!”張一連連點頭。


    “妹妹,那我去了!”寧馨站了起來。


    “姐姐請便!”葉菁兒站起相送,“姐姐沒事兒的時候,多來府裏走走。”


    “那是一定的,一直以來,我都難以找到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妹妹可算是第一個,知音難覓,我自然是要經常上門叼擾的,妹妹莫閑煩才好。”寧馨笑著轉身,佩環叮咚,輕盈而去。


    寧馨一去,葉菁兒有些恍惚的神情立時便變得精神了起來,迫不及待地轉過身來,對著雲娘道:“今日就先算了,到此為止。你下去吧!改日我再來向雲師請益。”


    雲娘離去之後,葉菁兒轉身看著張一,先前強忍著的激動立時便爆發了出來,“張大哥,你還好吧?高大哥他,還好吧?”


    張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菁兒姑娘,我們都還好,就是高縣尉他,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情。”


    葉菁兒的臉色霎那之間便變得焦急起來,“高大哥遇上了什麽事情,他不是帶兵到漁陽前線去了麽?”


    張一歎了口氣,“可能就是這件事情。”


    “高大哥打仗,從來沒有輸過,能有什麽事情?”葉菁兒問道。


    張一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怎樣對葉菁兒說,難道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的老子讓高縣尉上前線,壓根就沒有安著好心?而是安排下了毒計,準備在紛亂的戰場之上,要了高縣尉的命?葉天南畢竟是葉菁兒的父親,疏不間親啊!


    遲疑了片刻,他從懷中摸出了曹天賜給他的那封信,“菁兒姑娘,這是高縣尉給你寫的信。”


    葉菁兒頓時大喜,劈麵從張一手中搶過信來,回頭走到另一廂,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抽出內裏的信紙,急切地閱讀了起來。


    看著葉菁兒的模樣,張一微微搖頭,退到了門邊,向外張望著,不知道曹天賜什麽時候能趕過來。


    先是急急地瀏覽了一遍,沒有發現有什麽特別的事情,這才再一次從頭開始,細細地閱讀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咀嚼著。


    滿篇的內容盡是高遠在敘述著對葉菁兒的思念之情,囑附她要好好地照顧自己,不用擔心他,這一次去漁陽前線,他一定會努力立下戰功,然後風風光光地來到薊城,將她娶回家去。慢慢地體會著高遠的殷殷思念,葉菁兒先是眼眶濕潤,慢慢地便流下淚來。


    看著葉菁兒的神色,張一低聲問道:“菁兒姑娘,高縣尉在信裏寫了什麽?”


    葉菁兒哪兒將信裏的那些思念之語講給張一聽,聽得張一聞,珠淚紛紛之中,臉上卻又是紅暈滿麵,搖遙頭,“張大哥,高大哥說,以後他會將信都送到你這裏來,讓我經常來你這裏。”


    張一點點頭,看來高縣尉是報喜不報憂,根本就沒有將自己的困境對葉菁兒提起半個字,心裏拈量了半晌,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忍了下去。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一走到門邊,探出頭去,看到手下帶著曹天賜正急急地奔了過來。他回轉身來,看著屋裏的葉菁兒與曹憐兒兩人,微笑道:“菁兒姑娘,還有憐兒,天賜來了。”


    兩個女子都啊的一聲驚呼起來,曹憐兒更是激動得臉龐赤紅,小跑著奔到門邊,剛好曹天賜出現在門口。


    “阿姐!”曹天賜先是一楞,馬上反應過來,看著明顯長得胖了一些的曹憐兒,脫口呼道。


    “阿弟!”曹憐兒看著竄高了一大截,麵容也沉熟了許多的曹天賜,熱淚盈眶,“你怎麽到薊城來了,阿爹還好嗎?”


    “阿爹好得很,能吃能睡,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曹天賜點點頭:“阿姐不必擔憂,我們都過得很好,菁姑娘在裏麵麽?”


    “小姐就在裏頭!”曹憐兒側開了身子。


    曹天賜一眼便看到了她身後的葉菁兒。


    “天賜見過菁小姐!”曹天賜一揖到地,“這次來薊城,沒想到還能見到菁小姐,當真是天可憐見。”


    故人見麵,葉菁兒本來是滿心歡喜,但曹天賜此話一出,她本能地便感到一陣不妙,“天賜,你這是說什麽話,出了什麽事了,可是高大哥有事?”她的目光掃過曹天賜,又轉到了張一的身上。


    曹天賜站直了身子,亦是轉頭看著張一,張一緩緩搖頭。


    “菁小姐,我們高縣尉這一次赴漁陽前線,內裏蘊含著一個絕大的陰謀,令尊想要高縣尉的命,縣尉臨走的時候對我們說,這一次是九死一生之局。”曹天賜看著葉菁兒,一字一頓地道。


    唰地一下,葉菁兒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隔著葉天南的這間專屬房間不遠的另一間房屋內,寧則誠正坐在茶幾這前,專心致誌地衝著茶,身邊一個老仆則跪坐在一旁,小心地照料著小銅爐內的柴火,被裁剪成整整齊齊的一小段一小段的檀木被投進爐膛之中,燃燒之間,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屋內繚繞。


    寧馨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寧則誠抬頭,看了一眼女兒,微笑道:“辛苦了,坐,嚐嚐爹爹親手泡的功夫茶。”


    寧馨提著裙角坐在了父親的下首,臉上卻殊無什麽歡愉之色,“爹爹,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來找我,菁兒是個好姑娘,我這麽哄騙她,實在是於心不忍。”


    “你這是說什麽話來!”寧則誠臉上笑容不減,提起茶壺,碧綠清湯從壺嘴之中噴濺而出,準備地注滿一個個小茶杯。“你不是一直覺得她與高遠的事情很是哀怨感人嗎?說這隻有詞本之上才會出現的故事麽?你這麽做,是在幫他們啊,將來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之時,還有你一份功勞呢!”


    “爹爹,您讓我想法設法將菁兒帶到閑雲樓來,與成全他與高遠有什麽關係?”寧馨訝然道。


    “很簡單,閑雲樓的掌櫃張一,以前是高遠的仆人,曾經服侍過高遠一段時間,高遠如果想要聯各上葉菁兒,必然會通過張一,所以,將葉菁兒帶到閑雲樓來,他就必然能從張一嘴中得到相關的消息,張一呆在閑雲樓掌櫃這個位置之上,許多消息,他可是清楚得很的,張一告訴葉菁兒,可比我們告訴她,可信度高多了,葉菁兒這才會深信不疑。你想想,葉菁兒知道了真相,回去之後,就會與葉相翻臉,兩個鬧將起來,葉相心疼女兒,心一軟,說不定就放過高遠了,這難道還不是幫他們嗎?”


    寧馨有些懷疑地看著父親,“爹爹,我怎麽覺得這件事,您有些不懷好意啊?”


    寧則誠哈哈大笑,將一杯茶推到女兒麵前,“來,嚐嚐爹爹的手藝,要說不懷好意嘛,倒也沒有,不過讓葉相手忙腳亂一陣子,我卻還是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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