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山上,盤踞著一股悍匪,匪首馮發勇,麾下大約有千餘人,搶劫過路客商,綁票勒索,在河間與漁陽名聲極響,是這兩郡名震暇爾的綠林頭號人物,但不知是什麽原因,兩郡都沒有下力氣去剿滅他,但凡他們犯下惡行,迫於民憤,亦隻是象怔性的意思意思,或者二郡之間互相扯皮推諉踢皮球,一來二去,倒是讓呂梁山匪的名聲愈發的大了,也讓他們更加的肆無忌憚。勢力也是愈發的大了。


    而薑新亮與蔣家權兩人不辭辛苦地爬上呂梁山,想要見到的便是呂梁山匪的大當家馮發勇。


    馮發勇四十餘歲,個子不高,矮小精幹,一臉的精悍之色,歪坐在椅子上,手裏轉著兩個明晃不鋥亮的鐵球,鐵球不時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看著對麵的薑新亮與蔣家權兩人,滿眼的譏笑之色,“我能有什麽好處?你們所說的這個高遠我知道,大名鼎鼎,能在扶風與東胡人幹得有聲有色的家夥,豈是好對付的,千裏獨襲,一把火燒了東胡王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年的糧草後還能安然無恙地逃因來的家夥,可不止是一塊硬骨頭,完全就是一塊鐵板,你們讓我去碰他,我不覺得我有多少勝算。”


    薑新亮臉露怒色,一個小小的山匪,把你當人,你還真當自己是人了,居然給公子爺我耍起了臉子,一拍桌子,便要發作,蔣家權離悉自家公子爺,在薑新亮剛剛要發作的時候,已是一把按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


    薑新亮勉力壓住怒力,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裝喝茶,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憤怒,但顫抖的手腕依然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手腕抖動,不時有茶水濺出來,灑在他的衣袍之上。


    看著薑新亮拚命壓抑自己情緒的馮發勇,嘴角牽出一絲冷笑,心道當真是一個草包哥,薑大維也算一時豪傑,生個兒子卻是不怎麽成氣,看來薑氏家族意氣風發的時代也就到薑大維這一世為止了。


    “薑公子,蔣先生,這高遠是一塊硬骨頭,單憑他押送的那幾十萬斤糧草便想讓我虎口拔牙,這個條件是根本無法打動我的。”嘴裏雖然叫著薑新亮的名字,但眼睛卻是看著蔣家權,“更何況,二位一路上山,這道路濘泥,即便做了這高遠,這糧食我卻怎麽弄上山來呢?這好處,看著好,卻是吃不到嘴裏的,再者說了,他押送的是軍糧,我劫了軍糧,說不定說會觸怒了那位周太尉,這位老人家我可是惹不起,為了幫你們的忙,弄掉了自己的腦袋,這未免也太不劃算了,對麽?這樣的虧本生意,可沒有誰會願意去做的,哈哈哈,二位一路遠來辛苦了,我這呂梁山上風景還不錯,不妨歇息兩天,我讓小的們帶著各位貴客轉一轉,看一看,也算不虛此行了。”


    “這可不行!”薑新亮將茶杯重重地擱在桌子上,“馮大當家的,也不瞞你說,你劫了這批軍糧,我敢保證,周太尉絕不會找你麻煩,因為他也想著這個高遠死,高遠死了,他卻是少了許多麻煩。”


    “哦?”馮發勇不由大感興趣,“這位高遠到底是個什麽來頭,不但得罪了你薑家,竟然連當朝太尉也得罪了,以你們的勢力,幹掉這樣一個區區的縣尉算得了什麽?還用得著借刀殺人?”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你隻消明白,做掉他,不僅我們薑家要謝你,便連當朝太尉也會承你一份情。”薑新亮傲慢地道。


    馮發勇眨巴著眼睛看著薑新亮,半晌忽然爆笑起來,“薑公子這你可錯了,你薑家或許會謝我,但周太尉絕不會這麽想,他一定在想,這真是個好機會啊,這個姓馮的蠢材既幫我除了高遠這個眼中釘,也給了我收拾他的機會,一舉兩得,一箭雙雕,妙哉妙哉!於是乎我馮某便在太尉的妙哉之中一命嗚呼了,我馮某有自知之明,呂梁雖險,卻還是難不住一國太尉的。”


    “呂梁雖險,難不住一國太尉,難道就能難得住漁陽郡守麽?”蔣家權不理會一邊氣得臉色發青的薑新亮,陰測測地道。


    “蔣先生這是什麽意思?威脅我麽?我馮某人在呂梁山呆了這麽多年,也沒見漁陽郡守把我怎麽樣了?”馮發勇冷笑一聲道。


    “是……麽?”蔣家權拉長了聲調,語氣之中,充滿了諷刺與揶喻,“不知道馮先生你是真笨呢,還是裝糊塗?你能在呂梁山呆上這麽久,當真是靠了你自己的本事?”


    “你這是什麽意思?”馮發勇變了顏色,手中兩個鐵球咣當一聲,重重地撞擊在一起,臉上也露出了凶狠的神色。


    蔣家權毫不畏懼地看著對麵這個凶悍的匪首,“馮大當家的,你的來曆,外人或許不知,但你當我家太守不知道?這些年來,不動你,還任你逍遙自己,那是看在令狐潮與他背後的那些人麵子上,現在令狐潮倒了,燕趙兩國已成仇敵,兩國眼看著就要開戰了,我家郡守還有必要對你網開一麵麽?要知道,這些年因為你,我家郡守可是承受了不小的壓力,現在,既然已經沒有人為你的存在付出代價了,那麽,你認為你存在的價值在哪裏呢?”


    馮發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裏兩個鐵球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霍地站了起來,“那又如何,了不起我馮某人拋下這一片基業,反正這些年我賺得也足夠多了,回鄉去當一個富家翁也是不錯的。”


    “你走得了麽?”蔣家權仰天大笑起來,“你往哪裏走?你賺夠了,你的手下賺夠了麽,你想走,我家郡守便能放你走麽?馮大當家的,呂梁山是你的事業,也是你的囚籠,你哪也去不了。”


    “別忘了,我的麵前可有兩個現在的大好人質,薑郡守對我簡直是太好了,生怕我走不脫,居然還將他的獨子送來與我,妙極了!”馮發勇獰笑起來。


    聽到馮發勇的話,薑新亮大驚失色,霍地站起,手搭到了刀柄之上,他身後的護衛更是踏前一步,雪亮鋼刀出鞘,護住了薑新亮。


    馮發勇斜著眼睛看著他們,隻是嘿嘿冷笑。


    蔣家權麵不改色心不跳,看著馮發勇,“馮大當家的,你在呂梁山多年,對郡守大人想必也很了解了,難道我家郡守是肯受威脅的人麽?你愈是威脅,我家郡守便愈是痛恨,隻狠不得將你砍成肉醬,卻絕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


    “這位可是薑郡守的獨子。”


    “我家郡守不過四十出頭而已。風華正茂,大好男兒,何患無妻,何患無子?”蔣家權瞄了一眼薑新亮,看到他的臉色已是由白轉紅,再轉紫,再轉白。


    馮發勇被噎了一個倒載,看著蔣家權,半晌說不出話來。


    “馮大當家的,你不是一般人,我家郡守很看重你,這才特意派了公子上山,這是給你麵子,同時這也是你唯一的一個機會,一個走下山,成為一個清清白白,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的機會。”蔣家權幹笑著道。“這個機會你如果不抓住,後果,你可以想見。”


    馮發勇看著蔣家權,臉色變幻,蔣家權亦盯著馮發勇,內心亦是猶如驚濤駭浪,如果對方不是他心目之中的那種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匪徒,那今日自己與大公子可就真得難活著回去了。


    時間流逝,但在蔣家權心中,卻當真是度日如年。


    馮發勇頹然坐倒,“你想要怎樣?”這一句話出口,如同整個的精氣神被抽走了,人也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簡單,殺了這個高遠,你便可以下山,在漁陽郡守府裏,已經有位虛懸。”蔣家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拍手笑道。


    “殺?談何容易?”馮發勇搖頭道:“高遠悍勇異常,他麾下軍隊能與東胡騎兵對壘而不輸,而我這山上兄弟,雖然也悍勇,但卻隻是散兵遊勇而已,打家劫舍是個頂個的好手,但要與軍隊對陣,必輸無疑。”


    “殺不了也沒關係,燒了他的軍糧,讓他赤條條的去漁陽前線,自然有軍法處置於他,這與當場殺了他也沒什麽兩樣?馮大當家的,僅僅是燒了他押送的軍糧,這個難度並不大吧?而且,這裏是你的地盤,也並不是沒有機會做掉他的,隻看你馮大當家的用心不用心了。”蔣家權嗬嗬笑道,他明白,此時主動權已盡在己手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還說什麽盡心不盡心的話,自然是傾力而為。”馮發勇歎了一口氣。“他什麽時候到?”


    “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十天之後,應當便會從呂梁山下經過,那個時候,便是你馮大當家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十天之後,好,便是十天之後!”馮發勇霍地站了起來。“薑公子,蔣先生,你們剛才所作的承諾可不會反悔麽?”


    “當然不反悔,我與薑公子便在你這山上守著,與你共進退如何?功成之後,我們一起榮歸漁陽府城可好?”蔣家權大笑道,“我家公子一直很欣賞你馮大當家的,總想著與你把酒言歡,這一回正是好機會,倒想在你這呂梁山盤桓幾日呢?”


    “好,好!”馮發勇頓時大喜,“求之不得,我這呂梁山內還有一個妙處,正好讓二位去遊賞一番,那可是不多得的一處溫泉,二位不妨去泡一泡,泡著熱水澡,看著滿山雪景,不矣快哉?”


    “妙極了,這一路上來,我等倒是勞乏不已,正好去去乏!”一聽有溫泉可泡,薑新亮立時喜上眉梢。


    “來人啊,帶貴客下去休息!”馮發勇一手抄起了桌上的兩個鐵球,又叮叮當當地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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