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站在山崗之上,凝目看著山下雪原之上,兩支人馬往來交錯,正在演練著陣形變化,地上積雪甚厚,一腳踩下去,整支腳掌卻完全陷進了雪中,這讓士兵們的行動顯得比往常要困難得多,這還是因為已經進入隆冬天氣,最下層的雪完全被凍硬的緣故,真要論起積雪的厚度,最少也超過了一尺。


    張守約對高遠的支持不可謂不大,葉氏一家走後,張守約將扶風,赤馬兩縣劃為一個防禦區,取消了赤馬的縣兵編製,將其納入到高遠的防區,原赤馬的縣尉被直接調去了遼西郡城,這樣一來,在扶風,赤馬就造就了一個奇特的官場生態,縣令原本官職在縣尉之上,但因為高遠的存在,在扶風,赤馬兩地,縣尉的權力卻淩駕與縣令之上,形成了以縣尉為主,縣令為輔的一種模式。


    而這種模式也基本確立了這兩地軍事優先的格局,葉氏悔婚事件顯然極大地刺激了高遠,送別葉菁兒,回到駐地,稍事修整之後,高遠的擴軍行動旋即展開,吳凱的分紅也適時地送到了高遠的手中,這讓他手中資金顯得很充裕,其實高遠手中還有另一張底牌,那就是去年一年的對東胡部落展開的戰爭,包括拉托貝在內的東胡部族的覆滅,讓高遠積蓄了一大筆財富,這些錢財被高遠隱藏了起,以備不時之需,當手中實在資金周轉不過的話,這筆錢便可以派上用場了。


    赤馬納入他的防區,使得他的擴軍行為有了充足的人丁作為保障,短短的一月之間,高字旗下,已經聚集了二千部眾,新兵一入營,殘酷的新兵訓練立即展開,這讓新入營的士兵叫苦不迭,往年這個時候,正是窩冬的時候,哪有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的季節練兵的道理。


    但這是他們的道理,不是高遠的道理,在高遠看來,這樣的季節,正是磨練士兵意誌的好時間,他麾下的第一支部眾,正在從冬季開始脫胎換骨的。


    一批出色的老兵被挑選了出來,充實到新兵隊伍之中,構成了新兵隊伍的基層軍官骨架,這些人都跟著高遠打了無數場惡仗,神經已經被磨練得相當堅韌,現在的練兵力度,在他們看來,猶如過家家一般,但剛剛入伍的新兵已經覺得猶如身處地獄了,揮舞著戰刀,這些老兵們一邊帶領著新兵們做出各種戰術動作,一邊嘴裏發出惡毒的咒罵,將新兵們罵得狗屁不如,無數新晉軍官們如同一轍的喝罵,聲音之大,便是遠在山崗之上的高遠,都聽得清清楚楚。


    士兵們咬牙苦撐著,身體上的反應快要達到極限了,動作不免顯得很遲緩,但每一個人卻不得不拚命支撐,因為他們的長官站在最前麵,與他們做著同樣的事情,而且往往同一個動作,他們要做出更多的次數來讓這些新兵看清楚,這不得不讓新入伍的菜鳥們佩服,這種佩服也讓自己受到的怒罵變得順耳了一些。


    自己的確遠遠不如長官啊!


    高強度的訓練,當然得需要大力度的後勤支援,這也是新兵們在如此強度的練習之下,仍然不願當逃兵的緣由,不說別的,單是每天的夥食,就是這些菜鳥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日三餐,頓頓白麵饃饃外加肉湯,每五天還會有一頓加餐,加餐的時候就是紮紮實實的牛肉羊肉,而這,是這些來當兵的窮光蛋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即使是過年,以往他們也難得有這樣的夥食。


    馬上就要過年了,軍中一直在傳言,縣尉高大人在過年的時候,還會每人賞賜幾斤好酒,不是那種米湯一般的亂酒,而是那種清洌如水,而是那種一喝下去,肚子裏就會騰地冒出一股火來的烈酒,這酒售價奇高,他們別說賣,便是看,在當地也很難看到的,聽說全都賣到大城市裏去了。


    便是為了這酒,這訓練也得豁出去了。


    而且,軍中從來沒有欠晌,克扣餉銀的事情,這些士兵一入伍,立馬便領到了第一個月的軍晌,這讓他們很是驚訝,還沒有幹活呢,就有錢拿,這些人中,特別是那些來自赤馬縣的原縣兵更是震驚,雖然被整編之後,這些士兵都被當成了新兵來操練,但卻也沒有怨言,一來,自己在扶風老兵麵前,的確是差了一大截,二來,以前,他們可沒有這待遇,他們現在的狀況,與一年前的扶風兵亦是一般無二的,現在,就恍若在天堂了。


    現在的訓練雖然苦不堪言,但卻也有苦不堪言的名處。


    嶄新的軍衣,而且是兩單兩棉,外加皮甲,全新的武器,豐厚的薪晌,油水足足的夥食,聽說打起仗來,還另有賞賜,這樣的兵,誰不想當?更何況,他們的頭頭,現在更是大名鼎鼎,聽說現在東胡人可是用大人的名頭來止小兒夜啼呢!


    呼號的北風之中,終於傳來了休息的號角之聲,隨著這一聲號角,精疲力竭的士兵們發出一聲長長的終於解脫的歎息之聲,一個個四仰八叉地躺倒在雪地之上,舒暢地伸展著四肢,但他們並沒有躺得太久,他們的夥長,都頭們便提著皮鞭走了過來,老實不客氣地狠狠地踢著他們的屁股,“滾起來,滾起來,你們想去病號房裏躺著嗎?軍中可沒有給你們準備病號飯,爬起來,列隊,列隊,滾回軍營之中才許休息。”


    看著山下軍隊,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挪地往軍營方向走去,雪地之上,留下兩條深深的印痕,山崗之上,高遠讚許的點點頭,“不錯,還不錯,三月成軍,應當沒有什麽問題,接下來,就可以帶他們出去遛一遛了,步兵,這段時間,哨探走遠一點,打探一下離我們近的那些東胡小部落的營地都在哪裏?”


    步兵笑道:“縣尉,現在要打東胡人的草穀,可是很不容易了,自從我們移營之後,他們又跑得遠了一些。”


    孫曉不滿地道:“說起來步兵,還得怪你,早我就跟你說了,你們騎兵不要出去了,別將那些小部落嚇跑了,你倒好,移營沒幾天,你就跑出去打草穀,倒是滅了一個東胡小部,可結果了,其它的全跑了,弄得我們步戰隊以後怎麽辦?去找誰練兵?”


    “滾犢子你吧,你們步戰隊要練兵,我們騎兵也要練兵啊!”步兵笑罵道:“不外我多找一找,看附近還有沒有藏著的部落,到時候讓你們去練兵。”


    “這還差不多。”孫曉轉怒為喜,“現在的這批新兵,不見見血,受受傷,哪能快速地提高自己的戰鬥力?縣尉,您將那個裘大夫和那些大夫給弄到軍營裏,是一個高招,以後弟兄們受了傷,救治起來可就方便多了。”


    “這些人呆不了多久,天成已經派了一些人跟著他們去學習醫術,不求別的,一些簡單的急救招式總得學會,還有一些簡單的草藥加工都得會,這些大夫手下都有不少的弟子,天成決定去挖挖牆角,看能不能動員幾個來參軍,不過我瞧著有些困難。”高遠道。


    “刀子一架,敢不從便讓他們吃板刀麵!”那霸一抹胡子,霸氣十足地道:“縣尉,這些醫術不錯的大夫,咱們軍中不能少,裘老頭年紀大了也就算了,他那些弟子咱可沒必要這麽客氣。”


    “這可不行,這些人有家有室,拖兒帶女的,不像咱們,光棍一條,人家不願意,斷然不能強求的,咱可不能壞了名聲。”高遠搖頭道。“實在不行,讓天成以後派一些機靈些的士兵去跟著學兩年,總能學一些東西回來,走吧,我們回軍營去,外麵風實在大了一些。”


    一行人策馬奔下山崗,沿著先頭步兵留下的印痕,一路馳向軍營。


    扶風,赤馬兩縣合為一個防禦區之後,高遠的駐地便搬離了居裏關,移防到了現在的牛欄山下,牛欄山恰好位於扶風與赤馬的中點之上,不過距離可就向東胡方向推進了不少,比起以前的胡圖老營還要更加突前。


    牛欄山下,一座嶄新的軍營正在漸漸成形,移防牛欄山下,新兵們展開殘酷的訓練,老兵們也沒有閑著,他們投入到了修建新軍營的工作當中,對於修建軍營,曹天成現在已經可以被稱為專家了,一項項工程被分門別類,劃分到各個小隊之中,各個小隊同時施工,牛欄山上,木頭是現成的,砍伐起來也方便,難得的現在正處隆冬,取土與取石便困難得多了,這裏要被修成一座永久性的防禦性軍事要塞,可是馬虎不得。


    外麵的簡易柵欄已經豎了起來,兩層的柵欄之間,留下了一米左右的縫隙,取出來的土石被填充其間,填實之後,便成為了簡易版的城牆,每隔上數十米,便有一座哨樓或箭台,現在卻隻能用木頭搭成,等到開春之後,才能修建更加牢固的磚石結構的,營盤之內,積雪已被清空,一座座帳蓬並鄰而居,而在旁邊,一幢幢木屋有的已經完工,有的卻還隻有一個骨架,整個大營內,忙得熱火朝天,放眼望去,就沒有一個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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