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漸漸遠去的車隊,張守約拍拍手,“好了,送走了一個大麻煩,明兒個,我便也要回去了,今兒個,我們討論一下這一次高遠出擊榆林,燒毀東胡人後勤大營之後,東胡人可能的反應以及我們需要做出的應對,米蘭達吃了這樣一個大虧,我估摸著這事兒肯定是有後遺症的,今年雖然他不會來了,但明年呢,後年呢?大股的東胡部隊不會來,但小股的騷擾,甚至是數千人的騎兵襲擊都是有可能的,我們需要拿出一個章程出來,確保邊境的安寧。”


    一行人回到縣尉府,對於如何布防邊境,張叔寶與張君寶二人卻分歧極大,張叔寶想要親自率軍駐紮邊境,以防東胡人入侵,而張君寶卻認為殺雞焉有牛刀,有高遠在此駐防,便足以應付,隻要不是東胡人大規模的入侵,遼西實在是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大軍駐紮邊境,所需要的耗費,可不是一般的大。


    雙主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其它諸將低頭不語,張守約不知為何,卻也不加製止,任由兄弟二人爭得臉紅脖子粗,高據主位之上,眯著眼睛,倒似是睡著了。


    兄弟二人正在大噴唾沫星子,門外一名將領卻是匆匆地跑了進來,俯身在張叔寶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張叔寶神色一變,站了起來,“父親大人,我有一點軍務,需要去處理一下,父親與兄長還有諸位叔叔們先議著。”


    “什麽軍務啊?難不成還不能說不成?”張君寶冷笑道:“小小的扶風城裏,有你一千餘部駐防,還有父親五百親兵,能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居然讓你拋開這裏的大事不理而去處理那些芝麻小事?”


    張叔寶笑了笑,“兄長,隻怕不是小事,我還是去去的好。”


    “能有什麽大事,叔寶,你不要找借口,坐下來,咱們好好地商量一下到底接下來要怎麽做?你這時候溜出去算什麽事?父親明天就要走了。”張君寶怒道。


    張叔寶攤了攤手,“好,既然兄長要我坐下,那我便坐下,兄長有什麽高見,盡管說便是了,兄弟我聽著。”


    張君寶怒不可遏,想著以前在郡城之時,張叔寶在自己麵前裝成的一副乖寶寶模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冷哼一聲,轉向張守約,繼續陳述著自己的觀點,張君寶的口才著實不錯,滔滔不絕地說了快一柱香時分,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張守約不知是怎麽想的,下頭的張灼黃得勝等人倒是聽得連連點頭。


    那員被涼在一邊的將領,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是局促不安,但在這樣的場合,又不敢隨意插話,在一邊隻是搓手頓足,咬牙皺眉,不時向張叔寶打眼色,偏偏張叔寶卻看出不看他,兩手放在膝上,一副專心致誌地聽著兄長教誨的樣子。


    這員將領的不安終於引起了張守約的注意,先前他也不甚在意到底是什麽軍務,眼下的扶風城,也的確沒有什麽提得上手的大事,但此時看著那員將領越來越焦爭的神色,他眯著的眼睛終於睜開,指了指他,“你有什麽事情嗎?如此焦灼不安?”


    那將領上前一步,垂手道:“回太守,我部在城外二十裏放出的哨卡傳回消息,有一支部隊正在快速向扶風城接近。”


    “嗯?”張守約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部隊,那裏來的?”


    “是駐守居裏關的扶風縣兵!兩個隊,大約五百人。”那將領小心翼翼地道。


    張守約霍地站了起來,“路鴻在居裏關,居裏關的扶風縣兵怎麽會在向扶風靠近?混帳東西,你怎麽不早說?”


    那將領一滯,不敢做聲,剛剛張氏兄弟交鋒,可憐他怎麽敢插嘴?


    張叔寶嘿嘿地笑了一聲,“父親大人不必動怒,正如兄長所言,小小的扶風城能有什麽軍情大事可言,扶風兵又怎麽樣,還不是父親的屬下,難不成他們還想造反麽?就算造反,我們也能反掌便滅了他,所以兄長讓我稍安勿燥,我想想也是,便丟開這事,專心聆聽兄長的教誨了。”


    張守約心中慍怒之極,看著張叔寶,半晌沒有說話。


    “現在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那支扶風兵隻怕快到扶風城了,走,我們上城樓,顧長衛,命令親兵隊作好準備,叔寶,你屬下軍隊立刻進入戰備狀態。”張守約大聲道。


    “父親,這有何必要?扶風兵也是您的屬下,擺出如此陣仗,您是想消滅了他們麽?”


    “哼,無命而動,這就是殺頭的大罪。”張守約冷冷地道。


    “父親,路鴻在居裏關,可居裏關的兵還是動了,我懷疑是高遠回來了,否則他的那些下屬沒有那個膽子。”張君寶在一邊提醒道。


    “他回來了又怎樣?”張守約嘿地冷笑道,“在我麵前,他還想翻出什麽浪花來麽?這小子,當真張狂膽大,為了一個女人,什麽都顧不得了,看來將來成就有限。”一甩膀子,張守約大步向外走去,在他身後,黃得勝,張灼,顧長林一個個相顧失色,緊隨著張守走出縣尉府,向著城牆方向走去。


    一行人踏入縣尉儲,離著城牆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隆隆的悶雷聲,在場中人,除了張氏兄弟,其它人皆是軍中宿將,一聽這聲音,頓時臉色大變。


    “騎兵!”眾人失聲驚呼起來。


    “糟糕。”張守約心中暗叫一聲,自己上了叔寶這個小崽子的當了,城中駐防的士兵都是叔寶的兵,此時城門必然是大開著的,一旦讓高遠這小子入了城,可就沒法子了,難不成自己真要與他火並一場不成?


    正如張守約心中所料,城門大開著,城上士兵並沒有接到長官的命令,而且剛剛傳回來的消息,往扶風城來的是駐守居裏關的扶風縣兵,眼下已經能看到對方的旗幟和服色,的確是扶風縣兵,而隨後滾滾煙塵之中風馳電摯而來的那一支騎兵,高高飄揚的旗幟卻是一個高字,那是扶風縣尉高遠的旗幟。


    想到高遠千裏遠征,一把火將榆林的東胡人後勤大營燒了一個精光,為遼西免去一場大戰之災,城牆上懶洋洋的士兵甚至還拍手歡呼起來,大聲叫著好字,心道高縣尉這是奉命回來受賞了麽?在士兵們看來,高遠這一次可真是立下通天奇功了。


    戰馬如龍,高遠一馬當先,徑直向著城門衝來,兩百騎兵滾滾而來,卷入到了扶風城中,在他身後一箭之地,顏海波,鄭曉那兩人的兩個步兵隊甩開大步,緊緊跟隨。


    直到此時,城上的士兵才發覺事情不大對頭,前頭的騎兵進城之時,絲毫沒有減速之意,更為重要的是,後頭跟進的步兵一個個殺氣騰騰,一進城門,一隊緊隨著高遠而去,另一隊居然就在城門口開始布防,城門洞子裏的守軍上前剛剛交涉還沒有兩句,便被他們驅趕到一邊,看到這些守出城門的扶風兵們刀出鞘,箭上弦,左軍的士兵們一個個頓時呆在了哪裏。


    這是要鬧那出?說他們是造反吧,他們隻是占據了城門,並沒有對一邊發呆的左軍士兵動手施暴,說是他們無惡意吧,那麽他們占據城門是個什麽意思?本來負責城門設法的將領去向張叔寶匯報軍情,卻一去不複返,這裏職位最高的也不過是區區一個都頭,如何處理這樣的突發事情,還真是沒經驗。


    暴虐的馬蹄聲在扶風城內回響,高字大旗迎風飄揚,扶風城的百姓站在屋簷之下,看到那麵高字大旗,卻是暴出了聲聲喝彩,高遠雖然剛剛回來,但他千裏奇襲火燒榆林的壯舉卻早已在扶風城中傳來,這意味著什麽,久在邊境的扶風人自然清楚,這便意味著至少在一年之內,東胡人不可能大舉來攻,至於小股的東胡騎兵,現在扶風有高縣尉,又怕個鳥啊?還不是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


    所有的扶風人湧到門前,屋簷下,曬樓上,甚至爬到屋頂上,向著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高聲歡呼著,鼓著掌,向高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高遠騎兵所到之處,處處響起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聽著滿城傳來的呼聲,張守約的腳步頓住了,高遠的騎兵隊並沒有向著這個方向而來,但聽到歡呼之聲的百姓都從家裏湧了出來,傾聽著遠體會傳來的喝彩聲,高呼高遠名字的聲音,頓時一個個都明白過來,他們在街上跳著,笑著,高遠高遠的呼叫聲在張守約等人的耳邊回響,擁擠的人群將張守約包圍著,全靠著一幫親兵手牽著手圍成一個圈子,才讓張守約沒有受到這些人的幹擾。


    “父親,高遠不會造反,他用意不在於此,所以不管他要幹什麽,我們靜觀其變就好,不必加以理會,更不必阻撓。”張叔寶走到張守約的麵前,小聲道。“民心可期,民心不可欺啊!這裏必竟是扶風,不是遼西城!”


    張守約默然半晌,定定地看著張叔寶,“叔寶,高遠能這麽快得知葉菁兒的消息,有你一份功勞吧!”


    張叔寶默然半晌,“父親大人,您多次給孩兒提過當年在薊城所受到的羞辱,那麽這一次,高遠既然想重重地打這些大貴族們一個巴掌,我們又何樂而不為?”


    看著張叔寶,張守約嘿地一聲,“叔寶,你如果當真是如何想,那倒也不錯,不過你想得太簡單了,你瞧著吧,我們不想理會,但麻煩終究還是會找上我們的,這事兒,我們脫不開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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