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機開始轟鳴,床弩的尖嘯之聲響徹全場,遼西郡五百老兵在顧長衛的帶領之下,猛撲琅琊城,一架架雲梯重新架起,士兵們手咬鋼刀,蟻附而上,喊殺之聲震耳欲聾。


    一通鼓罷,顧長衛豎起了雲梯。


    二通鼓罷,顧長衛爬上了雲梯頂端。


    當第三輪戰鼓尚在瘋狂般的敲響的時候,顧長衛已經躍上了城牆,在他身後,老兵們呼嘯著跟進,頃刻之間,便已經在城牆之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張守約滿意地點頭微笑,在顧長衛衝上城頭的時候,數千遼西郡兵已經作為第二批次衝了上去,當顧長衛在城頭之上站穩腳跟,琅琊城便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十一月一日,琅琊城破,令狐清源以下令狐氏宗族三千一百八十六人盡數被誅,位於城內的令狐宗祠被毀,令狐氏絕。


    城內哀鴻遍野,四大郡的軍隊入城,昔日繁華僅次於薊城的琅琊城頃刻之間,便陷入到了水深火熱之間。


    外麵的亂象張守約根本就不去理會,他的軍隊率先入城,已經戰據了琅琊城的郡守府以及令狐氏的宗府,自己吃了肉,別人總也得喝點湯,此時的他,正坐在令狐氏宗府的大堂正中,這個位子,原來一直是令狐潮的,令狐潮在薊城的時候,它一向就空著,而現在,張守約則愜意地躺在上麵,環視著這間大得有些離譜的廳堂。


    十數年來,執掌大燕實際權力的大燕第一家啊,就這樣灰飛煙滅,成為自己等人的踏腳石了。


    “太守大人。”顧長衛匆匆地走了進來,“見過太守大人。”


    “嗯,什麽事長衛,這樣匆匆忙忙的?”瞥了一眼顧長衛,張守約指了指下首的一張椅子,“坐,辛苦了,傷不要緊吧?”


    對於麾下的親兵頭子,張守約一向是很給麵子的。


    “一點小傷,不值一提!”顧長顧咧開嘴巴笑了起來,“真正是沒有想到,快要解甲歸田了,還能跟著太守再上戰場,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爽快。”


    “解甲歸田?”張守約笑了起來,“早著呢,長衛,你想解甲歸田,還得我答應呢!”


    “末將年紀大了,掄刀使槍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了。”顧長衛卟嗵一聲坐了下來。


    張守約笑笑,擺擺手略過這個話題,“你剛剛想說什麽?”


    “外麵亂得很,漁陽,河間,開平三郡的軍隊有些太不象話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太守,要不要我們製止一下?”顧長衛攤了攤手,“令狐氏的族人幾乎已被捕殺幹淨了,但他們還是打著這個旗號,琅琊城中有點身家的人幾乎快被搶光了。”


    “他們招惹了我們沒有?”張守約不動聲色地問道。


    “沒有。”顧長衛哼了一聲,“他們也得有這個膽子。”


    “哪他們做什麽,與我們有什麽關係呢?”張守約哈哈一笑,自己這個親兵頭子與自己一樣,出身下層,眼裏揉不得沙子,自然是見不慣某些場麵的。“長衛,咱們占了太守府,占了令狐氏宗祠,好處已經拿了大頭,如果還不許別人喝點湯湯水水的,豈不是太過於得罪人了。”


    “那些百姓何罪之有?”顧長衛不滿地道。“要遭這樣的罪?”


    “他們的罪,就是因為他們生在琅琊城!”張守約淡淡地道,“這件事,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你瞧著吧,搶光了琅琊城,這些人便會以追捕令狐族人的名義,向四邊擴散,再去搶掠的,現成的便宜豈有不占之理?”


    “還要去下邊搶?”顧長衛驚道。


    “自然,不將琅琊郡折騰得倒退個十數年,就不會算完。”張守約冷笑起來,“反正琅琊郡最後也不會落到我們的手上,我所求的也不是這個,管他呢,為了這個得罪三郡,未免太不劃算。”


    “太守說得倒也是!”顧長衛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這兩天,你便帶人押送我們的財物回遼西郡吧,令狐氏的富足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說實話,這一趟,就算朝廷不給我封建遼西,所得之財也足以補償我的損失了!”張守約嘿嘿地笑了起來。


    “太守,我們是得趕快回去,遼西那邊,的確是讓人放心不下。”顧長衛連連點頭。


    “長衛,你跟了我數十年了,我問你一事,你不得藏著掖著,照直說!”張守約看著對方,問道。


    “太守盡管問,在太守麵前,我啥時候藏著掖著了?”顧長衛笑了起來。


    “前些時日,叔寶派人送來的那份報告,你也知道情況,你怎麽看這件事?”


    “叔寶將軍派了高遠去襲擊榆林這件事?”顧長衛摸了摸腦袋,“雖然是異想天開,但如果成功,倒是奇功一件,至少今年,我們不必擔心東胡人的進攻了,小將軍敢想敢做,長衛佩服得緊,不過太守,我覺得小將軍這一次是將那個高遠送進虎口了,十有八九回不來,太守不是一直很欣賞這個小家夥麽?”


    張守約微微一笑,顧長衛沒哪麽多心眼兒,這件事裏麵很多的內涵,他根本就無法想象出來,叔寶一向表現得極乖極順從,竟然連自己也瞞過了,但這一次一出去主理一方,馬上就露出了藏在衣服裏麵的小尾巴,終究還是年輕了一些,沉不住氣啊。


    “君寶和叔寶,你更喜歡哪一個?”張守約換了一個問法。


    顧長衛一愕,“大公子和小公子都是太守大人的兒子,我都喜歡啊!”


    張守約歪了歪腦袋,看著顧長衛,顧長衛不好意思地一笑,“當然,小公子還是與我性情相投一些,大公子文謅謅的,說得話,十句裏麵我倒有七八句不懂。”


    張守約點點頭,正是如此,想來黃得勝也是這樣給叔寶拉過去的吧!如果再加上路鴻的話,細細想來,叔寶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經網織了偌大的勢力,而且一個個全是軍中悍將,這件事情,是自己失策了。


    現在想起來,倒還真希望高遠失敗,死在東胡人那邊才好,如此一來,路鴻必然遷怒與叔寶,也便自然與君寶走得近了,張守約在心中小小地臆測了一下。


    家大業大,煩惱也多,張守約已過六十,自然便得考慮繼承人的問題,而自己也的確從很早就開始著手這個問題了,以前一直自鳴得意,自己有先見之明,現在看來,卻是弄巧成拙了,以後這個事情,少不得會讓自己頭痛的。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顧長衛哪裏知道張守約一時之間想了這麽多的事情,看著對方,問道:“太守,您什麽時候回遼西,如果東胡人真打過來的話,兩位公子隻怕還頂不住啊,還得您回去主持大局。”


    “快了,等薊城的人來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在這之前,你和張灼可以先回去,部隊不必入遼西城,直接開往扶風。”張守約道。


    “太守,您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幹什麽?分贓!”張守約大笑起來,在顧長衛麵前,他是最為放鬆的,說話也便沒有顧忌。


    “分贓?”顧長衛先是一楞,接著咧嘴大笑起來,“咱們已經發了一大筆財來,太守這麽說,可是我們還能分琅琊郡一大塊土地不成?”


    “土地?”張守約冷笑起來,“那三家肯定是想要的,琅琊土地肥沃,人煙稠密,端地是好地方,不過我可不想要,這琅琊郡原本就是葉氏的封地,現在想來,也是要還給他們家的了,即便現在能分得一塊,將來不知什麽時候,便得連本帶利吐出來,這樣的事情,我可是不會做的,我要的是另外一樣東西。”


    “太守,大喜,大喜!”門外,張灼滿臉喜色,飛快地跑了進來。“大喜呀,太守!”


    “什麽事將你歡喜成這樣?”張守約奇怪地問道,張灼是他麾下大將,受他重視猶在黃得勝之上,很少有這麽克製不住情緒的時候。


    “東胡人今年是沒機會攻打我們遼西了!”張灼喜氣洋洋地道。


    張守約眼皮子一跳,“你是說高遠偷襲榆林得手了?”


    “得手了!”張灼大笑道:“一直壓在扶風邊境上的東胡大將提拉蘇突然拔營後撤,不過他沒有想到,二公子一直對其虎視眈眈,早就有所布置,二公子集結了本部人馬,再加上得勝將軍還有高遠的扶風步卒超過五千人,在提拉蘇後撤的時候,大舉進攻,大獲全勝,提拉蘇狼狽而逃,而更重要的是,二公子俘獲了一名東胡將領,從他嘴裏知道了提拉蘇突然後撤的原因,原來高遠輕騎突擊近千裏,竟然當真將東胡人在榆林建起的大座後勤大營一把火燒成了白地,東胡人想要攻打我們的計劃不得不停滯下來了,至少一兩年之內,他們不可能再聚集起這麽多的糧草物資了,高遠這小子,當真是厲害之極,難怪太守大人您一直對他讚不絕口。”


    張守約心中卻是喜憂參半,“高遠他……活著回來了麽?”


    “還不太清楚,高遠回軍,仍然要繞道,想來一路之上,東胡人也不會讓他這麽太平地回來,一時之間,不得不到他的消息,不過依我看來,高遠定然是會安然返回扶風的,太守,高遠這一次可是立下大功了。”張灼興奮地道。


    “是啊,是立了大功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賞他了!”張守約歎道。


    聽了這話,張灼不由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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