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百五十人的隊伍在高遠的帶領之下,悄無聲息地從居裏關一路奔向預定的潛伏地點,賀蘭燕便如同一支尾巴一般,吊在高遠的身後,高遠無計可施,隻能任由她跟著一起出發了。


    選定的潛伏地剛好位於居裏關與胡圖族之間的中點之上,距離胡圖族大營約有二十餘裏,位置略略偏向左方,這是一道高約數十米的丘嶺,長滿了楊樹,四月初的時候,楊樹已然發出了新枝,掛上了綠葉,但卻不甚茂密,好在地上的去年的枯草長得很高,又有不少的新草長了起來,黃綠交夾,便成了天然的保護色。


    二十餘裏的距離,高遠等人走了近三個時辰,時近中宵,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天空無月,廖廖幾顆星星掛在天空之中,雖然說不上伸手不見五指,能見度卻也極低,沉默地抵達目的地之後,一百餘人便靜靜地臥在草從之中,不言不動,這裏距胡圖族駐地隻不過二十餘裏地,完全已經在對手的哨騎偵測範圍之內,一旦被對手發現,數百騎兵衝過來,當真是跑都沒有地方可跑,隻有死路一條。


    賀蘭燕這一路跟隨而來,對這支軍隊又有新的認識,數十裏的距離,近三個時辰的趕路,整支隊伍便如同鬼魅一般,沒有人講話,沒有人摧促,隻是一個接著一個地沉默地向前突進,行進在他們之間,除了沙沙的腳步聲,便再無其它聲音。


    高遠與所有士兵一樣,趴在草從之中,賀蘭燕臥在他的身側,兩人緊緊地挨在一起,賀蘭燕將手枕在草上,側著臉找量著高遠,發現他居然閉著雙眼,好像是睡著了。探過腦袋,讓自己距離高遠的臉龐更近了一些,從對方的呼吸節奏來看,他的確是睡著了。賀蘭燕吐吐舌頭,這家夥可真是鎮靜,這個時候,居然能好整以遐地睡覺,像自己就不行,此時隻覺得無比興奮。


    側著臉,睜大眼睛看著高遠棱角分明的臉龐,這家夥長得還真是英俊,沒來由的,賀蘭燕心裏突然冒起一個念頭,比起自己部落裏那些人都俊多了,賀蘭燕突然覺得臉龐一陣火燙,想想今天早上那一幕,更是臊得伸手捂住了臉龐。對於賀蘭燕來說,高遠對她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高遠勇武倒是不必說了,這種人賀蘭燕見得多了,吸引他的是,高遠似乎很欣賞她的美麗,但卻又僅僅止於欣賞,看著自己的眼睛雖然肆無忌憚,卻又清明無邪,與另外一些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大不相同,曾經有很多自稱英雄的男人每每遇到賀蘭燕,便如同孔雀開屏一般,要在她的麵前展示一翻那美麗的羽毛,而高遠卻絕非如此。這也是賀蘭燕對他好奇的原因所在,這一次來給高遠通報情報,卻是她竭力要求而來的。此時這個讓她好奇的男人正躺在他的身側,呼吸均勻,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在身側有一個美豔如仙的女子。


    真是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家夥!賀蘭燕在心中暗道,她就這樣側著臉,看著高遠,聽著他的呼吸,不知不覺之中睡了過去。


    等她驀然驚醒的時候,天色已是大亮,丘嶺樹從之中,隱隱有人知動的跡象,而身邊的高遠卻已不見了蹤影。伸手揉了揉臉龐,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半坐起來,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在她周圍,仍有不少士兵俯臥在地上,而在身後的密林之中,有少許人正在活動。


    “你醒了!”身後突然傳來高遠的聲音,將賀蘭燕嚇了一跳,霍地轉過頭,卻看見高遠半蹲在草從之中,正含笑看著她。


    “你怎麽跟個貓似的,一點聲響也沒有?”賀蘭燕嗔道,“嚇我一跳!”


    這已經是第二個女人說自己跟個貓似的,高遠摸了摸鼻子,伸手遞給她一張餅,一筒水,“吃一點吧,吃完後可以稍稍活動一下,但一定要時刻注意哨兵的信號,對手的哨騎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出在左近。”


    接過餅,咬了一口,居裏關的廚師水平不錯,雖然餅冷了,硬了,但味道卻仍是不錯,“你吃了麽?”邊嚼著餅,邊問道。


    “早吃了,我醒了好一會兒子了,本來想叫醒你,不過看你睡得香甜,便不忍叫醒,好讓你多睡一會兒,還行吧?這裏可比不你的帳蓬舒適。”高遠笑道。


    想著這個家夥蹲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的睡姿,賀蘭燕便忍不住有些臉紅,張口想罵一聲大色狼,但一看高遠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這三個字到了喉嚨口,又咽了回去。


    “現在我們正分組稍微活動一下,舒緩一下筋血,但動作千萬不能大,一切小心為上,你哥哥說就在這兩天他們會動作,說不定我們在這裏潛伏上好幾天也說不定,你可是受不了,便趁著這個空當回居裏關去。”高遠笑道。


    “誰說我受不了,你怎麽這麽瞧不起人!”賀蘭燕一下子又惱了,“不就是在這裏趴上幾天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們打獵的時候,有時候為了獵一些猛獸,在他們出沒的地方一趴就是半天功夫。”


    “行,隻要你挺得住,自然沒有問題!”高遠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慢點吃,別噎著了。”


    賀蘭燕哼了一聲,偏轉頭,自顧自地吃著大餅,不時喝一口竹筒之中的涼水,卻是不再理會高遠了,高遠不由輕聲笑了出來,別看賀蘭燕看起來似個大姑娘了,性子卻仍如同小姑娘一般,完全是六月天,說變就變,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怒氣勃發,率真得很。


    抬頭打量著自己的士兵,心裏很是滿意,整個丘嶺之上雖然藏著一百五十餘人,此時,正分成一小組一小組的活動,長期這樣趴著不活動的話,真想要動起來的時候,隻怕兩條腿都麻得不能動了。


    那一頭賀蘭燕吃完了餅,似乎仍然怒氣未消,偏著頭,打量著遠方不斷移動的厚厚的雲層,就是不看高遠。她不理會高遠,高遠便也懶得去理她,躺在地上,仰麵朝天,眼睛似乎看著天上厚厚的雲層,但眼內卻沒有焦距,此時,他卻是在反複著思量著這一次戰役的一個個細節,正如賀蘭部的那些長老們所擔憂的一樣,自己與賀蘭部都是輸不起的,任何一個細微的錯誤都有可能讓整場戰事毀於一旦。


    這是自己的第一步,隻能贏,不能輸,眼前的敵人隻是一個四百餘騎的東胡部落,也許以後,自己會麵臨強大無數倍,凶殘無數倍的對手,如果連眼前的這股弱小的敵人都不能戰而勝之,自己又如何能強大起來。


    反複地回想了無數遍細節,確認不會有任何問題,剩下的就純粹是作戰問題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自己如果還不能戰而勝之的話,那自己真可以打棵樹吊死算了。


    身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回過頭去,卻看見賀蘭燕正表情奇怪地趴在那裏,不安地扭來扭去,臉色通紅,不禁吃了一驚,“燕姑娘,你怎麽啦?”


    賀蘭燕看了她一眼,滿臉通紅,卻是不說話。不過身體的扭動卻更加劇烈起來。


    “怎麽啦,你肚子疼麽?是不是喝了那涼水搞的?”看到賀蘭燕一隻手捂著小腹,高遠趕緊問道。


    “不是肚子疼!”賀蘭燕蚊子般的低聲道。


    “那,那你到底是怎麽啦?”高遠不由有些急了,賀蘭燕可出不得問題,不然賀蘭雄非跟自己翻臉不可。


    “我,我……”我了半晌,賀蘭燕終於一咬牙,看著高遠,“我要方便。我忍不住了。”


    一聽對方隻不過是想尿尿,高遠不由鬆了一口氣,“人有五急,你扭個啥子嘛,那邊林子那麽密,你自去那邊解決!”高遠揮了揮手。


    “我不幹!”賀蘭燕咬著牙道:“你的兵在裏麵竄來竄去,還有啊,那樹上還趴著幾個哨兵,我在哪裏他們都看得見,要是我正……正那啥的時候,你的那些兵竄過來,我還要不要活了?”


    高遠啼笑皆非,“我的大小姐,你現在總算知道,一個女人非要跟著一群大老爺們出來打仗的不方便了吧?那你說怎麽辦,要不我下令所有士兵們都閉上眼睛?”


    “你……”賀蘭燕氣得臉都變形了,“你還嫌我不夠丟人是吧?非得要每個人都知道?”


    高遠雙手一攤,“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拉在褲子裏吧?”


    正說著,賀蘭燕的肚子居然咕咕地響了起來,緊跟著便看到她緊緊地絞著腿,接著啪的一聲,居然放了一個臭屁。高遠張大了嘴巴,賀蘭燕瞪著高遠,臉由紅變紫,再變白,兩個眼裏突然變得淚汪汪的。


    “高遠,你去給我放哨!”她鼓起勇氣,小聲道。


    “我?”高遠指著自己的鼻子,驚訝地道。


    “對,就是你!”賀蘭燕似乎下了極大的勇氣,“反正今天早上我身子都給你看過了,再讓你給我放哨也算不得什麽。”


    高遠隻覺得冤從天降,這一冤屈,自己隻怕是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看著賀蘭燕憋得有些發紫的臉,還真怕將她憋出一個好歹來。


    “行,我去給你放哨。”他點點頭。


    兩人貓著腰,走到一片密林之中,高遠解下身上的披風,將幾株小樹一圍,轉眼之間,便做了一個圈圍,自己兩手揪住披風的接縫處,努了努嘴,“進去吧!”


    賀蘭燕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高遠,你閉上眼,堵上耳朵!”


    高遠低笑道:“閉眼是沒問題,但我隻有兩隻手,要是去堵上耳朵了,怎麽給你把這圈圍子揪住?”


    裏麵沒了聲息,隨即高遠便聽到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間或還夾著幾個屁聲,不禁咧開大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好半晌過去,賀蘭燕這才紅著臉從裏麵鑽了出來,頭幾乎低到了胸前,高遠居高臨下,卻是看到她連脖頸子都是通紅的。


    “我好了!”賀蘭燕低聲道。


    “我們走吧!”知道此時賀蘭燕必定又羞又惱,高遠決定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撩拔她,否則必然會發作,一手扯了披風,轉身在前麵便走。賀蘭燕低著頭,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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