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過,隨著遼西郡太守張守約的一紙公文,遼西郡所有的酒商被盡數禁絕,整個遼西郡僅存了一家酒商,那就是位於扶風的吳家,在太守府的強力壓製與刀槍劍戟的威逼之下,幾乎一夜之間,吳家的釀酒便布滿了整個遼西郡大大小小的酒肆,飯館,而為了準備如此大量的貨物,整個吳家幾乎動員了所有的人手,在大年期間也沒有休息一天,即便如此,儲備的大量的存酒仍在數天之內便被大大小小的牛車運向了四麵八方,吳家酒莊擴充了整整數倍,招收了大量的人手,整個扶風城中,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在吳家酒莊做事的人。


    與火熱的生意相映襯的便是海量的銀錢收入,來吳家酒莊進酒,不存在著先銷後結帳的問題,因為即便你拿著現錢,也不見得便有酒賣給你,而這樣純粹的賣方市場也讓酒的價格扶搖直上,比起預先估計的收入要足足多出了一成。


    高價格的吳家酒在最初的一個月之中,在遼西郡亦是怨聲載道一遍,但隨著時是的推移,喝酒的人都發現,價是高了一點,但價高也有高的道理,吳家酒比起以前喝的那種酒的質量要好得太多,完全是天下地下之分,那清泉一般的酒液順著咽喉一路流下去,轉瞬之間從小腹騰起的那熊熊火苗,當真可以讓人在瞬間忘記所有的憂愁和煩惱。


    有錢人家就更不在乎酒價的高低了,他們隻在乎酒的好壞,當然,他們出得起錢,買得便也是吳家品質最高的酒,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吳家酒便建立起了良好的口碑,而高遠事前為吳凱搭建起來的高中低檔各類酒亦很好地滿足了市場的需要,將民間的反抗之聲降到了最低,說穿了,損失最大的隻是那些酒商而已。


    吳凱現在當真過上了數錢數得手抽筋的幸福生活,但這樣的日子隻持續了一個月,他便對源源不斷湧入自己錢庫的銀錢完全失去了感覺,當你走進一個隻有銀錢的庫房之中,觸目之處,隻有黃澄澄的銅錢,白花花的銀兩以及一個個金元寶時,看得日子久了,照樣會惡心的。


    不過他仍然很高興,吳家酒商一統遼西郡這一個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高遠的策劃之下,已經成功完成,現在吳家酒已經開始向遼東,漁陽,開平,薊城等地擴散,想來用不了多久,吳家釀酒行遍天下將不成任何問題。


    高遠跨馬駛入扶風城的時候,已是落日時分,讓他頗感驚訝的是,剛剛駛入城門,便看到鄭曉陽帶著一隊約百人的士兵正喊著號子整齊地從他的麵前跑過,青色的軍衣,緊緊的綁腿,手提著長矛,乍一看,倒似是自己的部下似的。


    鄭曉陽也看到了高遠,楞怔了一下,從隊列之中跑了出來,“高兵曹,別來無恙?”


    高遠翻身下馬,抱拳回禮:“鄭兵曹好!”他手指著逐漸遠去的士兵隊列,有些疑惑地道:“這是?”


    鄭曉陽哈哈一笑,“不僅是我,現在連拿霸也是如此。路縣尉給我們發全餉的唯一要求便是我們必須如同高兵曹的部隊一般,展開訓練,練出一支強軍,說起來還得感謝高兵曹啊,以前沒有軍餉,我們不得不自己討食,能吃上飯就不錯了,那有精力來搞這些,有了高兵曹,路縣尉也大方了起來,今年那霸也不用去下麵鄉鎮找吃食了,現在我們兩個隊都集中在縣城之內。”


    高遠一聽之下,不由大感欣慰,連連點頭,“軍人便得有軍人的樣子,當兵吃餉,天經地義,高某相信鄭兵曹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練出一支強軍來。”


    鄭曉陽大笑,“這還得感謝高兵曹的刺激啊,年前我們兩部打了一架,連我自個兒都被高兵曹的部下一索子捆了,兩支部隊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之上,我怎能不奮發圖強?高兵曹,這些練兵的法子都是在我在裏軍營裏的時候剽竅而來的,你不會怪罪我吧?”


    高遠連連擺手,“這是說哪裏話來?咱們是友軍,是兄弟部隊,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我還巴望著鄭兵曹,那軍曹練出一支比我的部下更強的軍隊來呢,咱們三部聯手,說不定有一天便能殺到東胡人的老巢去,取了那東胡王的腦袋當尿壺。”


    鄭曉陽悚然而驚,想不到高遠的心這麽野,東胡王那是什麽人,那可是控弦十萬的大國之主,就算自己這邊士兵再強,也不過數百人,一以當十以不是人家的對手。嗬嗬一笑,隻當高遠講了一個笑話,“可不敢跟高兵曹比,能有高兵曹的部下一半厲害,鄭某便心滿意足了。高兵曹這是回來見縣尉的麽?”


    高遠連連點頭,“不錯,這段時間,居裏關外的東胡人有些異動,我有些擔心他們會再來一次去年那樣的突襲,所以回來向縣尉討個主意!”


    “又要來了啊!”鄭曉陽連連搖頭,“這幫龜孫子,一連兩次,倒是次次都不會拉下,高兵曹,那我不耽擱你辦公務了,就此告辭。”


    “再會!”高遠抱拳相送,看著鄭陽陽逐漸跑遠的身影,臉上笑得別提有多開心,近朱者赤,近墨者墨,這話當真沒有說錯,高遠不會因為鄭曉陽與那霸變得更強而有所擔心,相反,在扶風這樣的邊境縣裏,有一些強壯的夥伴隻會讓自己更加強大,因為高遠深知,相對於東胡人這頭大象來說,自己還真是一隻小小的螞蟻。


    已是華燈初上時分,高遠心中有事,便驅馬直奔路鴻家,準備辦完公事之後,再回家去瞧葉菁兒,反正自己這一趟回來,準備停留上一天,有時間與葉菁兒好好訴訴這別離之情。自己每日在居裏關與一大群老爺兒們廝混,事情一大堆,這相思之情倒也算是好熬,而葉菁兒的日子肯定就難過了一些,每日無所事事,除了思念,還能做些什麽呢?


    想想葉菁兒那冰涼的,柔軟的小手,高遠的心肝尖兒都有些發顫起來。


    “高遠,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看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高遠,路鴻很是有些吃驚,也不提前來個信兒,說來居然就來了。


    “叔,我這一次回來,是有極重要的軍機要向你匯報!”高遠開門見山。


    聽說是軍機,而高遠現在駐紮在居裏關,便隻可能與東胡人有關了。路鴻的臉色便鄭重起來,去年吃了大虧,自己險些便在太守麵前吃了掛落,要不是高遠突出奇招,用經濟利益將自己與吳凱,張守約綁到了一起,隻怕這扶風縣尉早就換人了。這一次,無論如何要小心一些了。


    揮手讓客家路斌退下,路鴻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好好與我說說,東胡人又是要鬧那些花頭?”


    “叔叔,您知道,我與匈奴賀蘭部是朋友,去了居裏關之後,我便一直托他們關注打探去年襲擊我們的那支東胡部落,最近發現他們異動頻頻,再加上東胡人給牲口配種這些大計都已臨近結束了,賀蘭部的人認為,這支東胡部落在最近極有可能對扶風再一次發動劫掠,以度過春荒。”高遠道。


    “這支叫胡圖族的東胡人到底有多少兵,你都打探清楚了麽?”路鴻問道。


    “打探清楚了,這是一支在東胡內部爭鬥之中失敗的部落,如今隻有千來帳人口,勉強能湊出四百餘騎人馬,不是很強大。”高遠道。


    路鴻看著高遠,失笑道:“不算很強大,高遠,你的口氣倒大,四百餘騎,而且還是騎兵,以我們扶風之力,如何抵擋,看來隻有堅壁清野,盡量地減輕損失了。”


    “叔,我倒不這麽看,這支東胡人駐紮在我們大燕與東胡人約定的不許駐兵的區域內,已經壞了規矩,這一次,我想將他們滅了,反正是他們先壞了規矩,我們滅了他們,東胡人也找不出什麽借口來生事。”高遠看著路鴻,認真地道。


    “滅了他們?”路鴻失聲驚道:“高遠,你瘋了麽,就憑你手下那三百兵?即便我把鄭曉陽和那霸都調去幫你,也不可能殲滅這支四百餘騎的騎兵啊,他們來去如風,可以自由地選擇戰場,而我們麵對他們,隻能被動迎戰,如何殲滅他們?你不要白日做夢,更不許亂來。不然,吃虧的就是我們!”


    路鴻很少這麽疾言利色的對高遠說話,現在虎起了臉,訓斥著高遠,顯然根本不認可高遠的想法。


    “叔,您說得都對,我也反複想過了,東胡人的優勢就在於他們來去如風,機動自由,所以隻要我們想法讓他們不得不在我們選定的戰場之上作戰,便可以最大程度地抵消他們的優勢,再隻要策劃得當,勝利的天平就要向我們這邊傾斜了。這支部族現在就象瘋狗一般,不將他們滅了,他們便會一直威脅我們扶風,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滅了他們,我們永遠不得安生,他們會一直威脅我們,甚至威脅到吳家酒莊,那可是我們生錢的地方,一旦出事,不但是我們,隻怕連張太守也不會幹的。”


    路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高遠看到路鴻語氣鬆動,不由大為興奮,“叔,這一次如果胡圖族來襲的話,那於我們而言,就是一次絕佳的機會,一勞永逸,解決了這個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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