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一支精神抖擻,鬥誌昂揚的軍隊,雖然隻有百來人,但卻對於扶風人的心氣兒是一個極大的提升,不論是吳凱還是普通的百姓,心中都覺得有了一些依靠,不管他們的戰鬥力究竟如何,到底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呢,還是表裏如一呢,此時都不是那麽重要呢?


    吳凱讚許地看了一眼高遠,大手一揮,“跟我上城!”豪邁無比的第一個走了出去,向著扶風城牆大步而去。


    扶風城上,燈火通明,人影幢幢,集合了全縣城內的十六歲以上丁壯,扶風縣也湊起了近三千人的守城隊伍。吳凱坐鎮在城門樓子裏,霍鑄在一邊相陪,而縣尉路鴻和副尉章邯此時便成了最為忙碌的人,也隻有他們兩人打過仗,知道怎樣守城。


    一塊塊的擂石被搬上了城牆,城牆之上,一堆堆的火被點了起來,摻了大糞的油脂正在鍋裏翻騰著,縣裏武庫不多的武器全都翻了出來,發給了守城的百姓。


    高遠的一百人的隊伍沒有被分配任何任務,路鴻告訴高遠,他這一百人是全城的希望所在,如果力量分散,將會喪失他最大的威力,所以他們將被當作機動隊伍使用,城頭之上不管哪裏出現危險,他們就得去哪裏。


    高遠明白,自己這支隊伍就是用來滅火的,那裏有被突破的危險,自己就得出現在哪裏,這是正確的做法,因為自己的手下是正兵,不管怎麽說,他們的戰鬥力也要比現在站在城頭之上鬥誌昂揚的民眾要強上一些。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麾下,絕大部人臉上都露出了狂熱的神色,高遠撇撇嘴,的確還是一些戰場菜鳥,如果是身經百戰的話,麵臨大戰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當年在生死格鬥台上,但凡看到這樣的對手,高遠便知道自己贏定了,而如果麵對一個麵無表情,呼吸動作與平素毫無二致的對手,所造成的壓力那是大不相同的。


    憤怒,興奮有是能給人力量,但卻也易出現破綻,狂熱的情緒來得容易,去得卻也快,一旦初戰不順,這種情緒便會轉化為沮喪,如果遭遇逆境,這種情緒轉化成崩潰也不過是在彈指之間。


    自己的這支麾下還是缺少打磨,但這已經不是能在訓練場上能解決的問題了,除了用戰爭和鮮血來對他們進行打磨之外,沒有任何可以取巧的途徑。


    雪仍在下,風扔在吹。遠處傳來馬蹄之聲。


    “來了,東胡人來了!”不知是誰嚷了一聲,城牆之上,一陣騷動,人群顯得有些不安,但更多的卻是憤怒,有的人甚至將擂石搬了起來,擱在城垛之上,準備隨時都推下去。


    高遠微微搖頭,聽蹄聲,來者不過十數騎而已,對手又沒有發瘋,怎麽會拿這點人手來碰高大的城牆。


    他兩手扒在城牆上,瞪大眼睛,想看個清楚明白,到了這個世上,他還沒有看過東胡人長什麽模樣呢?


    “別緊張!”路鴻看著高遠的模樣,安慰道:“他們也是兩個肩膀頂一個腦袋,一石頭砸在腦袋之上,照樣給他砸開花。”


    高遠微笑著衝路鴻點點頭,知道自己剛剛這個動作讓路鴻誤會了,他也懶得解釋。


    十數騎自風雪之中而來,刺破了遠處的黑暗,直接奔到了扶風城上那燈火映照的城牆下,果然是東胡人,十多騎,好大的膽子!高遠看著在城下指指點點,似乎在說著什麽的東胡人,氣得七竅生煙。


    他媽的,什麽東西,耀武揚威。


    “步兵!”他怒喝道。


    “兵曹,小人在!”


    “用你的弓,幹他一個立立威!”高遠喝道。


    步兵眯起眼睛目測了一下距離,搖頭道:“兵曹,這些東胡人很有經驗,這個距離之上,或許能射到,但沒有什麽殺傷力了。”


    高遠重重地捶了一下城垛,回望著路鴻,“叔叔,我帶幾個人下去,割了他們的人頭來。”


    “胡鬧什麽?這是打仗,你以為是過家家玩啊!”路鴻不滿地看了一眼高遠,“這隻不過是他們的哨騎,來打探虛實而已,說不定大部隊轉瞬即至,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們愛在下麵指點,就在下麵指點好了,隻要他們敢來登城,才是你發力的時候。出城,出城作什麽?”


    被路鴻喝斥了一頓,高遠不由沮喪之極。


    “兵曹,如果我有一張好弓的話,這個距離之上還是能一箭中的的,但是我們用的弓太軟了,這個距離射過去,哪怕命中,也隻不過給對手搔搔癢而已?”步兵在高遠身邊低低地道。


    “好,步兵,隻要能射中,嚇狗日的一大跳也是好的,隻要你能射中,這事兒過後,我負責給你弄一把合適的好弓來,怎麽樣?”高遠眯著眼睛,眼裏滿是怒氣。


    “兵曹說話算數?”步兵大喜。


    “老子說話什麽時候沒有算過數,你這是在懷疑我嗎?”高遠怒氣衝衝地道。


    “不敢!不敢!”步兵看到高遠生氣了,連忙陪了一張笑臉,從身後取下背著的弓,搭上羽箭,“兵曹,我試試!”


    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步兵的準頭的確很佳,這一箭猝然而去,下麵幾個探聽虛實的東胡人毫無防備,當的一聲,這一箭倒是準確地命中了最前頭一個東胡人的胸脯,但正如步兵所說,這一箭已經絲毫沒了什麽力道,被對手身上的皮甲一擋,無力地墜下地來。


    饒是如此,那東胡人也是嚇了一大跳,身子一震,竟然從馬上跌了下來,另外幾名東胡兵都是大吃一驚,齊齊勒馬後退。


    高遠看到那人跌下馬來的東胡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跳一跳地向著自己的戰馬奔去,不由樂得哈哈大笑,雖然沒有射死對手,但讓這個家夥掉下馬來,看這模樣,鐵定是孬了腳。


    “格老子的,就是爽!”高遠大笑著拍著步兵的腦袋,“一柄好弓,算我的了,我一定給你找到,再讓這些東胡人在你麵前囂張,一箭便斃了他個王八蛋。”


    “多謝兵曹!”步兵大喜,這位兵曹大人說話可是算數的。


    幾個東胡人退得更遠了一些,聚在一齊不知低聲說了一些什麽,一聲呼哨,轉身驅馬離去。


    “他們不會是去如喚大部隊了吧?”高遠低著頭,用隻有身前步兵聽得到的聲音不滿地道:“就這十來個人,就如臨大敵,讓我出城去宰了他們,豈不痛快。”


    天色漸漸露出一絲光明,黑夜的幕布終於慢慢拉開,雪也終於下得小了一些,想象中的東胡人大股隊伍並沒有出現,但城外的情況到底如何,卻不得而知。


    又過了一個時辰,城內終於有了外麵的消息,一直在城外各鄉村負責巡防的鄭曉陽帶著三十個殘卒回來了,他們回歸,也讓扶風城內對於外麵的慘狀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同時也讓高遠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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