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消失在自己的麵前,那會是什麽感覺?


    賀茂保憲告訴你,那是一種讓人無奈窒息的悲哀。


    就在剛剛,賀茂保憲經曆一場愛情的悲劇。就在他見證圍觀了一場愛情悲劇後,他親身上演了一場愛情的悲劇。賀茂保憲滿心複雜忐忑的向他暗戀的對象告白,還未等到宣判的結果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告白的對象像是化成了粒子一般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眼前。


    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一切如同虛幻。


    大雪已經停了,隻留下了這一裹著皚皚白雪的冷清世界,滿目蒼白。北風依舊是吹著,夾帶著凜冽的寒氣吹在臉上似刀割一般,皮膚生疼。寒風帶來了陣陣刺骨的冰冷,也吹散了賀茂保憲心底的溫暖。心口如冰塊一樣寒冷,沒有一絲溫度,就如同一個死人一般。


    賀茂保憲遲鈍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沒抓住,空空的一片。


    就在剛剛,我葬送了我的愛情。


    賀茂保憲是一個嚴肅而內斂的人,感情淡薄欲望冷清。這大概和他的職業和所受的教育有關,陰陽師這個通靈的職業要求他無欲無求淡漠無情,否則會迷失在那一片魑魅魍魎的世界裏,被黑暗所吞噬。


    在他接受陰陽師訓練的第一天,他的父親——一個同樣偉大的陰陽師就嚴肅慎重的告訴他“莫要心生執念。執念過深,易入魔障。”作為一個好學生,賀茂保憲牢記父親的話,並且一直將其貫徹作為人生的準則。


    事實上,賀茂保憲也十分讚同理解父親的話。作為一個陰陽師,他消滅封印的妖魔鬼怪實在是太多了,多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每當他消滅封印一個妖魔,往往都會牽扯出一段悲劇的故事。其中有愛情,有友情,有親情,也有仇恨。除了那些先天的妖魔,更多的妖魔是由人的執念而生。


    執念過深,墮落成魔。


    放棄了屬於人類的情感,以欲望作為支撐,軀體化成那醜陋的魔物,渾身上下散發著腐朽的氣息遊蕩在黑暗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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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恨嗔癡不過是遮住眼皮的浮雲,蒙蔽了心靈的障礙,一葉障目看不清俗世。在廣闊的天地間,無窮的歲月裏,心自逍遙以求自得。紅粉骷髏,皮貌不過是假象,百年過後隻是黃土一g。


    賀茂保憲頗有一絲看透世事的超然,超脫於世俗之上。在其他人沉浮於權勢之爭中,糾纏於愛恨情感間,賀茂保憲依然是清清冷冷的坐在家中庭院裏賞花飲酒,一杯濁酒盡餘歡。


    當然,這神仙一般的人物那是在遇到藤原沐之前的事情。


    曾經有人鄙視過賀茂保憲這清高孤傲將愛情看透的模樣,“你之所以會這樣想,那是因為你沒遇到一個讓你愛之入骨的人。”


    沒想到竟是一語成讖。


    “師兄,你當日收藤原沐為徒怕是看上他了吧?”安倍晴明十分風騷的搖著扇子笑得一臉曖昧的說道。賀茂保憲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後,沉默不作回答。這避而不談的態度,更是堅定了安倍晴明關於他對藤原沐一見鍾情的認知。


    事實上,賀茂保憲還真沒有對藤原沐一見鍾情。


    所謂一見鍾情,大抵是某個人物的氣質、長相、神態符合了你心目中憧憬喜愛的夢中情人的形象,讓你瞬間驚豔了從而產生愛情。這樣的愛情來得快,也去得快,一見鍾情往往是最不靠譜的愛情。作為一個理智永遠戰勝情感的人來說,賀茂保憲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頂多是產生好感而已,而藤原沐也正是賀茂保憲第一次見麵便產生好感的人。


    也正是因為那點好感,賀茂保憲才會收藤原沐為徒。一方麵是出於愛才之心,藤原沐的靈力濃厚很適合修習陰陽術。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護他,一個擁有濃厚靈力卻不懂的自保的人對於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魔物來說無疑是道美餐。


    那時候賀茂保憲想的是“這麽一個乖巧聽話的人若是死了,倒是真有幾分遺憾。”


    出於這種似有如無的愛護之心,賀茂保憲便多了個徒弟。若是他能知道後來的那些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收藤原沐為徒的。


    越是了解熟悉藤原沐,賀茂保憲就越加的喜歡這個徒弟。聽話懂事,乖巧伶俐,又天資聰穎更兼之勤奮好學,而且......長得也好看,這大概是每一個做師父都想要的徒弟吧。不得不說,這時候賀茂保憲還是很滿意自己當初藤原沐為徒的舉動的。有徒如此,師父何求。


    這種純純的師徒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變化的?大概是那次醉酒之後,或者更早以前。那種隱秘而晦澀的情感便已經紮根於心,一點一點的積攢在心中。再那一次醉酒之時,麵對因為醉酒而神誌不清的徒兒大膽的舉止和曖昧的誘惑勾引時,賀茂保憲可恥的淪陷了。一直堅守的陣地被敗得一塌糊塗,毫無抵抗力的繳械投降。


    也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你會這樣想,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那個讓你愛之入骨的人。”藤原沐用他那不經意的誘惑將一個超脫淡然的神仙般的人物拖入了俗塵之中,從此飽受相思之苦。


    在那次酒醉之後,那隱秘晦澀的感情便了然於胸,而那原本是親密溫暖的師徒之情變成了再進一步的阻礙。天地倫理綱常,師徒背德不容於世。賀茂保憲有些後悔收了藤原沐為徒,轉念一想如若是沒收他為徒便也不能像如今這般親密,沒了這番師徒之情或許他們就是陌生的兩人。這樣一想,便也釋然。隻是那師徒之情,也真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再進一步的阻礙。


    賀茂保憲覺得他應該好好的思索一下關於他和藤原沐之間的感情,突如其來的愛情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恰好江戶一帶出了事故,賀茂保憲便遞呈前去處理,似乎是有些狼狽的逃離而去。


    沒想到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歸來之時卻發現心心惦念的人已經不在了。


    對於藤原沐的死,賀茂保憲一直耿耿於懷,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如果當初不是他落荒而逃離開京都,藤原沐便也不會出事,他會庇護他一世安平。這一段尚來不及說出口便夭折的愛情,格外的讓人惋惜銘記於心。更是因為賀茂保憲那點愧疚之情,而讓人難以釋懷。


    無法釋懷的愛情,像是一根刺深紮在賀茂保憲的心裏,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的讓人耿耿於懷,藤原沐已然成為了他的執念。


    所以當再一次相遇時,賀茂保憲便義無反顧的告白了。哪怕他覺得告白被拒絕的可能性遠大於被接受,他隻是不想再遺憾罷了,隻是想將他的愛情說出口讓他喜愛的人知道而已,他隻是......不想一個人守著一份無法說口的愛情。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最苦莫若求不得!


    賀茂保憲看著空蕩蕩隻剩下他一人的延綿雪地,滿目怔然。就在剛剛,他的麵前還站著一個人,他還向他告白了。眨眼間,便隻剩下他一人。這讓他忍不住的懷疑,剛才的告白是否是個錯覺,是他思念過甚魔障了。


    “師兄,藤原沐呢?”安倍晴明走來問道。


    “他......走了。”


    安倍晴明愣了愣,隨後安慰道:“隻要知道他還活著即可,師兄莫要執著了“


    “不過,我這師侄還真是真是來如風去無影啊!啊哈哈!”


    賀茂保憲懶得理他那抽風的師弟,徑直的離去了。滿心的惆悵,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低聲了歎了口氣,默念:“最苦莫若求不得!求不得!”


    終其一生,賀茂保憲都無法忘記藤原沐這個人,他真的成了他的執念。


    後來,賀茂保憲在教導其他的徒弟時,給他們上的第一課和當年他的父親教導他時是一樣的,“莫要心生執念。執念過深,易入魔障。”隻是每當他說這句話時,心中都忍不住的惆悵,他想起了藤原沐。


    後來當他的弟子問他“師父,為何不見大師兄?”時,他的心口頓時一窒,而後雲淡風輕道:“大師兄遠行還未歸來?”,好奇的弟子再次問道“師父,那大師兄什麽回來?”,他便會斥責道:“今日課業完成了?把《陰陽論述抄》一遍交給我。”


    不顧哭喪著臉的弟子,賀茂保憲沉浸在個人的思緒裏,他也想知道他的徒兒何時歸來。為了這個答案,他等了十年。


    一個又一個的十年過去了,賀茂保憲依然在等他的徒兒歸來,隻可惜等到了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他仍然沒等到。


    三月櫻花綻放,年邁的賀茂保憲隻身一人來到庭院的櫻花樹下,坐在石凳上,桌上擺著一壺酒。他抬頭目光癡癡的看著綻放的嬌豔的櫻花,想起很多年前曾經有一個乖巧狡黠的少年和他一起在櫻花樹下飲酒,他想起醉酒後的少年臉頰微紅,目光濕潤宛若喊著一汪清泉,神情嬌憨。


    “其實......你長得真的挺好看的,月華公子果真是名符其實。”賀茂保憲低聲喃語,“如今我已經老了,臉上都長滿了皺紋,頭發也花白了。這樣的我都不敢去見你了......嗬嗬!你不回來也好,省的見著我這個模樣。”


    當天,賀茂府上傳來一代偉大陰陽師賀茂保憲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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