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藥笑言:“我知道師姐是擔心我,不過我隻是疲勞,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師姐能幫我拿一下紙筆嗎?”


    “好。”


    霧心遲疑之後,收回目光。


    *


    答應師妹之後,霧心立即去了城中。


    出乎意料地,滿天城今日似乎不太平,來來往往都是到處亂飛的修仙人,什麽門派的衣裳都有,而且個個神情凝重。


    酒樓茶館都停了熱鬧,百姓們聚在街頭巷尾,似乎都在討論什麽驚天大事。


    霧心答應師妹要買藥,雖注意到了異樣,但沒怎麽放在心上,隻直直往藥鋪方向去。


    誰知,她剛走到藥鋪門口,就被一個驚喜的聲音叫住——


    “霧心師姐!是霧心師姐吧!”


    霧心聞聲回頭,隻見三五個仙門弟子站在她身後。


    他們個個皆著粉衣,大約是同一個師門的師兄弟姐妹,其中有幾個人看著好生眼熟,應當是以前見過的。


    霧心琢磨著,他們大概是她陪著師父外出遊曆那兩年在哪個仙門遇見過的弟子,隻可惜她對他們具體是誰、在哪裏碰見過之類的事一概想不起來。


    霧心微微偏頭,有些茫然。


    然而,這些仙門弟子卻萬分殷切地看著她,仿佛遇見她,是什麽天大的喜事一般。


    霧心被他們看得發毛。


    他們為首的是個長辮子的女弟子,眉心畫著一朵金蓮。


    好在,那女弟子就外向大方了許多,她熱情地問霧心:“霧心師姐,你也是因為魔界震蕩,被千州上君派出來除魔的嗎?”


    魔界震蕩?


    什麽震蕩?


    霧心一無所知。


    花醉穀與世隔絕,師父為了避免被人打擾,在外麵起碼設了十重結界,隻要長期待在花醉穀裏,哪怕三界全都爆炸了,他們恐怕也沒感覺。


    這兩天師父倒是不在花醉穀中,但她與師弟師妹,對花醉穀外的事完全不知。


    霧心老實地道:“不是,我隻是出來買東西。”


    女弟子欣喜:“那一定是為了慶賀魔君被誅、千州上君凱旋,出來采買的了!”


    霧心:“?”


    霧心還是滿頭霧水。


    幸好不用她問,那女弟子已經自己開口說起來:“霧心師姐不用擔心,現在事情差不多解決了!不過千州上君大概還要再過段時間才能回花醉穀,他還要與其他仙君們討論後續事宜。


    “這回魔界突然發生動蕩,大家都意想不到,能順利解決,還是多虧千州上君及時趕來!


    “他最後一劍誅殺魔尊的風姿,實在令旁人望塵莫及……不愧是天下第一劍仙,數十大修仙門派聯手誅魔,也難敵上君一人風采!”


    女弟子說這話時,眼底難掩憧憬向往之色,連帶著她再看霧心時,對霧心這個千州上君名下第一嫡傳大弟子,崇敬也更上一層樓。


    其他弟子亦是如此。


    霧心被他們看得不大自在。


    好在,她已經習慣偶爾會有人因為師父對她另眼相看。


    她隻是安靜地低著頭,擺出謙遜的姿態,盡量不要在格調上丟師父的臉。


    霧心說:“揚善懲惡,本就是我們修仙者之責,師父的劍能派上用場,他自己想必也是榮幸的。隻可惜我等弟子才疏學淺,還比不上師父皮毛,隻有勤苦修行,日後才有機會幫上師父的忙。”


    霧心的本意,是低調一些,好讓他們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輕輕帶過去。


    誰料,她說完後,這些弟子們看她的眼神反而愈發欽佩——


    “揚善懲惡,本是修仙者之責!霧心師姐說得對!”


    “真不愧是霧心師姐,不僅是花醉穀的第一大弟子,為人處世居然也如此謙虛。”


    霧心:“?”


    “霧心師姐說得有道理,即使魔尊被除,世間也難有永久太平,我們身為晚輩,尚不可掉以輕心,應該倍加努力才是,師妹受教了!”


    女弟子同樣滿臉學到了的樣子。


    不過,提及此次魔界動蕩,女弟子似乎仍然心有餘悸。


    她義憤填膺道:“隻是,那個魔尊,實在喪心病狂!我知道魔尊不可能是好人,但誰能想到他竟然連那樣的事情也幹得出來?!嘖!”


    女弟子滿臉痛心疾首,說到憤怒處,甚至用力跺了下地麵。


    霧心不解:“他做出什麽事了?”


    女弟子驚訝:“師姐還不知道?”


    霧心道:“我剛從花醉穀中出來。”


    女弟子意外霧心知道得少。


    不過,見霧心問及此事,女弟子欲言又止,即使是對霧心,好像仍不知該不該講明。


    最終,她含糊地說:“霧心師姐應該也聽說過,近百年來,我們修仙界失蹤或者隕落了不少有天才之名的女仙吧?”


    霧心頷首。


    女弟子期期艾艾地道:“她們其實……都是被魔尊暗中擄去了,這麽多年來,都被關在魔窟中不見天日,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女弟子提及這些,眼瞼輕垂,似乎很難過。


    霧心一愣,問:“魔尊抓這麽多女仙做什麽?”


    女弟子道:“……是為了生孩子。”


    講到這裏,女弟子已經難以啟齒,好像光是說明,就足以讓她感到痛苦。


    她說:“那個魔尊是個十足的變態,他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一本禁書,上麵記載了移魂換體之法。


    “據說,魔尊成為魔尊之後,修為已多年停滯、無法精進,他認為這是自身身體的天賦所限,所以想要換一具身體。


    “但是,天資比他本身更高的身體十分難以尋覓。因此,他才設法到處找來有天賦的女仙,強行與她們交合生子。


    “他隻想要與自己性別相同的身體,所以殺掉女嬰,隻留下男孩。


    “他用這些留下的孩子養蠱,讓他們從能走能認字就開始修煉,再殺掉完全沒有天賦的人,剩下相對有潛力的男孩繼續競爭。


    “上個月,他將所有男孩關在一起,讓他們自相殘殺,想留下最強的一個,然後奪舍。隻是魔子們互相殺戮的動靜太大,造成魔界的魔氣震蕩,這才引得修仙界注意,聯合前往魔界查看情況,魔尊也因此被殺,也算自食惡果、自作自受。”


    言罷,女弟子又麵露低落,輕聲說:“隻是可憐了那些女前輩,經曆這樣的慘事,竟然這麽多年都沒有人發現。她們該有多麽絕望害怕啊?”


    霧心也從未聽聞過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微微一愣,頷首道:“確實可怕。”


    女弟子意外地看了霧心一眼。


    霧心被她這一眼看得茫然,問:“怎麽了?”


    “啊,沒事。”


    女弟子回過神來。


    她說:“隻是在想,霧心師姐不愧是千州上君的大弟子,時刻都很鎮靜。


    “我們仙門中的弟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多都被嚇呆,因為被救出來的女仙中也有我們門中的前輩,有些年紀小的弟子當場都哭了。少有人能像霧心師姐這般平靜自若……畢竟是千州上君的大弟子,也有千州上君的風範。”


    霧心又問:“那那些被救出來的女前輩呢?現在可還好?”


    女弟子輕輕歎氣,低語道:“恐怕都需要一段時間來修整。”


    “那……那些魔子呢?”


    “大都死了,我們進去的時候,滿地都是孩童的屍體……真不知裏麵發生了什麽。”


    女弟子閉了閉眼,仿佛難以回想當時的慘狀。


    但說到這裏,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忙抓住霧心的胳膊,道:“對了,霧心師姐,如果你湊巧碰見胳膊上有黑色印記的男孩的話,務必多關注一下,最好記下來告訴千州上君或者仙盟的長輩。”


    “為什麽?”


    “因為那些魔子的屍體,數量不對。”


    女弟子認真對霧心解釋。


    她道:“按照被關女仙的說法,存活到如今、被魔尊關起來養蠱的魔子,總共還剩下二十七人,但是在魔窟中,我們隻找到二十六具屍體。


    “另外……我們還發現一個密道,是從魔窟通向外界的。”


    “那是個簡陋的大洞,手法很粗糙,感覺可能是這些魔子自己挖出來的。”


    “而且,有一具屍體並沒有死在魔窟,而是死在魔窟之外,就在那個大洞的屍體旁邊。”


    女弟子略顯緊張:“那具屍體應該也是個魔子。他看上去是通過大洞從魔宮裏逃出來的,隻是不知怎麽的,雖然逃出來卻還是死了。


    “他的大腿上受了嚴重的傷,應該本來就不怎麽走得動路。此外,他胸口還插了一把尖刀,那就是致死的原因……他恐怕被人襲擊過。”


    屍體數量對不上,有一個逃往外界的大洞,還有一個被殺的魔子……


    霧心一驚:“有一個魔子從大洞裏逃了,逃走的時候,說不定還與另一個兄弟互相打鬥過?!”


    女弟子道:“對,師父們是這麽猜的。”


    霧心:“那個魔子是什麽樣的人?你們可有線索?”


    “沒有,我們一無所知。”


    女弟子滿臉肅殺。


    “但那可是魔子啊!三界最肮髒的血統,幹出什麽壞事都不奇怪!說不定都不需要魔尊養蠱,自相殘殺就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決不能放任他流竄在外!”


    霧心不置可否。


    那女弟子撩起袖子、露出手腕,露出手臂上一截後麵靠近手肘的位置,指到:“魔尊為了記錄這些孩子,也為了防止他們逃跑,每個魔子身上都印有魔印,黑色的,形狀像一隻怪異的蝴蝶,通常都在這個位置。


    “師姐你千萬記住了,要是碰到身上有印記的孩子,一定要立刻警惕起來!


    “逃走的正好是僅剩的那個魔子,他的天賦可能很恐怖,決不能掉以輕心!”


    霧心想了想,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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