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之中溫莎那失望、難以置信又憤恨的那張臉埋在心底,又衝了出去……


    另一邊,顧懷清終於在嚐試三次之後,通過了圓盤的考驗。


    但應該維持顧澤之那恣意人設的顧懷清卻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再也繃不住。


    在他麵前,是一個足以容納十餘人棲身的海碗,海碗之上,兩根直聳雲霄的筷子毫無規律地在碗中翻滾。


    他隻有穿過這個設施,才能前行。


    讓他崩潰的並不是這誇張的設施,而是那碗中的東西。


    陣陣海鮮的腥味傳來,還有大量的蔥薑蒜的辛辣味,刺鼻的氣味讓他翻江倒海,喉頭一陣腥甜。


    這裏麵放著海鮮湯。


    如果顧家人在,恐怕才會知道其中緣由——五千年前的天才顧懷清,不喜辛辣等刺激性氣味強的食物,不喜海鮮,飲食清淡,與他冷清持重的人設一模一樣。


    而他現在,一定要跳進一碗充斥著他最討厭的東西集合的海鮮湯——他隻有這一個選擇。


    畢竟這個後輩並不是劍修,平日沒有刻意鍛體苦修,高難度的跳躍在詭秘的空間裏根本無法實現。


    這是溫莎的報複還是……?


    顧懷清心頭剛剛升起這樣的念頭,馬上自己又寬慰自己:他應該還能瞞住溫莎,他隻要騙過溫莎,娶了她,再跟她解釋就好。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顧懷清咬著牙,在腳下異動開始的那一霎那,縱身跳入那海鮮湯中。


    他捂住口鼻,向前遊去。


    忽然,冷冰冰又有點質感的東西貼著他的小腿遊過。


    然後,它頂著醜陋得有些過分的巨大得魚腦袋,在湯碗的表麵冒了出來,順便吐出一個巨大的泡泡。


    啪。


    泡泡破了,顧懷清的理智也跟著破滅。


    ——是生的?!


    顧懷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遊到碗邊,低頭,大吐特吐起來。


    ……


    魔尊和佛子的窘態通過角度不同的水鏡全方位、立體化地呈現大家麵前,一時間,街頭巷尾紛紛相關的消息不脛而走,修士們紛紛趕往有水鏡直播的地方,搶位置,看好戲。


    就連一些魔修也按捺不住,紛紛喬裝打扮,前去看熱鬧。


    “魔尊果然實力不濟,站都站不住,嘖嘖。”


    “嗬,佛子這麽孱弱,居然都能被一尾生魚給嚇到吐,當真是盡顯當代修士風範!”


    “不過,這些關卡在沒有修為和靈寶輔助的情況下,當真這麽難嗎?有點想試一試……”


    清神閣趁機打出廣告:“佛子魔尊同款冒險體驗套餐將於下個月在清神閣上線,請各位道友關注!開業八八折!”


    “我要訂!”“我也要預定!!”


    ……


    溫莎草草地看了幾眼,便在自己的屋內按照前些日子鑽研的方式,打著入定的名義,通過魔法陣進入顧澤之的識海。


    小小的溫莎這次依然穩穩地落在顧澤之的肩上,顧澤之隻覺得肩膀上的分量比上次略重了些,沒來得及細想,手便下意識地伸過去,接住落於他肩上的蝴蝶。


    “阿溫,你好像比之前重了一些?”


    溫莎:……??


    第94章 鷸蚌相爭11


    ◎“你自己把褲子再往下拉一拉。”◎


    顧澤之托著溫莎的手抖了抖,掌心裏的溫莎散發著寒氣,直白的怒意在兩人的神魂接觸中清晰地傳遞過來。


    顧澤之定睛一看,巴掌大的溫莎一臉冰霜,淺色的唇微微抿著,但那弧度完美的唇峰卻還是那樣好看。


    生氣的阿溫也是別有一種美。


    顧澤之的母親在生下他後便撒手人寰,稍微長大一點後,顧澤之又被送去菩提宗,更是與男修為伴。


    盡管因為各種委托,時常從菩提宗外出曆練,接觸過女子,但也都沒有深交,此刻他並沒有意識到溫莎為何突然冷臉。


    隻是將這幾日未見的思念融在目光之中,近乎貪婪地看著溫莎。


    溫莎垂眸,不肯與他對視,也不遠與他說話。


    但念及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溫莎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提示性地撥弄起來掛在她身上的被串起來的七座佛塔珠子。


    顧澤之早就發現溫莎這次像行腳僧人一樣,身上掛起來碩大的塔型佛珠,本來莊嚴肅穆的東西掛在溫莎身上倒是毫無違和感,神性不減,他頓時笑道:“我佛是特意穿成這樣來找我的嗎?唔,妙極。”


    溫莎:……


    她揚手就將壓著她大半身子的七枚塔型佛珠往顧澤之的胸口扔。


    顧澤之動作靈敏,以另一隻手接過。


    神色一變。


    七枚塔型佛珠在他手中蛻變,那本來包著的一層木漿倏忽褪去,露出完整的佛塔形狀。


    他別在腰間的折扇扇墜上,八部天龍塔震動起來,那七枚珠子也跟著一齊以同樣的頻率晃動。


    “這是……剩下的七座八部天龍塔?”顧澤之訝然。


    溫莎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跟陌生人對話一樣:“智濟大師托我帶給你。”


    隻憑一座八部天龍塔想要困住懷清仙君的神魂都不可能,但現在有了其他七座,他隻要找到機會,定能奪得主動權。


    顧澤之忙將這七座八部天龍塔收好,看向溫莎的目光更加熾熱,聲音更加繾綣:“阿溫,謝謝你。”


    溫莎:“哦,我要走了。”


    不對。


    饒是直男如佛子顧澤之也察覺到溫莎現在情緒不佳——而且,這種情況從溫莎見到他就開始。


    溫莎脾氣向來不錯,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來不及深究,顧澤之想趁著懷清仙君還沒有進入識海的機會好好與溫莎親近,一解相思之苦,忙好聲挽留:“阿溫,我佛,就可憐可憐我罷,多陪我待一會兒。”


    溫莎不為所動,已經就這顧澤之的掌心,畫起簡易的回程法陣。


    顧澤之憑借著本能忙合攏五指,不讓溫莎那微涼的指尖繼續畫下去。


    突然,識海之中,不屬於顧澤之的靈力以極為淩亂的狀態翻湧起來。


    忽然襲來的靈力浪潮讓顧澤之也也一時難以站穩,他又心係溫莎,一心想讓她留下來,更是無心在意這巨浪,隻將托著溫莎的手按在胸口,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將小小的溫莎禁錮在自己的胸膛和掌間。


    “阿溫,你不能這麽快就走。”


    又是一股波動極為詭異的浪潮,顧澤之前幾天在識海之中與懷清仙君對峙時的損耗極大,又得不到外界的丹藥補充。


    此刻,在外“曆劫”的懷清仙君受了刺激,識海之中靈力暴走,而他竟然也分不出多少餘力抵抗。


    波動之下,他又以自己的身軀護住小小的溫莎,將自己的脊背暴露出來,像是城牆一般,將那不安的靈力擋在外側。


    溫莎對靈力的感知也極為敏銳,馬上發現異常,悶聲:“顧澤之,你的神魂是怎麽回事?”


    顧澤之強撐:“沒什麽。阿溫你暫時不走了?”


    顧澤之神魂的邊緣已經開始泛著透明,顯然狀態不太好。


    溫莎也顧不得心頭的悶氣:“幾日了?”


    顧澤之試圖裝傻:“什麽幾日了?我與阿溫確實很多天沒見了……”


    “我問你,你神魂虛弱的狀態持續幾日了?”


    顧澤之見溫莎是真的動怒,忙老實交代:“大概四日了。”


    溫莎狠狠拿手中的小型權杖敲了幾下顧澤之的胸口:“你……”


    話到嘴邊,溫莎也隻能說出一個“你”字,後麵的,實在說不出口。


    以她對顧澤之的了解,顧澤之不可能是純粹坐以待斃的人。他天資聰穎,為人驕傲,看著散漫不羈,但一有機會,定然會露出獠牙,絕不會向對手屈服……


    也正是因為了解顧澤之,所以,那些帶著責備意味的心疼的話,溫莎也說不出口。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身為被神明垂青之人身上的那一份驕傲與自尊。


    她不能以任何形式要求對方放棄這份驕傲與自尊。


    但又氣不過——溫莎隻好又拿著與自己一同縮小的權杖,狠狠地戳了戳顧澤之柔軟又富有彈性的胸肌。


    溫莎根本沒有用力,兩次“施暴”簡直跟隔靴搔癢一樣,沒有任何震懾力。


    顧澤之隻能感覺柔軟的小人兒在自己胸口小心翼翼地動著,明明很生氣,卻又為了照顧自己的身體,不得不撒嬌一般地以小手段來宣示自己的不滿。


    太、太可愛了。


    顧澤之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溫莎:“……閉嘴。”


    顧澤之抿唇笑。


    溫莎索性不去看他,半晌,小聲道:“合歡宗中有一本《頑疾錄》,上麵記載了神魂修補之法,我想試試。”


    “是什麽方法?”


    溫莎低頭,隱藏起緋紅的臉頰:“……將我的神魂之力渡到你的丹田之內。”


    顧澤之:“嗯……嗯?!這、這不太合適吧?”


    丹田乃是一個修士最為重要的部位之一,他倒不是擔心溫莎對自己不利,而是……丹田的位置委實敏感,在臍下四指處,這裏,咳咳距離小顧澤之的位置也太近了。


    尤其是溫莎現在又是這麽小小的一隻,若是讓溫莎在丹田處為他渡神魂之力,他怕有些尷尬的情況會發生。


    阿彌陀佛。


    顧澤之腦海中又飛快地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從西邊舶來的歡喜佛圖冊——糟糕,他實在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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