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問:“是我為了獲得登天梯勾結魔修,滅了溫家滿門。”


    蘇家人:?!!


    他們莫非出現了幻聽,否則,為什麽他們的副家主會跟這場慘案有關?!


    他們紛紛看向家主,而他們的家主正被迫一眼不發,隻瘋了一般地錘著那固若金湯的牢籠。


    “我得知了這個事實,便想要替心上人報仇,讓他們血債血償。”西索爾看向溫莎,但溫莎並沒有看他,而是與慶輝真人待在一起——好像在清點靈石?


    反正明顯不想插手,臉上更沒有一絲感動。


    西索爾頗為失望地歎了口氣,繼續:“溫家那麽多人,而我,隻殺了這麽幾個罪魁禍首,若以各位血債血償的道理來講,恐怕各位今日都將性命獻給溫姑娘,也不足以償還溫家的血債——這債,你們還要清算討要嗎?”


    蘇家人紛紛搖頭:他們是來找人算賬,可不是來給人送人頭抵賬的!


    西索爾刻意將殺死蘇好問的原因以這樣的形式呈現,以堵住蘇家人的嘴,占領道德高地。


    現在,目的達到,他又道:“雖然我身為魔尊,但我並非魔修,也無意與修真界為敵。我認為無論是魔修還是所謂的正道修士,都是平等的。都有感情,有家人,有夢想也曾經為了夢想流下汗水……”


    西索爾言辭懇切,蘇家幾個年紀不大的已經被他的思路帶跑,不自覺跟著點頭。


    西索爾:“我知道你們現在來到這裏找我,是想要清算這筆爛賬——但這樣清算下去,何時是個盡頭?我們總不可能一輩子活在仇恨與無盡的廝殺之中,這樣,應當不是天道想要看到的大道。”


    又多了幾人點頭附和。


    西索爾逐漸激昂:“我將兩人斬殺,也是希望此事到此為止。我們活下來的人還是要向前看,為了修煉而奮鬥,而不是在這裏浪費光陰!如果人人都能舍棄心中的仇恨,讓世界充滿愛,那這個世界一定會迎來更加美好的明天,天道也一定願意接納更多的人晉升更高的境界!”


    連蘇家家主都鬼使神差地開始點頭,幾個年紀小的蘇家人已經開始啜泣,高呼讓“世界充滿愛”!


    姍姍來遲的慶濂真人碰了碰小徒弟:“……這是魔尊?”


    溫莎:“如假包換。”


    慶輝真人:“他要是寫心靈雞湯的書籍,一定很暢銷。”


    慶濂真人:“確實——那佛子如何了?”


    顧懷清這邊,與西索爾那邊截然不同。


    對於弑殺嗜血的魔修來說,跟他們說“世界充滿愛”,他們一定讓對方每一滴血液都感受到這世界的“愛”——如果,他們打得過對方的話。


    武力,才是能鎮壓他們的方式。


    恰巧,以劍入道的顧懷清也是不喜歡廢話的性格,並沒有像隔壁展開宗教活動一般進行放棄仇恨的宣講,而是十分直白:“如果不服,放馬過來。”


    慶濂真人奇道:“乖徒兒,不是說不能見血麽?那佛子為何——”


    為何這麽凶殘?反而挑釁這些魔修?


    很快,慶濂真人便知曉答案。赫拉


    是,她寶貝徒兒的要求是不見血——確實不見血。


    字麵意義上,完完全全做到。


    顧懷清那扶蘇劍根本沒有出鞘,他就這樣拿帶著劍鞘的劍,迎上一波不講武德,一湧而上的魔修。


    那些滅了溫家的魔修都是亡命之徒,被人四下招募,這次前來報仇的多是他們的家眷好友,也有些試圖渾水摸魚撈些好處的,每個人實力不一,所修煉的功法也不盡相同。


    這樣如同蜂群一般撲過來,對任何一個修士而言,都不是輕鬆的事。


    慶濂真人和慶輝真人也不自覺地抿唇,看向他的目光帶了幾分憂慮,手更是放在自己的武器上——萬一這佛子不頂用,她們也好及時出手,總不能讓佛子折在她們合歡宗不是?


    唯有溫莎,倚著一堵牆,抱臂而立,不見絲毫擔憂。


    ——能偽裝成光明神欺騙自己並且教導自己的人,不會輸給這一群烏合之眾。


    但刻意回頭看向溫莎的顧懷清,在發現溫莎並不關心自己的安慰的那一刻,雙眸之中還是難掩失望。


    這份失望,也順理成章地轉化為對眼前這一群魔修的怒火……


    果然如溫莎所料,盡管扶蘇劍尚未出竅,但顧懷清的身手以及能力,足以碾壓這些人。


    隻見他衣袂翻飛,足尖點地,看著平平無奇的劍鞘卻狠厲地擊中每一個人的破綻之處,逐一將他們擊倒在地。


    仍有幾人不服氣,試圖卷土重來。而顧懷清對待這些人,下手更重,三招之內,定將人挑飛,擊落於遠處的山林之中。


    這樣的距離,怕是有魔氣護體,小命能保,但肋骨恐怕就要端上幾根,見血是必然會見血的——


    顧懷清卻轉過頭,在踹飛又一個湊上來的魔修後,正色道:“他們落下的地方,應當不在合歡宗的範圍內。”


    潛台詞是,確實沒有在合歡宗內弄出什麽血案。


    溫莎:……


    慶濂真人看著這一身肅殺、劍術超群的佛子,又看了另一邊被魔尊感化得正涕泗橫流、滿心都是重新做人,為愛而生的蘇家人,禁不住心生疑惑,看向溫莎:“乖徒兒,你說,這兩個人不會是互穿了吧?這邊這個用華麗棍子的魔尊倒有點佛修那神神叨叨的氣質,而顧澤之這孩子,怎麽有點修劍修得滿腦子隻剩下打打殺殺的蠢樣兒?”


    溫莎能聽懂大致的意思,但聽不懂所謂的“互穿”,不恥下問:“師尊,‘互穿’又是什麽法術?”


    慶濂真人正色:“‘互穿’的意思就是兩個人神魂互換,各自進入對方的軀體。”


    溫莎麵色一僵,不覺想起了仍被困於識海之中的顧澤之——現在,還是顧懷清主導著這具身體,還不知顧澤之情況如何。


    慶濂真人見小徒弟麵色有異,覺得這樣新潮的理念恐怕對小徒弟來說接受起來也是個挑戰,禁不住有些自責:“乖徒兒,是為師教導不周,這樣重要的話本類型都沒有給你備好。要知道,這種類型的題材的玩法也是有的,男心女身對上女心男身,也別有一番趣味……”


    溫莎:“……師尊,徒兒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慶濂真人:“哎,徒兒,都這麽久了這麽還這麽害羞?”


    溫莎:……麻了,她就不該多嘴問這麽一句!


    不多時,顧懷清和西索爾兩人也徹底解決合歡宗山門口的這一群人。


    有一些互相攙扶著下山,有一些早就跑遠去找同伴,還有的抽噎著互相扶著肩膀,胸懷夢想地……回家修煉。


    西索爾和顧懷清兩人順利完成溫莎留下的第二項挑戰,又齊齊站在溫莎麵前,等待她品評。


    溫莎沒有什麽感情地扯了幾句場麵話,總結:“我覺得你們兩人的表現不分伯仲。”


    在她心裏,他們兩個人確實討人厭的程度不分伯仲——所以,這也是句實話。


    “所以,會以第三項比試定勝負,可否?”


    西索爾和顧懷清兩人自然沒有異議,實際上,兩人也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若非兩人足夠勢均力敵,他們也不可能以一種天然的應該敵對的狀態走到這樣的境地。


    “第三項比試,我還想與長輩們商榷,三日後,我會在合歡宗公布。”


    兩人:“好。”


    第92章 鷸蚌相爭9


    ◎智濟大叔,下次多帶點和尚來玩啊~◎


    智濟大師坐在合歡宗的正殿內,閉目誦經,手中的佛珠被撥弄得從來就沒有停下。


    十分地不自在,如坐針氈。


    相比智濟大師,其他人可都太自在了。


    尤其是那正殿內掛著的美人圖中的各色美人,已經毫不掩飾震驚之色,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紛紛對著慶濂真人和溫莎豎起了大拇指。


    以無聲的姿態誇讚他們所作所為,當真給曾經一直被汙名化的合歡宗長臉。


    ——可不是麽?從來都是正道風向標的菩提宗的住持如今也進入合歡宗的宗門內小坐,這下,那些熱愛嚼舌根的男修再說合歡宗不是,那不是明擺著站不住腳了嗎?


    慶濂真人對著前幾任掌門的畫像,虛心地擺擺手,對著他們肅然道:“推廣合歡道,揚我合歡宗威名,弟子還任重道遠……”


    這一番正經地話生生讓智濟大師縮回了想要探向茶杯的手,默默地又覆上佛珠。


    低語:“阿彌陀佛。”


    他本來並不想進入這合歡宗,其實,若非他那徒兒的緣故,他也根本不會來此處拜訪,但他現在,確實還算是有求於人。


    而所求之事,確實也不方便在並不私密的場合裏說明。


    智濟大師坐在這熏著花草香氣的屋子裏,又默誦了一遍《無量罪經》,嚴肅切入主題:“老衲此番前來,有一事相求。”


    慶濂真人也斂去平日裏的不正經,示意溫莎退下,道:“大師請講。”


    智濟大師卻道:“溫姑娘請留步——老衲此番相求之事,恐怕還需要溫姑娘幫忙。”


    慶濂真人不置可否,看向溫莎,把選擇權交給了自己這位小徒兒。


    溫莎沒有猶豫,當即又坐了下來。


    智濟大師那稀疏的眉頭略微鬆快了些,道:“真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天資過人,眼界更是不凡;溫姑娘是名門之後,修行更是一日千裏,實在是天道嬌子,兩位想必已經看出來了罷?老衲那徒弟,大有異常。”


    溫莎知道實情,之前又聽師尊提到所謂的“互穿”,心中也明白,幾番接觸下來,顧懷清的偽裝也騙不過根本與他不熟的慶濂真人,更別提這與他曾經朝夕相處的智濟大師。


    令她意外的是,智濟大師居然找上合歡宗來,將自己的名聲置於度外,上門求助。


    慶濂真人:“智濟大叔若是覺得有異常,那佛子也才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現在追過去也能追上……為何找上我合歡宗?”


    智濟大師聽到“大叔”這個稱呼,嘴角抽了抽,但憑借著淵博的佛經積累,很快找到合適的句子在心中過了一遍,穩住心神,保持修養,這才麵無異色:“老衲懷疑,顧家對澤之的異狀完全知情,甚至可能一手促成。”


    聽了這話,慶濂真人點了點自己的下頜,忽然想到,當初從摘星望月樓出來的時候,顧澤之就跟著顧元正那個老家夥直接離開而無視智濟,確實有些反常。


    顧澤之之前從顧元正手下逃出來的事情,她有所耳聞。


    但:“智濟大叔,你都活了那麽久,也該知道,這修真界裏很多事情,可不是光憑借懷疑兩個字就可以蓋棺定論。更何況,誰會相信顧家殘害他們家的嫡子?”


    智濟大師歎了一口氣:“老衲知道——所以,想求助溫姑娘施以援手。溫姑娘,你的神魂中,有老衲那不成器的徒兒的印記,對吧?”


    慶濂真人警惕:“不就是個印記麽?女孩子要多見見世麵,多體驗體驗才知道什麽是適合自己的,這說明不了什麽。”


    她早就發現小徒弟身上這一處不對勁的地方,但她小徒弟認死理,她不點破卻也不能由著智濟大叔這麽牽著小徒弟的鼻子走,試圖以曾經的親密關係綁架小徒弟為他做事,又補充:“不然,我徒兒何必要讓魔尊和佛子進行比試?”


    智濟大師一梗,思忖片刻,苦笑著交了底:“真人有所不知,隻怕這情況遠比你想象得還要複雜……”


    “嗯?”


    “老衲那不成器的徒兒有一法寶,名為八部天龍塔。其實,八部天龍塔,取得正是佛典之中八部天龍之意而誕生的法器,乃是八座小塔,分別為天眾塔、龍眾塔、夜叉塔、乾達婆塔、阿修羅塔、迦樓羅塔、緊那羅塔、摩睺羅伽塔。先前因為他修為不夠,老衲也隻給了他龍眾塔護身,助他煉化……本來,在摘星望月樓後,澤之的實力已經可以再煉化幾座小塔,但他拒絕與老衲回菩提寺,此事也暫且擱置。”


    智濟大師手腕一翻,掌心之中赫然浮現七座小塔,每一個上都雕著不同的花紋,有夜叉麵,有阿修羅樣,有展翅欲飛的迦樓羅……


    “雖然澤之並沒有煉化這幾座塔,但這八部天龍塔之間,卻是有感應的——前日,這餘下的幾座塔有了異動,如果不是神魂級別出現問題,不會如此——老衲懷疑,澤之他正處於危險之中,老衲甚至懷疑,控製澤之身體的人,也不是澤之……”


    智濟大師睜開眼,站起身,彎腰道:“老衲為人師尊一日,自當愛護他一日,思來想去,唯有請溫姑娘出馬找到澤之,幫老衲將這些交給澤之,助他脫險。”


    這身為正道修士領袖之一的智濟大師對著溫莎又鞠一躬:“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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