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惠:“澤之師弟,快拿來讓我們看看……”


    顧澤之無視了他,直接把這東西遞給了溫莎。


    靜理隻覺得手中的佛珠都沉了許多,竟是在一片熱潮之中生出秋日才有的蕭索感。


    靜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多念經。”


    少自作多情。


    別說靜理,就連蓬萊閣的人也忍不住向顧澤之和那名叫做雲莎的姑娘投去好奇的目光。


    但見那姑娘非常自然地接過那一塊石板就端詳起來,顧澤之有意又貼近了幾分,而那姑娘似是覺得有些熱,反而往一旁移了幾寸。


    差點碰倒那合歡宗芙蕖峰的溫秀男弟子為她準備的茶點。


    看上去,就像是佛子在主動追求這合歡宗的女修一樣——而這女修,反而是穿得嚴嚴實實,倒與佛子還保持了一點適當的距離。


    蓬萊閣的修士們被頭腦中突然蹦出來念頭一雷,趕忙晃晃腦子,將這離譜的念頭驅逐出腦海,湊過去看那石板和石頭。


    石頭沒什麽特別,已經被溫莎隨手放入儲物袋。


    但那石板,卻是有些不一般。


    “這蛇,口中含尾,是銜尾蛇。”溫莎瞟了一眼地麵,“與追趕青玄宗的蛇怪長得差不多。”


    那蛇怪已經完全從地下鑽了出來,抖了抖一身的熔岩,露出了鮮紅的跟雞冠式的頭冠,吐著蛇信子,一尾巴就拍飛了方才驚擾他的周湖。


    動作靈活,但沒有叼著尾巴。


    但與那石板上的銜尾蛇確實相似,額頭上也頂了一塊兒紅。


    馮天保猶豫:“那青玄宗的道友們豈不是很危險?”


    他這話一出,當下就收獲了佛子一枚眼刀。


    顧澤之還贈了一句:“因果輪回,報應不爽。他們不去碰,又怎麽會惹到那個怪物?”


    靜惠等人現在在合歡宗的飛舟上,明哲保身,也覺得師弟所言有理,也沒吱聲。


    馮天保一聽,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看樣子,雖然智濟大師和珍瓏劍仙似乎還能聊幾句,但弟子們關係好像……挺一般的?


    至於合歡宗和青玄宗……


    “銜尾蛇加油!”雲繾已經快跳起來,高舉雙臂,“快追上那個蘇純謹!!”


    合歡宗和青玄宗的關係,嘖,不言而喻。


    盡管有雲繾在場外的熱烈鼓舞,但銜尾蛇顯然是聽不見的。


    大約兩個成年男子那樣粗壯的身軀倒是靈活,在一片坑坑窪窪的土地上自在遊走。


    蘇純謹已經招呼著所有還有力氣的同門們禦劍,順帶分別捎上了幾個已經嚇得腿軟的家夥。


    一時間,五柄飛劍如暗夜流光,但這流光後麵,卻綴著長長的尾巴。


    四周,那些洞坑也陸陸續續地噴射出高高的火焰,倒是沒有燒著飛舟,但對於那幾個載人禦劍的劍修來說,卻是大麻煩。


    他們不得不一邊加速,一邊躲避著不時突然出現的火舌,免得……落得跟那蓬萊閣的修士一樣的下場。


    然而,對於蛇怪來說,那些火苗……就是“加餐”。


    它一口一簇火苗,越吃體型越龐大,動作越靈敏。


    溫莎在飛舟上看得清楚:原本青玄宗的劍修們跟蛇怪還有一定的距離,但隨著地上的火苗越來越少,蛇怪的體型越來越粗壯,這距離,已經隻有小幾丈了。


    蘇純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身後腥風陣陣,不需回頭,也知道情況多麽緊急。


    他萬般無奈,試圖往高處飛去,但力有不逮,靈力完全支撐不住他以及被他放在飛劍之上的周湖。


    這樣下去,不行。


    青玄宗的大師兄萬般無奈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溫莎:“雲莎,救救我們吧。”


    其他青玄宗的弟子們也紛紛抬頭,目光惶恐又帶著卑微的乞求。


    溫莎欣賞了一會兒他們狼狽的樣子,這才招呼傅元過來,與傅元聊了幾句,這才轉頭說道:“一人,一千顆上品靈石。”


    周湖怒道:“你這是趁火打劫!!”


    溫莎隻能以看著智障的目光看向這群完全不長記性的家夥:“一人,兩千。”


    蘇純謹這次學聰明了一點:“人多,能打折嗎?”


    但他注定要失望。


    “當然不行。”


    蘇純謹無奈:“好,我答應。”


    將身上最後的裝著靈石的乾坤袋全都扔了出去。


    溫莎魔杖一揮,接了過去,清點了一番後,衝傅元比了個手勢。


    眾目睽睽之下,傅元從飛舟的一側垂下軟梯,操縱著飛舟緩緩下降。


    “你們爬上這軟梯。”


    軟梯與他們現在飛行的高度還有些距離,不過衝一衝,問題不大。


    幾人對視一眼,猛地一嗬,紛紛衝向軟梯!


    他們腳踩著對方的肩膀,堪堪在不長的軟梯上站滿。


    飛舟登時又開始升高。


    蛇怪見自己到口的食物“飛了”,不滿地仰著碩大的頭顱,吐著信子,“斯斯”怪叫,水缸大小的眼睛鎖定了飛舟,一頭撞了過來!


    顧澤之隨手掏出一枚定神偈,扔在蛇怪頭顱中央。


    不可一世的蛇怪立刻靜止不動。


    許黛清:“……這蛇怪,得有金丹修為吧?”


    她的大師兄馮天保點點頭:“金丹大圓滿吧?”


    反正比他境界高。


    佛子不愧是佛子,一道佛偈就搶了先手!


    靜惠道:“各位施主,我們趁這個機會快走吧?”


    溫莎搖頭:“勞煩各位稍等片刻。”


    她掏出一遝最便宜不過的符紙,咬破手指,以血為墨,飛快地畫了幾筆。


    一連四張,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一拋。


    四張符紙金光湛湛,像是磁石一樣,將那蛇怪身上的四處給黏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強迫蛇怪扭成一個菱形。


    蛇怪仰著頭顱,瞪著始作俑者溫莎。


    那大眼睛裏滿是控訴,仿佛說著四個字:不講武德。


    溫莎衝著它無奈地一笑——光明聖女為什麽要對怪物講武德?——魔杖尖端往上一挑。


    蛇怪隻覺得似乎有巨人掰開了它的嘴,握住了它的尾,把它的尾巴直直塞進它的嘴裏。


    蛇怪:!它才剛剛解除封印出來,還沒吃一口好的呢!


    貪婪的眼神掃過那軟梯上的一排人……肉串,嘖,沒有口福。


    終是緩緩地閉上眼,身體化作和地麵一樣的灰褐色的岩石,一動不動,沉入地心。


    溫莎原本還打算把石頭放在中央,但沒想到用不上,便又把石頭扔回了乾坤袋中。


    馮天保碰了碰師妹許黛清:“……你的這位新朋友,很強啊?這束縛陣法的效力,我看應該能有小師叔的水平了吧?”


    許黛清:“……嗯,所以我一直想勸她來蓬萊閣的。”


    雲胥、雲繾、雲書等人聞風,齊齊回頭。


    許黛清忙擺手笑道:“玩笑,玩笑。”


    “開什麽玩笑?!”


    不遠處,搭著軟梯的地方。


    李扶風正用劍鞘狠狠地抽了那準備往上爬到甲板上的周湖幾下。


    周湖似乎是因為經曆了一番殊死逃往,臉上雖然怒氣已經沒有很嚇人,但仍是不快:“我們不是給錢嗎?給錢卻不讓我們上飛舟,是什麽道理?”


    蘇純謹也看向馮天保,意思明確。


    馮天保無奈地搖頭:“雲莎姑娘隻說要救你們,並未同意你們上飛舟。”


    菩提宗的人也默認這個事實。


    溫莎剛才公開和傅元商量,內容所有人都聽得見。


    她還特意請李扶風在這邊守著,就怕青玄宗的人自作多情,蹬鼻子上臉。


    果然——


    “一人一千顆上品靈石,就隻有,這軟梯?”


    “合歡宗的你們也太過分了吧?”


    ……


    蘇純謹亦臉色蒼白:“雲莎,讓我們上去吧?”


    溫莎看著擠滿人的軟梯,又望了望又是一變的地麵,搖搖頭,道:“把梯子收回來吧。”


    青雲宗的弟子怒喝:“你這毒女!你這樣不講道義,非正道所為!”


    溫莎隻當沒聽見。


    眨眼間,這些失去支撐的青玄宗弟子們便如同餃子入鍋一樣紛紛落下。


    索性他們劫後餘生,大多都召喚出飛劍,才免去幾分狼狽。


    但怨氣和怒意卻成倍增長。很多人已經下意識把剛才的不幸遭遇全都歸咎於作壁上觀的合歡宗修士,火氣衝天。


    蘇純謹自己也覺得心頭亙著一股怒火,繚繞不散——隻是,他從來脾氣都算不錯,本來剛進秘境的時候,也是存了補償溫莎與她重歸於好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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