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窗戶打開的聲音,那人臂膀一用力,竟是將李扶風直接震退數米,直接跳入院內,衝溫莎過來。


    原身那幾近消失的靈魂發出微弱的,像是幼貓一樣的聲音,連帶著她的心髒也跟著快速跳了幾下。


    溫莎了然,在那人來到窗旁前,又戴上了原本被她摘下的麵紗。


    魔杖,仍握在手裏。


    “這位仙子,”他聲音有點虛弱,“我是青玄宗的蘇純謹,並非惡人。”


    李扶風卻不管,隻提劍向他刺去。


    溫莎刻意壓低聲音,道:“暫且住手吧。”


    李扶風看了她一眼,目光銳利,卻也聽話地收了劍。


    隻是最後一招收式,生生劈毀了這院子裏一半的花苗。


    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但最終,他一言不發地退到溫莎窗外,如鷹隼一樣的目光停在蘇純謹的身上。


    蘇純謹似乎鬆了一口氣,又咳了幾聲:“咳咳,抱歉……實有要事,迫不得已……”


    溫莎:“說吧。”


    他盯著溫莎的臉,似乎還想聽她多說幾句。


    但溫莎現在不想與此人有什麽牽扯——青玄宗的那些長老們能對她搜魂,難保這原身的便宜未婚夫也不是個黑心肝的。


    她隻想與他撇清關係,先殺了應該上門的“獵物”。


    見溫莎惜字如金,蘇純謹有些失望,但還是馬上掩飾好,道:“不知這位姑娘今夜是否見過我的師妹?”


    溫莎搖頭。


    她的“獵物”還沒上門,“獵物”的相好的就坐不住了,來興師問罪?


    蘇純謹似是不信:“可扶鶯說她晚上想出來逛逛。”


    又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一旁:“扶鶯師妹從來都是師尊和師母的掌上明珠,沒受過委屈。”


    李扶風冷冷地嗤笑一聲。


    蘇純謹更為難了:“我知師妹她睚眥必報,白日裏姑娘讓她吃了虧,晚上她應該會來找姑娘麻煩。怕她不懂事,便一路悄悄跟著她。”


    溫莎:“你倒是個好‘師兄’。”


    蘇純謹:“出門在外,我既是她師兄,自然要關照她。”


    溫莎:“哦。”


    蘇純謹希望溫莎多說幾句的願望又落了空,隻能自己解釋:“我跟隨她來到這裏,卻怎麽也找不到她了。”


    不待溫莎回應,李扶風先出聲:“清神閣很大。”


    言下之意,人不見了也和我們沒關係。


    蘇純謹自然明白,隻是:“我拜托店家幫忙尋找,可他們找了近半個時辰,卻都說沒看見。所以,我……”


    李扶風:“所以你為了你師妹,夜闖他人住處?不愧是青玄宗,真是‘好修養’!”


    李扶風平日相對安靜,更少與他人發生口角。


    今日卻一反常態,對著蘇純謹冷言冷語,夾槍帶棒。


    蘇純謹卻不惱,世家弟子的風範淋漓盡致,拱手道:“是在下疏忽。但在下還有一不情之請。”


    溫莎和李扶風都沒有作聲。


    蘇純謹躬身未起:“在下想看看姑娘的住處——萬一我師妹趁人不備,進入姑娘的住所,釀成大禍……”


    明明是他們有錯在先,要求無理,卻擺出一副為她好的姿態。


    真是……讓人厭惡。


    不待溫莎拒絕,李扶風搶先一步,利刃一橫:“不可。”


    “不過是進房間一查,兩位推拒,莫非……”他神色一凜,“莫非扶鶯師妹正在裏麵?她惹怒了兩位,被兩位扣下施以刑罰?”


    李扶風:“嗬,你想的真多。”


    溫莎也搖頭。


    “那為何兩位不肯讓我進去一探?”


    這種情那個趣房間,怎麽好讓人進來?


    溫莎隻得解釋:“她真不在。”


    但凡李扶鶯出現,她早一個索命咒了結了她,還藏著做什麽?


    蘇純謹執著:“還請通融,讓在下進屋一看。”


    一連說了幾次。


    對李扶鶯可真是上心。


    心頭淌過一股酸澀,像是小時候在野外為了果腹不得不撿著吃的野果。


    盡管這種情緒並非由她而生,而是來自那幾近消失的原身,但溫莎亦動容。


    她指了指門:“我出去,你進去查。”


    蘇純謹眼神微亮:“多謝。”


    院內,溫莎與李扶風並肩而立。


    屋內,蘇純謹大概是已經被嚇到,壓抑著驚呼,喘息聲猛烈,腳步聲淩亂。


    時不時,還有擺件被碰倒在地的聲音傳來。


    想來是被世家大族認真教養過的小公子,根本沒有見過世麵,大受震撼。


    但蘇純謹也還是沒有落荒而逃,反而在屋內一寸又一寸地搜索。


    試圖發現那李扶鶯的蛛絲馬跡。


    溫莎賞月賞得脖子都有些酸疼,活動了一下肩膀,心中忍不住想。


    幸虧原身的信物也沒有被遞到蘇純謹麵前,如果遞到蘇純謹麵前,真與蘇純謹相認,怕是也不會幸福。


    就蘇純謹關心李扶鶯的樣子,哪裏像是妾有情而郎無意呢?


    隻怕到時候,家破親亡之餘,還要受到未婚夫婿背棄之恥。


    對原身而言,隻怕也是生不如死。


    “哎。”


    溫莎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


    院門外,雲胥師姐的聲音傳來。


    她有意說的比白日裏聲音還要大一些:“……雲莎師妹一直念叨著想把從何雲渺那裏贏來的罩衫還給你呢!”


    這明顯是在通風報信!


    若是先前,溫莎可能以為這簡直是多此一舉。


    但現在,她隻覺得她的師姐們無比貼心。


    她忙對著敞開的窗戶,低聲叮囑在裏麵的蘇純謹:“不要弄出動靜!”


    轉身,想去開院門。


    李扶風卻擋在她身前,背對著月光,單膝向她跪下。


    院門外,聲音越來越近。


    “她就住在這裏……咦?這門,哦,沒上鎖。”


    溫莎直覺不妙,而李扶風在她麵前,她甚至都不能補上一個鎖門咒!


    想出聲製止,但——


    “雲莎師妹晚間一向無事,我們可以直接進去找她。”


    推門聲響起。


    雲胥和顧澤之一前一後走進了院子。


    與此同時。


    李扶風牽起溫莎的右手,神色還是那樣冷漠,語氣也算不上溫柔:“我……”


    竟然是生生開始尬演!!


    入戲這麽快得嗎??


    仿佛是看出溫莎的震驚,李扶風不著痕跡地指了指自己身上那衣服上荀草峰的紋路。


    哦,荀草峰是沒有舉足輕重的弟子過來,但這不意味著峰主洛婉真人沒有交代過李扶風!


    失策!失策!!


    顧澤之猛地將折扇合上。


    他看見了什麽?


    天階夜色微涼,牽牛星織女星躲了起來,像是被羞赧而又震驚的少女和她麵前沉穩俊逸的男子牽手的曖昧畫麵刺激到。


    不,哪裏是牽牛織女二星被刺激到?


    顧澤之麵色微沉。


    心中的不悅已經如同洪水,快要決堤。


    “嘩啦。”


    屋內,又有聲響。


    窗口處,白日裏與他打過招呼的蘇純謹正拿著一件輕薄的緋紅的看著不正經的紗衣,探出頭:“這件衣服……”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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