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柄劍,每一柄的劍身上都清晰地映出溫莎的影子,以及第三道天雷的影子。


    溫莎身形飄動,中指彎曲,敲擊劍身,攜帶第二道天雷的劍身似有自主意識一般,與第三道天雷的分神迅速交織纏鬥。


    他們本出自同根,難分伯仲。第二道天雷雖然被溫莎的法陣束縛,被迫“賣命”,可又因著溫莎魔法的加成,隱隱,壓了第三道天雷一頭!


    時間差不多了。


    溫莎睜眼:“破。”


    九柄劍立地爆開,天雷對上天雷,炸出九朵絢爛至極的花火,以及一地精元鐵碎裂而成的銀輝。


    天空之上,烏雲逐漸散去。


    三道天雷,都沒有奈何得了她。


    暫時,平安了。


    溫莎緩緩落地,仰頭抬手,抓住了完好無損的五色鳥羽。


    她的衣衫已經淩亂,如玉的麵龐也有幾道汙漬。


    日光如同她的羽翼一般,將她包裹起來,襯得她如同真正的仙人一般。


    她將五色鳥羽與一枚上品靈石遞給傅元:“師兄,這是賠禮與謝禮,當然,還有,物歸原主。”


    傅元紅著耳根接過,指尖接觸之時,忍不住驚呼出聲:“溫師妹,你、你的修為……!”


    “承蒙上蒼垂憐,”溫莎從原身的記憶之中翻出原身當時築基時說過的話,“我已順利築基。”


    傅元呆滯,露在外麵的毛乎乎的耳朵和尾巴都如同假的一樣,一動不動。


    他大受震撼——從練氣中期一躍到築基,這是何等的天賦!怪不得天道甚至要降下天雷!


    盡管這天雷,來勢也太凶猛了些。


    傅元回憶起剛才的場景,仍心有餘悸。


    但更多的,仍是敬佩。


    在外門弟子爭相雙修,試圖以這樣更有趣味的方式來獲得修為的提升的時候,這位剛剛入門的溫師妹,卻已經窺見修煉的玄機。


    心性和基石對於半隻腳踏入仙門的人來說,更為重要。


    如果耽於情與色,滋生出意圖投機取巧的念頭,無疑是提前給自己的仙途劃傷句點。


    傅元這般想著,丹田之處更是隱隱溫熱起來。


    他,他似乎也要突破了?!


    傅元興奮極了,多情的雙眼波光瀲灩,當即收下溫莎的東西:“師妹,我可能要突破了,可否借我一間屋子?”


    溫莎租了一整個院子,空房間很多,隨意一指:“就那間吧,師兄,請。”


    說完,溫莎並不多言,轉身進了自己常住的屋子,簡單梳洗,也稍作調息。


    兩個時辰後,這一隅的異象才突破了“重重封鎖”,傳到內門雲書的耳朵裏。


    他匆忙趕到溫莎住所的時候,院門大開,人聲寂寥。


    “溫師妹……”


    聞聲的溫莎緩步走了出來。


    她又換了一身新的弟子服,又洗漱過,更因為築基排除了不少雜質。本就美得驚心的麵容此刻更如同明珠一般,高貴動人。


    “雲書師兄安好。”


    雲書略一探查,大驚:“你已經築基?——築基前期?”


    “是。”


    “怎麽……”


    雲書的話還沒問完,一旁的屋門也被推開。


    衣衫淩亂卻容光煥發的傅元也走了出來。


    他那有些破損的弟子服幾乎掛在身上,表情饜足極了。


    見了雲書,遙遙一拜:“雲書師兄,別來無恙。”


    雲書知道這傅元,外門可以算得上一霸。本體是狐族,天生擅長魅惑之術,容貌亦是不凡,不少人都傾心於他,但他似乎挑剔得很,輕易不肯與人親昵。


    出於好奇,雲書也探查了一下傅元的修為——築基中期。


    他也提升了個小境界。


    再看看兩人——


    雲書的心尖泛著點難以言喻的苦。


    兩位弟子同時提升境界,又處在同一處,同一院裏,幹了什麽,身為合歡宗弟子的他,腦海中已經有了答案。


    ……所以,如謫仙一般清冷的溫師妹還是逃不過主動投懷送抱的小妖精的勾引?


    雲書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幾乎嵌入掌心。


    麵上,卻還是一貫的溫潤:“恭喜溫師妹、傅師弟,修煉小有所成。”


    話鋒一轉,雲書直直看向溫莎:“我原以為溫師妹趕不上的,但現在看來,時間剛剛好。”


    溫莎:?


    雲書:“再過五天,就是合歡宗每年例行的外門弟子進入內門的遴選活動,外門大比。報名的唯一要求就是,參賽弟子必須築基。”


    雲書狀似隨意地將一縷散在耳畔的青絲別在耳後,露出溫柔卻又有幾分多情的眉眼。


    “溫師妹,我在內門等你。”


    第13章


    ◎她都快暈、胸、了。◎


    五天後,外門醉月閣。


    這是例行的外門弟子進入內門的考核的日子。往常,醉月閣此時也是人流湧動,除卻有資格參賽的,還有不少圍觀的。是以,甲乙丙丁戊這五個擂台周圍都應該是水泄不通,議論聲、猜測聲、加油助威聲,聲聲不絕。


    畢竟,看別人比拚也是提升自己的一種途徑。


    現在,五個主擂台周圍卻如同秋風過境,不見人影。


    絕大部分的人都圍在醉月閣的門堂,翹首遠望。


    “你們說,溫師妹今天來嗎?這都什麽時辰了,可還沒見到她……她不會放棄了吧?”


    “不可能!傅元都說了,溫師妹是一心想進內門的,絕不可能不來。”


    “可這都已經午時了!這遴選的規矩可是過午不候啊!”


    “興許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有可能——哎,我聽說,有人為了得溫師妹青眼,可是拿了老婆本去買了上好的西域那邊的豔情香以紙鶴送到溫師妹的院內,不會……?”


    說這話的人挨了旁邊人一個爆栗:“你當溫師妹是你們這些人,腦子裏就沒點正常的東西,什麽家夥都看得上?要知我絞盡腦汁,用盡十二萬分文采寫出來的情詩可都沒有得到溫師妹的回音……”


    “那有什麽!我聽說內門一師兄搞了幾匹上等的輝蠶絲支撐的綢緞,上繡江陵丹青生四時四美圖!好像被溫師妹直接扔了出去?”


    ……


    眾人一核對,幾乎人人這五天內都以各種名目、途徑聯係過溫師妹或者送過溫師妹東西——畢竟,這樣一個極有可能通過雙修能得到修為提升的貌美天才,誰都不願意放過與她“交好”的機會。


    一時,這醉月閣的內堂仿佛是山下的集市一般,吵得沸沸揚揚。


    這些人再怎麽吵鬧,也不敢接近內堂正中央,反而距離那裏大概五尺,不肯靠近。


    那內堂中央坐著一身著牡丹紋弟子服的男子,轉著筆杆,濃眉耷拉著,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美感。


    他一聲不吭,但也時不時看向遠方。


    “溫師妹!”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句,人潮如同遷徙的鳥類,衝向外麵:“哦!溫師妹在那邊!快!”


    這幾個字迅速將已經沸騰的人群點燃,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容貌和身上的衣衫,向著在視覺範圍內還隻是個輪廓的溫莎奔去。


    規規矩矩地穿著弟子服的溫莎在十米開外就聽見人群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呼吸的功夫,這呼喊聲近在咫尺,他們的麵容也逐漸清晰。


    衣不蔽體,袒胸露汝,看著仿佛進入什麽大型紅燈區選美現場。


    或是白皙,或是蜜色,還有古銅色的或精壯或豐滿的胸膛欲遮不遮,若隱若現。


    溫莎忍不住嘴角抽搐,沉心閉目。


    以直覺代替雙眼,足尖點地,靈活地穿梭過這人潮,來到報名處。


    其餘人隻見著虛影,還四下尋找溫莎的檔口,溫莎目光炯炯,對著端坐著在醉月閣中央的以紅瑪瑙發冠豎起青絲的管事小師兄道:“在下外門弟子溫莎,報名參與內門遴選。”


    小師兄轉了轉手中的青毫筆,耷拉著的眉毛微挑,“啪”地一聲,青毫筆落在地上。


    這是……要給她下馬威?溫莎斂息,仔細觀察。


    那小師兄沒有出言為難,反而露出了淺笑,這一笑顯得眉目含情。


    他身子一彎,自己俯下身子去撿青毫筆。


    衣物摩擦,窸窣聲傳來,他磨蹭了一會兒,終於直起身子。


    瑪瑙發冠早就散亂,幾縷青絲黏在淺薄的唇上。衣襟不知怎麽被蹭的散亂不堪,從溫莎的角度俯視這位坐姿明顯歪斜的小師兄,甚至能隱隱約約瞧見他胸前的好風光。


    溫莎別開眼,道:“煩請師兄將我的名字記上。”


    小師兄見此情此景,微微一笑。啞著嗓子,聲尾似乎帶著小鉤子,勾得人心癢癢的:“溫師妹,師兄才疏學淺,不知溫師妹名字如何寫——不如,師妹來教教師兄?”


    溫莎斂目,一言不發,去奪小師兄手中的青毫筆。


    手指不過剛接觸筆杆,小師兄的手就飛快地貼上溫莎的掌心,姿態親昵。


    溫莎皺眉,食指拇指用力,壓著青毫筆的筆杆,轉動青毫筆,將大部分筆身從小師兄那邊轉向自己,另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著筆頭上沿,猛地一抽,將這青毫筆奪了過去。


    睜開眼,催動靈力,將報名表轉了個方向,提筆,飛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墨色融入這印花箋後仿佛有了自主意識一般,如同遊魚入海,遊向鋪著開來的箋紙的另一側,寫著對決表的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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