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周檀越的素酒素菜,真真是催人淚下、催人肚腸,比起寺裏的廚頭強了太多太多,吃了這樣的酒菜,讓我等再難割舍,真比天魔王還要誘惑……”


    “阿彌陀佛,師兄說的是,不過身入‘魔’境,正是我輩出家人曆練佛心,返本真如的大好機緣,是以在未能成佛之前,絕計不可斷絕,要做到不拋棄、不放棄……”


    “正是如此,可是‘望氣別院’工程已然結束,我等還有何理由留在此處?”一名大和尚呆呆地望著桌上的酒菜,滿臉都是不舍留戀之色。


    “阿彌陀佛,此事小師妹已有定計,我等隻附驥尾便是……”


    這一頓飯隻吃到下午三點左右,甭說是俗家人了,就連多直這一桌上的各位大和尚也是吃得眼冒油光,隻覺‘周施主’實在‘害人不淺’,每多吃他一頓,就自然要想下一頓,要是再回多林寺,那真是黑暗已極,生不如死了……


    類似的議論在每張桌子上都有出現,這些演藝界的明星、雜耍圈兒的大能、商界的弄潮兒,廚界的同行,一個個打著飽嗝,目光複雜地看著周易,心裏琢磨著該用什麽方法才能多賴在‘望氣別院’幾天呢?嗯……周易應該是個好客的人吧?看看那懸空三十六堂就知道了,大山之中又開不得賓館,他整這麽多房間做什麽,難道不是為了款待客人?


    吃完飯,唐寶便招呼手下管事安排客人們入住了,大和尚們也紛紛告辭而去,據說是要找住在‘雲嵐堂’的妙音小師太參禪悟玄、探尋大道奧秘,神遊諸天佛國,對此唐寶很是眼紅,為了接近‘女神’,他也耐著性子看過幾本佛經,可就是看不懂裏麵說的是什麽,感覺自己距離妙音姐姐的距離越來越遠,還不如這些禿頭親近呢。


    普通客人都有了安排,周易才笑著對李巨成道:“李叔叔,您和柳奶奶就不要住在懸空三十六堂了,就住在‘凝碧崖’,我和寶哥兒都是住在這裏的,比較方便。”


    “凝碧崖?”


    李巨成順著周易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茫茫霧靄之中,有一團翠色若隱若現,十分喜人,於是點了點頭:“好啊,客隨主便,我們就住凝碧崖吧。”


    ……


    走出‘望氣雲台’不久,眼前已是一片清爽,原來已經是到了更高的位置,百泉穀中冒出的雲霧到了這個高度,立即就被天風吹散,無法阻隔人的視線。


    本來在這樣的高處應該是十分寒冷的,而且耳邊也有風聲嗚咽,風勢顯然不小,可無論周易他們這些年輕人,還是柳老太太這樣的老人,不但感受不到一絲寒冷,反倒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驚奇之下,才發現原來在這個區域內鼓蕩往來的盡是暖風柔氣,不但不會吹壞了人,反倒暖洋洋地好像在為大家舒散筋骨、按摩一樣。


    “周易,你請的設計師是誰?像這樣借用地肺陽煞,化成陽罡春意,已經是奪取天地造化、自然之設,雖然說這個山穀裏溫泉多、有熔洞存在、並不缺乏借用、改造的條件,可這種手段已經超越一般建築學,屬於‘風水學’中‘改風換氣’‘孕育龍機’的逆天手法了……”


    李巨成平生不敬鬼神,卻相信風水,因為在他看來,風水者就是天時地利與人的自然交合運用之道,是真正的自然科學,所以香江、寶島,甚至是東南亞國家的一些風水大師,都是他的座上客、好朋友,因此對這些手法並不陌生。


    “怎麽妙音做的這些事情還有好多說道啊?”


    周易倒是一愕,他沒在風水學上下過功夫,當初也是感覺妙音設計的這個‘自然大空調’非常不錯,卻沒想到居然還牽涉到了什麽風氣和龍機上麵;唐寶等人也是接不上話來。


    倒是房冰冰接了一句:“李先生說得真好,周先生,您的這位設計師肯定是個風水大師,您是不知道,就是在京都要找到這樣的風水大師都不容易呢,您可真是能人無所不能……”


    剛才周易提到了凝碧崖,她表示十分好奇、無限想往,唐寶就自作主張帶她一起來了,周易對她也沒啥惡感,而且其中還有唐寶的麵子在,也就沒說什麽。


    “舅舅,您怎麽忘記了妙音姐姐?她就是這‘望氣別院’的總設計師,不過您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妙音姐姐有這樣的手段,居然還精通風水學了。”


    “是妙音?”


    李巨成看了唐寶一眼:“人家是出家人,你不要總是姐姐姐姐的,這樣很不好。”


    “是是是,舅舅教訓的是。”


    唐寶低眉臊眼地嘿嘿一笑,迅速轉移了話題:“舅舅,奶奶,那就是‘凝碧崖’了,你們看好不好?嘿嘿,老大就是會享受,這地方造得,嘖嘖……”


    順著唐寶手指的方向,隻見一塊碩大的‘翡翠’懸空而立,這自然不是真正的天然翡翠,否則就是把福布斯排行榜前五百名富豪的身家都加在一塊兒,怕是也買不下如此大的一塊來,隻是一塊三麵懸空,一麵臨接山壁的突崖,遠遠看去,仿佛是從山壁上伸出了一個巨大的陽台,隻不過這個‘陽台’遍體蒼翠,最奇的是在這塊山崖外部生長著無數蒼翠如碧的樹木,卻無一株雜草亂花,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塊碩大無比的翡翠懸在空中。


    這突崖還有一樁妙處,即使是在崖底處,也是遍植了倒長的青鬆,一棵棵樹冠朝下,都不算十分粗壯,顯然是為了整體美觀硬生生用人力新近栽種出來的,以李巨成的見識,都看得驚歎不已,實在估算不出栽種這些逆生的鬆柏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在那鬆林之中,隱隱還有十數條溪水流動,也不知道是被鬆林所染,還是本身神妙,那水色也是碧沉碧沉的,仿佛是流動的翡翠一般,在陽光映照之下,這座通體皆翠的突崖碧氣沉沉,果真是不負‘凝碧崖’之名,這簡直就不該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而是劍仙隱俠的居所才對。


    又走進一些,腳下已經不是先前所見的空中通道,地麵上漸漸有了土泥花草,中雜細水窄溪,正是承自‘凝碧崖’上,房冰冰忍不住捧起一掌溪水,大驚小怪地道:“啊,原來周先生你在騙人,這水不就是普通的山泉水麽?根本不是綠色的!”


    這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就連柳絮都不禁莞爾:“房姐姐,這個世界上哪有綠色的水啊,那都是水底彩石映出來的,妙音師傅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呢……”房冰冰低頭看去,果然見到溪水中有許多綠色的小石頭,有些是廉價的青鬆石,也有生滿了青苔的普通鵝卵石,甚至還有一些品質中下的翡翠在內,頓時咋舌不已:“這位周先生也太誇張了,怎麽用了翡翠鋪墊溪底?”卻不知道周易也在頭疼,小師太花起他的錢來真是大方無比,怪不得要幾十億呢……


    不過還真別說,劉蓉蓉並沒有介紹錯人,如果不是妙音這種有才氣有潔癖追求完美的腹黑小尼姑,還真沒本事把‘望氣別院’設計得恍如人間天上,讓周易大感滿意。這輩子修仙是沒指望了,平生不尋三山客,夢裏笑談白玉京,可是弄個仙人住的院子住住也不錯,至少比住白宮吃豬狗食的奧大叔強多了,周易感覺跟自己一比,這位第一強國的總統基本就是白活了。


    沿著這條設計獨特,曲折盤繞的空中特殊通道,不覺到了凝碧崖上,包括柳老太太在內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長吸了一口氣,好舒服!百泉穀中的空氣本來就好,實是個天然的大氧吧,可到了凝壁崖時,眾人才覺崖外好比汙染了一百年的城市,似乎多呼吸幾口這裏的新鮮空氣,肺部積蓄的毒物雜質都被清除了不少,這尼瑪哪裏是什麽‘凝碧崖’簡直就是‘長生崖’才對。


    崖上布置也是極盡天然巧思,沿著曲折綠溪,穿過木橋竹林,眼前平整光滑的岩壁上,斜斜支撐了數百根石柱,彼此交錯有度,頗合力學之道;在石柱上是白玉護欄的青色石台,上麵是連綿不絕的房屋建築,明明是懸空而建,卻是三步一亭、五步一台,有一彎拱橋垂落而下,橋身一頭搭落在凝碧崖上,應該就是通路。


    沿著這彎拱橋上到依傍山壁的平台上,近距離觀看,才更加看出妙音的過人巧思,這上麵的亭台雖多,卻各具特點,聽風觀瀾望雲攬日,比如在觀瀾台上,剛好可以一攬穀中的溫泉,再比如在望雲亭中,四處都是雲霧翻騰,過了此亭後走不出幾步,眼前雲霧盡散,又還出一副朗朗青天。妙音不僅是個建築大師,而且對百泉穀了如指掌,哪裏視野最好,哪裏是聚風之處、哪裏是觀日出最好的位置,都被她一一勘探記錄下來,然後融入整個設計。周易‘驗收’了‘望氣別院’後,終於明白了唐寶為什麽會對這位神仙姐姐念念不忘,他這個無才有德不求上進的紈絝子弟看似風流,原來真正傾慕的還是妙音這種有真才實學的女性。


    “周先生,你這個‘台子’叫做什麽名字?”


    房冰冰就是個打醬油的,憋了好久才忍不住詢問周易,隻是不好形容這座依建在山壁上的宏偉建築物,隻好用‘台子’相稱。


    “嗬嗬,冰冰你老土了吧?這裏叫做‘五雲步’,望氣別院本來就是因為雲霧得名,可就是雲霧過於濃厚,所以我妙音姐姐才別出心裁,在山壁上鑿孔借風,組成合理的風道,讓這個五雲步上可以五步一換,忽而雲霧迷離、忽而清風朗朗,你說我妙音姐姐是不是很了不起呢?”


    唐寶十分得意,百分驕傲,仿佛妙音的成績,就是他的成績一樣。


    “嗬嗬,可惜你的妙音姐姐不肯住在這裏,說是懸空三十六堂頗合佛家妙義,堅持要跟大和尚們做鄰居,要不我把你也安排到那邊去?”


    周易哈哈大笑,倒是沒有什麽惡意,而是有心成全這位小兄弟。


    五雲步上建築的房屋倒沒有什麽精奇,就是簡簡單單的竹木白石搭建,乍看上去,頗有雲貴苗寨的風情,要是門口兒再站上一排身著彩衣,頭頸掛滿了金銀飾品,唱著‘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的美麗苗女,那味道就更足了。


    可是房間不多,居然隻有一戶門臉兒,這麽多人該如何住呢?朱小花這些早來的人偏偏閉口不言,隻是一臉的詭笑,仿佛藏了極大秘密的小孩子一般。


    眾人對此倒感有些意外,一路行來,九瀑飛穹、墜心路、滌心水洞、望氣雲台、懸空三十六堂無不讓人驚豔,這五雲步看來是周易自己和親近友人住的地方,怎麽反倒如此普通了?雖然這些房屋比起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已經很是不凡,可跟之前見過的‘仙境’相比,卻有些失分了。


    等到眾人走進房屋的時候,才發現這些看似普通的竹石房屋其實是內有乾坤,表麵看上去麵積似乎極大,內裏卻是掏空了山腹,人在其中,猶如身處荒山野洞,卻並不艱仆,洞中或者說房屋內到處是人工土木與山體堅岩妙到毫巔的配合,而且其中自有山水,每個人的‘房間’內除了常見的家用物品外,還有引來的溫泉水池。池上架設著更衣亭和曲橋回欄,順著回欄走過匠心各異的照壁,頓時柳暗花明,眼前卻是巨大的花圃,各色鮮花爭相開放,就連花的品種也是精心挑選過的,味道清雅有助睡眠,就是柳老太太這樣‘覺淺’的老人家在這裏也能睡到太陽曬屁股,如果陽光能透過一個個光孔上覆蓋的玉片,照射進來的話。


    此時李巨成等人方才豁然開朗,原來周易這個非洞非房,卻又似洞似房,實為‘洞房’的住處就猶如一個巨大的蜂巢,每一個蜂巢,都是一套獨立的房間,彼此之間都有連接的通道,大家共同住在這裏,既有獨立的空間,又方便彼此交流拜訪,就像是一個大家庭、群居活動。很有點回到了原始社會,當回了山頂洞人的意思。


    這回也不用分配房間了,除去朱小花這些早就定了住處的家夥,又為李巨成他們分配了‘蜂室’,剩下的一間剛好留給老爸老媽;周易的爸媽此刻還在雲水村中,老爺子最近不打麻將卻迷上了下棋,這幾日跟敬老院的一幫老棋迷殺得難解難分,舍不得離開,上午才托人傳話過來,要周易到了日子再把他老人家接來,輕易不要打擾,見到老人家的不良嗜好轉化為了健康愛好,周易自然是要大力鼓勵,果然沒有去打擾他老人家。隻是李巨成沒能在第一時間拜訪這位老哥哥,實在有些遺憾。


    一路辛苦的一路辛苦,朱小花他們這幫吃貨也早就有了醉意,於是各取溫泉洗漱了,分別休息,周易幫著柳絮哄睡了葉子,才跟著唐寶一起去看望柳老太太。


    這一路行來,柳老太太雖然大半路程都是坐在竹擔椅上,卻畢竟年紀大了,多少有些疲累;周易對她的身體狀況十分清楚,卻知道老人雖然辛苦,這種輕微的運動還是對她有非常大的好處;她這一路走來吸收了不少山間的靈氣,在一般情況下不但無益反倒有害,以為她本來就是油盡燈枯,全靠著‘伸腿瞪眼丸’支撐,忽然接觸到大山深澤的靈氣陽機,就好比一盞快要熄滅的油燈被人倒入大量的油,不但不會變得更加明亮,反倒會被猛油湮滅,可是有周易這個善於撥弄燈芯的人在,就會讓她這盞燈變得明亮,恢複一線生機,而這一線生機就是周易為她‘逆天奪命’的最好基礎。


    這些道理當然不好對唐寶直接說,不然就太過匪夷所思,所以在唐寶看來,周大哥剛剛招呼完賓客,連口水都沒喝,連柳妹紙都沒能抱抱就來為外婆看病,實在是義氣千秋的好哥們兒,心裏感動的不行。


    就連跟在唐寶身旁好似個好奇寶寶的房冰冰也更加好奇了,這位財雄勢大廚藝一流的周先生還會給人瞧病?那必須要觀摩觀摩啊。她本來就是跟著打醬油開眼界的,剛才還說要走來著,這會兒卻是不走了,反正一切有唐寶的麵子撐著,她要關心老人,那也說得過去。


    剛走到柳老夫人住的‘蜂巢’前,就見一個身影猛地推開紫竹欄門,‘砰’一聲和周易撞了個滿懷。


    “周易!”這人的速度之快,在倉促之間竟令周易也未曾閃開,不過激撞之下周易身子沒動,他卻是打了個趔趄,正是關峰。


    “是不是老夫人歇下沒多久就麵紅如火,氣喘如牛?”周易也不耽誤,一閃身就進了房間:“沒事兒的關哥,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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