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風雨漸住,剛好讓周易施展,不一會兒,誘人的香氣彌漫在劍馬湖上,就連魚兒們也仿佛受不住誘惑,紛紛聚集在船首船尾流連不去。


    船艙內的兩位大老板早就饞涎欲滴了,忍不住先吃起了周易提前準備的小菜,喝起了曾被他們視為大路貨的苗風糯米酒;一麵吃著,一麵忍不住頻頻向窗外望去,若不是怕惹惱了周易,真恨不得直接跑出去看看,哪怕能夠近距離的聞聞味道也是好的。


    好在周易做菜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捧著菜肴走進了船艙。


    “周老弟,就一個菜啊?你這……太好看了啊這烤魚塊……”


    張釗見周易就弄了一個菜進來,本來還有些意見,可當看清了盤中的烤魚塊,頓時張大了嘴巴,差點連口水都滴了下來。


    周易這份烤魚的份量極足,擺滿了他手中的超大號魚盤,而且就算是最不懂吃的人,隻要眼睛還沒瞎,就能看出他這烤魚絕對與眾不同。


    這些烤魚塊不但每一塊都是小指厚薄、長寬四厘米左右的方塊肉、就仿佛用度量衡量過了一般的精準;最難得的是這些肉塊都呈現出一種恰到好處的金黃色,就像是一塊塊的小金磚,並沒有半點烤肉烤魚上常見的焦黑痕跡。


    若隻是如此,張釗和楊珂也不會太過驚奇,畢竟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廚師雖然難得,卻也不是沒有;可周易的烤魚塊上,卻還附著一根根外表呈現出粉白色,內有紅色液體緩緩流動的奇怪肉線,用筷子夾住肉塊輕輕一晃,那些紅色液體就會跟著搖動,映著金色的肉塊十分好看。


    “巧思,真是巧思啊!”


    劉珂目光一凝,也顧不上招呼周易這個主人和張釗,夾了一塊烤肉就放進了口中,隻是輕輕一嚼,頓時異鮮滿口,勝過了他此生吃過的所有陸鮮海鮮,讓他頓時產生出一個念頭——‘鮮’這個字,就是為周易的這道菜創造的!


    而且在鮮味過後,就覺得舌尖一暖,仿佛有一道血流從肉塊中突然冒出,卻並不會給人血腥難耐的感覺,而是醇厚堂正,能夠激起爺們兒的血性,讓人不禁有拍案而起,作古時豪俠慷慨悲歌的念頭。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劉珂‘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搖頭晃腦地吟出了這一句,他明顯雞動了。


    “呸,還看風流人物……是看你的生活小蜜還是三兒啊?”


    張釗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對劉珂喜歡裝文人的做派十分不齒,撇了撇嘴,也夾起塊烤魚送入口中。不想剛嚼了一口,他也雞動了,也‘啪’一聲放下了筷子,想要學著劉珂慷慨悲歌一段兒,卻偏偏肚裏沒詞兒,隻好搖頭晃腦地道:“才抓大魚王,又吃烤肉塊,嗯……烤肉塊,爽乎乎,爽乎也……”


    狗屁不通。


    “周老弟,你這道菜叫做什麽名字?”


    兩個吃貨的食欲都被成功勾起,可如果不問清楚,心裏又實在是好奇,因此隻能壓住想要拚命大吃一頓的欲望,先請教起周易來。


    “這道菜的名字有些悲壯,叫做‘金階血染’……”


    周易笑道:“古代的忠臣義士遇到亡國昏君,往往都會以死相諫,血染金階悲歌慷慨。這道菜就是取全忠全孝之意,讓食客吃到之後,忍不住就要激發血性、拍案而起!”


    “金階血染?好好好!果然是菜如其名啊……”


    劉珂連連歎息:“梅伯炮烙、比幹無心、妹喜妲己、禍水亡國……這道菜不但吃著好,還有教育意義,老弟啊,你堪稱廚神!”


    “周老弟,你這烤魚塊上麵的那些肉線、還有紅色液體,又是什麽東西?”


    張釗也聽不懂什麽炮烙無心的,妲己他倒是知道,當年看電視劇的時候他就對這美女無限神往呢,此刻聽到劉珂貌似有批評之意,心裏很是不以為然,心說禍水你也有不少,跑這兒裝什麽純情啊?


    他真正關心的還是這道菜的做法,如果自己聽會了,說不定就能讓雲大廚琢磨出來,到時候‘老地方’不就又多了一道鎮店之菜?


    “嗬嗬,這道菜說難也不難,就是對刀工、手法和火候的控製有較大的要求。”


    周易指著桌上的烤魚塊道:“在將魚肉切成塊狀時,要先將魚血取出,然後用羊肉最上麵的那層粘皮,也就是羊皮與羊肉粘連的那層肉皮卷成細管;再將魚血並魚腦汁一並灌入其中,這樣就可以中和魚血的腥氣……燒烤魚肉時,也要注意火候,要在魚肉將熟未熟的時候,將裝有魚血的羊肉管用極快的手法附著其上,借助從魚肉上傳來的熱量,將羊肉和魚血偎至八分熟,隻有這樣,才能保證魚血既不會太腥、又能保全血之原味,同時讓羊肉和魚肉的味道完美結合,成就至鮮!”


    “周老弟,這還不難啊……算了算了,別說是做了,我聽都聽暈了。”


    張釗聽得連連咋舌。這也太繁瑣了,怪不得有人說當年慈禧老妖婆最愛吃的那道‘金勾玉翹’功夫細到做一盤綠豆芽都要十幾個廚師齊上陣呢,周易這個烤魚塊兒也是夠變態的……


    周易微微一笑,張釗是怎麽想得他還能不知道?他也不用藏私,這道‘金階血染’說難倒也不難,他這個廚神在沒有掌握‘九轉玄勁’之前也是做不出的;因為光是搓肉成管那一手,就必須有內氣輔助才行,為啥金老爺子筆下的黃老怪是天下第一廚藝高手,連皇宮大內的禦廚都比不上?就是因為人家內功精深,而且已經融入了廚道。


    “金階血染……傾國禍水……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劉珂猛地一拍大腿:“好你個周老弟啊!原來這道金階血染才是你那美酒的最好搭配。有趣啊有趣,國家裏麵出了傾城傾國的紅顏美女,忠臣良將就去苦勸,究竟是做明君呢還是做昏君?就要看食客本人的修養了,周老弟,老哥哥我猜得沒錯吧?”


    “啥意思?”


    張釗聽得莫名其妙,這吃個東西還吃出明君昏君來了,劉騷人的腦袋確定沒有被門夾過麽?


    “嗬嗬,楊哥說得沒錯,就是不知道楊哥你是要做明君呢,還是做昏君?”


    周易哈哈大笑,將‘傾國禍水’直接倒入了大家碗中:“兩位老哥請吧,這酒的性子柔,就不用溫熱了;而且配合這‘金階血染’來吃,就算是冷酒也沒關係,請!”


    說著,他自己先喝了一碗,夾起一塊烤魚慢慢咀嚼起來。


    其實周易自己也是非常迷戀這種味道的,畢竟要做這道菜非得用魚肉配合羊肉才得純鮮,然後才能將魚血的味道烘托出來。可羊肉易得,魚王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如果用普通的魚,不光是切不出這樣的魚塊,這菜也要失去了一點靈性。


    所以他也是下筷如飛,一口酒一口肉,渾然不管自己才是主人、應該先讓客人的道理。


    豈有此理啊!


    劉珂跟張釗兩人一看,嘴都差點沒氣歪了,有這麽做主人的麽?光顧自己吃啊,算了,咱們也搶吧。


    “呱唧呱唧……”


    “嚕嚕嚕嚕嚕……”


    兩位身家上億的大老板直接就把自己劃拉到金洋洋那撥兒去了。


    可酒肉一入口,兩人的筷子就開始慢了下來。


    受不了了、太折磨人了,不行了……


    ‘金階血染’剛要把他們化身成慷慨悲歌的純爺們兒,入口的傾國禍水就帶著那股靡靡之香,要把他們化成了繞指柔……倆貨一會兒臉色漲紅,一會兒雙眼怒張,天人交戰矛盾無比,是既難受又舒服,欲仙欲死……‘我死了,我丟了,我……我還要……’


    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


    “哦,愛江山……更愛美人……”


    劉珂和張釗可不比當日的朱小花他們。朱小花他們當時可沒有‘金階血染’中和這傾城禍水,所以沒喝幾碗就醜態畢露了,他倆卻是喝了足足四五斤下去,最終還是邪惡戰勝了正義,慷慨悲歌沒成,卻成了愛江山更愛美人的貨色。


    兩人滿臉通紅,骨軟筋酥、哼哼唧唧、彼此深情相擁,要不是周易連忙分開了他們,隻怕舌吻都要玩兒出來了……


    “嗬嗬,爽嗎兩位哥哥?”


    周易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看著這倆貨。


    他就知道這倆準是‘昏君’。其實放眼天下爺們兒,隻怕其中的大多數都是沒機會時罵娘、有了機會就想嫩妹兒、個個都想搶著做昏君,他這‘傾城禍水’妙就妙在能夠讓人撕下偽裝回歸真如。


    其實忠臣明君是真,奸佞昏主也是真,既然都是真,你說你裝個啥?


    過了好一會兒,劉珂和張釗才清醒了一些,又喝了周易端來的熱魚湯,才感覺酒醒了不少,頓時又看向了那壇‘傾城禍水’。


    “兩位老哥別看了,看也沒了……”


    周易笑著拍了拍壇子:“整整十斤啊,都被你們喝光了。”


    “別扯了周老弟,我還能不知道你?”


    張釗嘿嘿笑道:“既然是你自己釀的,恐怕酒窖裏還得有不少吧?”


    “這個嘛……”


    周易很是為難地道:“有是有……不過這酒太厲害了,兩位老哥有‘金階血染’中和都那啥了,要是沒有的話,怕是後果更嚴重啊……”


    “這個老弟你就別管了,多嚴重的後果也有老哥哥自己承擔。”


    劉珂一臉正色地道:“這酒老弟你不會也不想賣吧?”


    什麽‘綠翠香積’什麽‘金階血染’,如今在劉珂眼中,啥都沒有這‘傾城禍水’喜人,他是說啥都要弄些回去的。


    這玩意兒多好啊?比啥哥啥油的都管用,還沒有藥毒。


    “嗬嗬,賣!當然賣了……”


    周易微微一笑:“不過這酒釀製不易啊,這價錢麽……”


    “老弟,你開個價,老哥要是還了價,就是這個!”張釗伸出三個手指頭杵在茶案上,似乎還怕周易不明白,那脖子伸的就跟大西洋底來的爺們兒一樣。


    “好吧,兩位哥哥既然這麽爽快,那我這酒就按切糕的價格來吧……”


    周易笑道。


    “切糕?”


    劉珂跟張釗一聽都傻了,這麽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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