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海局招待所的條件不錯,但槐江土妖可能不會用。楚稚水告知辛雲茂如何看電視,又幫他挑選起頻道,一連更換幾個台,最後停留在紀錄片頻道,上麵正在播放植物類紀錄片。


    “如果你感覺沒興趣,還可以換農業頻道,也算跟科裏工作相關。”楚稚水鼓勵道,“下班時間給自己補充些業務知識。”


    辛雲茂研究起遙控板,莫名就顯得有些懵懂。


    楚稚水將他安頓好,急匆匆回房間收拾,這就趕往約好的酒吧。位置離銀海局不遠,她沒有打車,幹脆走過去。


    龍知視頻默認有加班文化,王怡文下班時已經很晚,兩人不可能約到晚飯,就說在清吧稍微坐坐。成年人能擠出時間見一麵,說不準要經曆艱難險阻,能有這種機會都該知足。


    銀海市的夜生活相當豐富,清吧的牆上堆積無數造型別致的酒瓶,調酒師正站在櫃台後調配五顏六色的雞尾酒。光線昏暗,音樂彌漫,角落裏都是男男女女。


    王怡文居然先到了,她是精致的全妝,穿著適合通勤的衣服,幹淨利落的都市麗人。她一看見楚稚水,就激動地招起手。


    “你居然到了。”楚稚水錯愕,“我以為要等你。”


    “他們都走了,我立馬就溜,何必留下來卷別人。”王怡文等楚稚水坐下,她興奮地傾身過來,看清對方麵容又一愣,“真不把我當外人,你連妝都沒化啊,那還能拍照嗎?”


    “實不相瞞,今天給你麵子,剛剛洗了個頭。”楚稚水道,“我白天剛從地裏回來。”


    “你這份工作放飛自我成這樣?”王怡文咂嘴,“看來新同事裏沒有讓你惦記的男人。”


    楚稚水聽到此話,她露出滑稽表情,一扯嘴角道:“說來好笑,我同事裏沒有男人。”


    更好笑的是,同事裏沒有人。


    王怡文驚道:“不是吧?全女的?”


    “沒有男人,都是男綠茶。”


    比如一邊大聲喊著沒法回應人類感情,一邊天天跟她嘰嘰歪歪犯病的竹子妖。


    王怡文臉色微變,仔細地端詳起她,狐疑道:“你覺得你男同事綠茶?”


    楚稚水抬眼:“嗯,怎麽?”


    “完了,你有情況了,你以前不會說這話的。”王怡文將手搭在楚稚水肩上,她不動聲色地拉近距離,煞有介事道,“寶貝,有沒有想過,冷水是泡不開綠茶的,聞到茶味代表你也有感覺,你內心同樣對他有溫度。”


    “……”


    楚稚水心髒漏跳半拍,她麵上卻不露分毫,淡定道:“你好土。”


    王怡文:“?”


    楚稚水:“你沒喝過冷萃綠茶?”


    什麽冷水泡不開綠茶?將冷萃茶的顏麵置於何處!


    “又沒詐出來。”王怡文大為惋惜,“你桃花是真不開啊,這麽多年就沒見過。”


    王怡文跟楚稚水認識以來,就從沒見過對方有情況。這是一位真正的直女,憑實力單身至今,對或明或暗的桃花都不為所動。


    楚稚水無情道:“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楚總,不對,楚科長。”王怡文道,“你這樣斷情絕愛的狀態,不要說月老牽的紅線,搭鋼筋都被你掰斷,真沒有看著順眼的男的嗎?”


    “每當我看到一個男的,就會假想自己是男的,然後跟對方比較一下。”楚稚水坦白,“很快就發現,我要是男的,比他們都強。”


    楚稚水一向不會自作多情,感受不到就是沒有,沒有挑明就是不存在,挑明就是一波好人卡警告,隻要她跑得夠快,曖昧就追不上她。


    她沒空跟人玩虛虛實實的試探把戲,沒準隻有純粹到熾熱的情感,才有可能真正打動她,很可惜現代人沒有。


    她自己足夠圓滿,不需要看條件跟誰搭夥過日子,那現在這樣就很好,其他東西都隨緣吧。


    “以你的條件確實是這樣。”王怡文笑道,“那你不然跟我過算了,我們以後一起去養老院。”


    楚稚水吐槽:“你一個有男朋友的人跟我嘴炮什麽呢?”


    “有男朋友就不能嘴一個了。”王怡文理直氣壯,“我偷我男人錢養你,跟他都是逢場作戲。”


    “???”


    “本來就是,你這樣單著挺好,談戀愛也沒意思。”王怡文長籲短歎,嘟囔道,“找他聊愛好又不懂,啥正事兒都靠不住,連我跳槽換工作,你都比他更上心。”


    “不要拿我跟他比,我不是你池塘的魚。”楚稚水停頓片刻,她見好友低落,軟言開解道,“好好珍惜有的吧,不是也談挺久了。”


    “算了,不提他了,跟你說些公司八卦。”王怡文偷偷觀察四周,她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那誰估計拉到錢了,沒準要開始新融資,明明上一輪才過去。”


    楚稚水:“猜到了,一開始就知道他打這主意。”


    李龍科不融資不好圈錢,現在商人嘴臉暴露無遺。


    “受不了了,他現在越有錢越智障,我們好多人都覺得他有問題。”王怡文嫌惡道,“他當初不還詆毀你想掌權,不願意讓出內容運營,所以才不同意他的方案,但現在新團隊做得稀爛。”


    “咱公司以前不老有幾個酸你的,說你是假君子早晚露餡什麽的,現在也嘀咕你當初是不是假君子不知道,但李總是真小人應該不用質疑,有夠好笑的,早幹嘛去了。”


    龍知視頻的派係鬥爭發展到後期,自然也有人私下抹黑楚稚水,認為她嘴上說得好聽,實際就是不願意放權,想打壓她抱李龍科大腿。


    殊不知,李龍科都能跟創始人楚稚水翻臉,真正上位後又哪會信守承諾重用別人。


    “有嗎?我不記得了。”楚稚水悠然道,“我記不住不如我的人說的話,忘了忘了。”


    “你就真沒想過搞他?”王怡文攛掇,“新透剛開始找的你吧,你去的話待遇不會低,你也沒有競業協議,不用跟他講行業道德。”


    王怡文就盼著楚稚水殺回銀海市,然後帶著自己幹出一番大事,拳打李龍科整垮龍知視頻才好。


    楚稚水苦笑:“怡文,其實你們誤會一件事,我不是被排擠出團隊,是我自己真不想幹了。我要想幹就會留銀海,但我自己選擇回槐江。”


    王怡文一怔。


    “你還記得我有段時間大病一場,胃出血嚇得我爸媽飛來銀海,他們天天在醫院掉眼淚吧,你那時候也來病房看過我。”


    王怡文閃神:“嗯。”


    “就那次以後,我突然發現,我爸媽其實從來不指望我去納斯達克敲鍾,他們就希望我平平安安、幸福健康,有一份工作,差不多活著。”楚稚水垂下睫毛,眼眸泛起清透光澤,輕聲道,“是我一直在跟別人比,從小時候就不服氣,上學時努力拿第一,工作後也要賺大錢,必須讓他們臉上有光。”


    “因為在槐江那片地方,像我們家這樣的很少,我不希望他們的女兒比別人家孩子差。”


    楚稚水是獨生女,這在槐江很稀有,避不開被外人評價比較。她從小就沒受不公的待遇,但她會聽見很多外麵的聲音,父母搭建的溫室外有風有雨,敲在屋簷上叮咚亂響,想要忽視都不行。


    她獲得全部的資源和愛,所以她要全力以赴,證明父母選擇沒錯。


    很長時間內,她都在扮演著“別人家的孩子”,她要讓父母在每個人麵前抬得起頭。


    直到她生病後看到雙親落淚,這才發現說不定自己一廂情願,他們求的根本不是這個。


    “是我想得太複雜,他們其實很簡單,沒那麽高要求。”楚稚水聳聳肩,“所以我回去了,與其讓他們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銀海,我回土生土長的老家更合適吧。”


    “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孩子,我父母很普通,我也非常普通,但我們彼此愛對方,我可以接受這一切。”


    楚稚水露出微笑,釋懷道:“即便現在隻賺幾千塊也無所謂,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們平安地陪伴著對方。”


    平安、健康、幸福,這就足夠了,足夠幸運了。


    她在銀海有過光鮮靚麗的生活,但她也可以回到樸素平凡的槐江。


    王怡文怔愣:“我確實沒想到你是為這個回去。”


    “當然,就算我回老家了,我也希望你們都能發大財!”楚稚水舉起酒杯,她跟好友碰杯,調侃道,“所以在新透好好幹,真打算跟我一起過,你現在就多賺點,到時候給咱找家好點的養老院。”


    王怡文從龍知跳新透就換title,而且手裏會握有股份,前途不可限量。


    “行,那等我包養你。”王怡文握著酒杯,她開懷大笑,“我男人估計沒錢可偷了,還是靠我賺錢養你比較快。”


    二人許久未見聊得酣暢淋漓,不知不覺就時值深夜,不少店鋪都已經打烊,唯有清吧門口還算熱鬧。


    門口,冷風掃過行人的臉龐,驅散蒸騰彌漫的酒意,終於讓她們久別重逢的亢奮平複下來。兩人準備打道回府,站在清吧路邊等車。


    王怡文舉著手機,她左右環顧一番,朝街邊一輛車揮手。車窗緩緩放下,有名男子探頭,伸手回應著她。


    楚稚水津津有味地看著此幕,打趣道:“呦,剛剛還嫌棄人家,現在又讓人家來接。”


    “你怎麽回去啊?”王怡文微赧一笑,“我們順路帶你。”


    “我……”楚稚水剛想說她走回去,但她看到街邊熟悉的人影一愣,下半句話自動就吞回肚子裏。


    他怎麽從招待所跑出來了?


    辛雲茂站在昏黃的燈下,垂下一條長長的影子,也不知在寒風中待多久。他看到楚稚水從清吧出來,這才慢條斯理地走過來,漆黑如墨的眼眸都沾染霜氣,抱怨道:“你怎麽還不回去?”


    王怡文瞄瞄陌生的辛雲茂,又瞧瞧一旁的楚稚水,她雙眼放光,小聲試探道:“這是……”


    楚稚水表情麻木:“同事。”


    “哦——男綠茶來了。”王怡文用手比劃電話造型,暗示她雙方微信聯係,擠眉弄眼道,“懂了懂了,我立馬消失。”


    楚稚水還沒來得及解釋,王怡文就一溜煙躥上男朋友的車。


    “什麽男綠茶?”辛雲茂眼看那個人類離開,他又望向楚稚水,疑道,“你不是知道我本體?”


    楚稚水不好說自己曾暗貶他綠茶,心虛解釋道:“不是。”


    “不是?”辛雲茂蹙眉,他目光幽幽,難以置信道,“你又從哪裏認識的綠茶妖?”


    “……”


    第31章 你剛剛用糖打我嘴了


    楚稚水而對他冷颼颼的審視,她硬著頭皮伸手製止道:“你稍等一下。”


    辛雲茂揚眉:“等什麽?”


    “等我想想怎麽編。”楚稚水感到頭疼,扶額道,“在編了,在編了,不要急。”


    辛雲茂:“???”


    “開玩笑,哪有什麽綠茶妖,有沒有妖氣,你比我更懂。”楚稚水笑著打哈哈,“你怎麽過來了?站在外而不冷嗎?”


    辛雲茂身著淺灰色長袖,猶如淡墨在宣紙暈染,遙遙望去宛若白衣,近看才能瞧見染痕。他最近穿的都是淺色係,在夜裏如鍍上一層清輝,看上去氣質脫俗。


    楚稚水確實沒料到他在外而,心裏莫名其妙過意不去,一方而是深夜有風沒準涼,但一想竹子是歲寒三友,估計對降溫沒太大感覺;另一方而是幹站著很無聊,也不知道他到底來多久,為什麽不用吊墜傳送,或者直接進裏而找她。


    或許是他認為貿然出現在她朋友而前不合適。


    仔細一想,竹子妖總自誇品行高潔,但做事確實挺有分寸感,除了嘴巴偶爾欠以外,沒有真正做過逾矩的事情。


    他甚至保守到誇張的地步,她不過是看見他響指換衣,都要被他指責占他便宜。


    “這麽晚還不回去?”辛雲茂眉頭微皺,他背過身做出要走的架勢,嘀咕道,“這都幾點了,等你遇到麻煩再叫我,還不如我直接自己來。”


    語氣有點不爽,又有點埋怨,好像還有點擔心。


    楚稚水不知在大城市能遇到什麽麻煩,她被他劈頭蓋臉教育一頓,小聲反駁道:“銀海治安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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