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待在牛哥那邊嗎?”


    “沒有呢,就待在我們這邊。”


    “啊?”楚稚水疑道,“你不是害怕嗎?”


    “他今天沒有出現,辦公室裏隻有我。”金渝老實地回答,“不過我也沒什麽事可做,報表什麽的都弄完了。”


    這段時間確實是經濟開發科空閑期,不然楚稚水不會來銀海市出差。但她沒料到辛雲茂會翹班,仔細一想他確實隻在朝八晚五出現,而且都是她也在辦公室的時候。


    楚稚水大度道:“沒事,沒事做就摸摸自己吧。”


    金渝:“?”


    既然沒工作,都放鬆一些,讓二妖放飛自我好了。


    他們就拿這點工資,還沒有自助餐和健身房,更沒有舒適的妖才公寓,能把工作幹成這樣仁至義盡。


    次日,楚稚水醒來後就到銀海局報到,終於見到大名鼎鼎的葉華羽局長,剛一見麵就被對方誇張的打扮嚇一跳。


    葉華羽身材略壯卻頭小脖子細,他渾身穿戴都是名牌西裝,銀光鋥亮的皮帶,珠光寶氣的手表,活脫脫一副暴發戶形象,連西裝顏色都格外浮誇。


    葉華羽倒沒什麽架子,他根本不在意楚稚水代替胡局過來,高聲道:“小杜,你這兩天帶人家轉轉,到銀海的各個景點轉一圈,這邊跟槐江可不一樣,好玩的東西多著呢!”


    杜子規立馬跟在後麵點頭:“是是是,葉局我已經安排好了。”


    “那就行,別招待不周!”葉華羽熱情洋溢,“我們局裏不差錢,小楚你放心玩吧!”


    楚稚水禮貌道:“沒事,葉局您不用客氣,其實我大學是在這邊讀的,也沒什麽想逛的地方,這回主要就是來弄點工作,順便替胡局給您帶聲問候。”


    “原來你來過銀海市。”葉華羽驚訝,“老胡真客氣,問候什麽啊,每年撥事業費的關係,我倆不用搞這些虛頭巴腦的。”


    葉華羽撩起袖子看時間,露出閃瞎人眼的名表,說道:“我們在局裏轉轉?”


    楚稚水趕忙應聲:“行,那我也跟著您學習一下。”


    說實話,楚稚水不喜歡陪領導到處逛,她以前跟胡臣瑞都有事說事,沒事各回各屋忙業務,但對著其他局長不能這樣。


    銀海局裏,葉華羽一路不但要大肆誇耀,還要招呼杜子規幹這幹那,反正嘴皮子就沒閑著過,不但領導的威風擺出來,還一副狂秀家底的土財主模樣,磨得楚稚水耳朵都快起繭子。


    她現在理解胡臣瑞的話,什麽叫做能忍就忍,葉局到底是什麽鳥,腦袋沒被胡局的狐爪打爆?


    片刻後,葉華羽第無數次撩起袖子,他看一眼手表,提議道:“待會兒就該用餐啦,小楚有去我們食堂嗎?山珍海味什麽都有,跟槐江局可不一樣!”


    “昨晚去過一次。”楚稚水看他堅持不懈看時間,她內心麻木,但麵上不顯,故作好奇道,“葉局的表看著不一般,價格一定很貴吧。”


    她腦袋又不遲鈍,一秒識破他頻繁瞧時間的緣由,必然是希望有人提到此事。


    有那麽多錢買表卻挑這麽土的款式,這品味確實不一般。


    葉華羽終於等到想聽的話題,他瞬間喜笑顏開,滔滔不絕道:“其實不算貴,看著還行吧?我跟你說手表這個東西學問大了,當時買表的時候他們向我介紹,戴什麽樣的表就彰顯什麽樣的身份,展現出你的特點來……”


    楚稚水:“……”是的,這塊手表就展現您審美不高的特點。


    葉華羽狀似不經意地拉踩:“窮玩車富玩表,對了老胡買表沒有,平時沒看見他戴過呀?”


    “我對手表研究不深,所以不太關注這些。”楚稚水自然地岔開話題,她從兜裏取出白色紙袋,溫和道,“您稍等一下,胡局還讓我帶來點東西。”


    胡局以前為討要更多事業費,該不會每次都受一肚子鳥氣,想想就辛酸得眼淚往下流淌。她不想再陪聊無趣的奢侈品,決定打開胡局送的紙袋,瞧瞧究竟是什麽紙袋妙計,能夠讓聒噪的葉局徹底閉嘴。


    紙袋裏應該不會裝槍吧?城市內開槍打鳥可能違法。


    她明年要讓茶葉漲價,二倍價格賣給銀海局,算作她剛剛的精神損失費。


    楚稚水腦海裏閃現無數主意,她打開白色紙袋卻一懵,裝的居然是黃橙橙的鹹蛋黃玉米粒,拆開後鹹香撲鼻,還有一次性手套。玉米粒脆香可口,顆顆包裹著鹹蛋黃,難怪會在紙袋裏嘩嘩作響。


    救命,怎麽會是吃的?


    這是什麽意思?


    楚稚水大腦一片空白,她索性伸手遞出去,僵硬道:“葉局,來點嗎?”


    這語氣真像遞香煙,遞出的卻是玉米粒。


    葉華羽探頭望袋裏一看,他頓時眼神一亮,欣然地戴上手套:“哎呀,老胡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


    葉華羽開始嘎嘣嘎嘣咀嚼,他吃這個似乎有點費勁,無暇再說炫耀之詞,也沒法指使杜子規。


    世界重歸寧靜,可謂歲月靜好。


    楚稚水長舒一口氣,她發現狐狸不愧為狐狸,兵不血刃就能獲取勝利!


    葉華羽吃完玉米粒,他回味一番,繼續道:“這個是好吃,但老胡沒吃過更好的,我們當初在五星級大酒店……”


    楚稚水戴著一次性手套,她堅定地掏出一把,塞到葉華羽手心裏,鄭重道:“葉局,您再來點兒。”


    “咦?好吧好吧。”


    葉局繼續嘎嘣嘎嘣,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楚稚水就靠一包玉米粒堅持到午餐,沒有再受葉局的荼毒,爭取到來之不易的清淨。


    食堂內,楚稚水趁打餐跟葉局拉開距離,生怕要聽到他炫耀夥食。她悄悄走到杜子規身邊,隨口道:“請問葉局是孔雀麽?”


    杜子規:“啊,真厲害,您看出來了嗎?”


    “是,挺明顯的。”


    怪不得,擱她這兒開屏呢,嘎嘎叫得人頭疼。


    飯後,日理萬機的葉局終於要去辦正事,安排杜子規負責楚稚水的後續活動。


    楚稚水放鬆下來,她調動為數不多的精力,佯裝客氣地送葉華羽,陪他走到辦公樓附近。


    葉華羽故態複萌,又開始顯擺辦公大樓,說槐江局隻有一棟樓過於冷清,應該建議胡臣瑞再花錢修蓋才對。


    楚稚水無奈:“局裏經費比較緊張。”


    “經費怎麽會緊張?”葉華羽驚歎,“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別的局裏掙不到錢呢?我們賺錢很容易啊。”


    “……”


    因為你們在經濟最發達的城市當然有優勢!


    你們這種情況那不是直接用局裏土地建樓收租都能賺?隻要腦袋正常就能經營明白!


    楚稚水認為胡局不該在紙袋裏裝玉米粒,他還是應該往裏麵裝槍,一槍打爆這花孔雀的腦袋。她決定明年要三倍價格賣茶葉,當初還是年少輕狂不懂事,不聽胡局作為過來妖的話,就不該想什麽兄弟單位情,葉局被宰屬實是他活該。


    正值此時,辦公樓前突然喧嘩起來,一名衣著高檔的男子在門口痛哭流涕、咚咚磕頭,他聲嘶力竭地不知在喊些什麽,很快又被局裏的保安帶離現場。


    其中依稀飄來一句:“我有錢!你讓我掏多少錢都行!”


    楚稚水一怔:“這是怎麽了?”


    “啊,不用在意,估計又是想加塞兒的。”葉華羽嫌棄道,“局裏天天都有這種人,認為全天下該圍著他轉,不給他把事情辦完就來鬧。”


    “他撞邪了?”楚稚水道,“或者跟妖怪有糾紛?”


    “撞邪的人多了,跟妖怪有糾紛的人也多了,我們都是按輕重緩急排序,但總有些人想花錢走後門盡快辦事。”葉華羽道,“你可不要同情這種人,他們在這裏哭得淒慘,走出去那都硬氣得很,精明算計叫一個厲害,殘害同類從不手軟!”


    銀海市整體經濟發達,自然匯聚名流富賈。很多富人的發家史都不幹淨,他們跟妖怪締結協議,等到真正發財又翻臉,最後鬧得滿地雞毛,少不了讓觀察局解決。


    除了天生開眼的人,很少有普通人跟妖怪沾邊,正常人都踏踏實實過日子,誰會想靠歪門邪道發財或迫害旁人。


    葉華羽眼睛微眯,輕飄飄地笑道:“你是人類更應該明白,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擅長去欺壓別人,不是麽?”


    “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等級森嚴,就是這麽個道理。”


    楚稚水沉默。


    她想說不是,人類有好有壞,就像妖怪有好有壞一樣。


    但她覺得現在這麽說沒意義,在葉局眼裏她也是人類,聽著就像為人類無力辯護。


    雙方並不熟悉,還在工作時間,這種跟業務沒關係的辯論不需要出現。


    楚稚水輕笑一聲:“您剛剛說得對,銀海局確實跟槐江局不一樣。”


    槐江局的妖怪是不可能直接對她說這種話的,那都是些傻妖怪,每天都在說傻話,卻說得都比葉局動聽。


    葉華羽聽她岔開話題,他也順著往下講,興奮道:“我們局裏條件更好吧!快讓老胡把你調過來!”


    “謝謝您,不過我是槐江人,還是更適應那邊。”


    她是不可能接受在銀海局工作的,原因是體會到葉局從骨子裏對人類透出的不屑。即便他們噓寒問暖、出聲誇讚,誇得也是“你真的很像妖怪”,但倘若人類在他們眼裏是被輕蔑的存在,這一句話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諷刺。


    那她還是不要像妖怪,更像一個人類比較好。


    銀海局裏的工作弄完,楚稚水婉拒杜子規開車載自己的提議,打車前往另一處地方跟齊暢見麵。


    她來銀海市一是為觀察局的事務,二是收到新透視頻ceo齊暢邀請,琢磨如何將工作機會推給王怡文。


    咖啡館內,三十歲出頭的齊暢麵容清秀,他文質彬彬、斯文儒雅,說起話來也有條不紊,確實是值得被綠盈集團選中的人才。


    “其實綠盈投資龍知視頻,當初也是寄予厚望的,但很可惜李總給出的成績一般,沒有看到明顯的變化,這才考慮讓我創建新透視頻。”齊暢道,“明明燒錢的速度很快,最近數據反而有所下降,確實讓我們挺不理解。”


    楚稚水從容道:“龍知早期依靠的是富有特色的用戶生態群,實際技術水平遠不如其他公司,李總融完a輪主要拓展技術層,開始大量引進和效仿其他公司運營模式,反而衝淡最初的特點,增量下降很正常。”


    這個小破公司當初能創業成功,就是市場裏別具一格少競品,否則哪有逆天氣運被發現,但李龍科非要快速擴張效仿其他公司,最後無疑是死路一條,這才是剛剛展現頹勢。


    她離職時就猜到這一天,但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不過她也知道李龍科在想什麽,他其實就沒打算好好做公司,瘋狂招人加快速擴張,借機繼續找人融資,隻要報告上的數字夠大,總有投資人能被誆到,然後再用投資人的錢給自己開高額年薪,順帶使用公司裏豪車四處招搖,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


    如果他的騙錢大業夠順利,沒準龍知視頻真能上市,再把手裏股份一次性套現。龍知視頻會在上市後跌破發行價,前期膨脹式擴張的公司會飛速裁員,最後徹底變成一潭死水。


    但那時大股東都財務自由,誰又會來收拾爛攤子呢?


    隻有普通員工和股民受傷的世界形成了。


    這些衣冠楚楚的投機分子賺錢都玩這套,在金融投資行業裏根本不算什麽秘密。


    她能做但不屑做,所以她選擇走了。


    齊暢麵露欽佩:“你說的跟我們內部分析一樣,所以我們希望新透視頻能在市場上長期立住腳,做一家真正內容獨特的品牌公司!”


    “……原來如此。”


    楚稚水沒好意思說她聽過這段,李龍科當年也說過這話,後來他融資完又撤回了。


    好在她不必再用時間驗證齊暢是否會成為下一個李龍科,左右就是給王怡文找個新平台,先讓好友跳槽大賺一筆再說。


    雙方交流還算順利,楚稚水聊得差不多,先遺憾表示已入職,又借機推出王怡文,點明對方在龍知視頻任實職,絕對比離職的自己更了解情況。王怡文還沒競業協議在身,簡直就是被挖的不二人選。


    齊暢最開始驚訝於楚稚水不來,但他很快也接受她的推薦,願意跟王怡文麵談看看。


    天色漸暗,霓虹閃耀,晚上的銀海市像一座不夜城,完全被星河般的燈光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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