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東西後, 他們就與那兩個少年分別了。


    這時天色已黑,外麵的彩燈全都亮了起來, 星星點點的光芒匯成一片。


    火樹銀花之景,美輪美奐, 璀璨至極。


    周遠領著謝周易去觀賞荷花燈海,兩人並肩緩緩前行,途中經過一個桃花林隧道,頭頂粉色花枝堆疊,夢幻又浪漫。


    謝周易少女心泛濫,歎道:“這裏太美啦!你替我拍張照片好嗎?”


    說著,她往前走了幾步, 轉過身瞧著周遠,燦爛地笑了。


    周遠看得一呆,半分鍾沒反應過來。


    謝周易催促:“三哥!”


    他猛然回神, 連忙蹲下去,拿出手機將她框進鏡頭, 細心調光對焦, 按下拍攝。


    周遠伸出修長勻稱的手比出一個ok, 站直了身體。


    謝周易幾步小跑回他身邊,湊到麵前說:“給我看看呢。”


    周遠聞到了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兒。淡淡的柑橘和橙花味道,若有似無地撩撥人心。


    “三哥, 你把我拍得真好看!”謝周易喜笑顏開,她抬眼看他,卻不經意闖入了他深邃的雙目中。


    謝周易屏住呼吸, 他的眸子像是從漆黑穹頂中摘下的兩顆星。


    她的心跳毫無預兆加速。


    周遠先別開視線,笑說:“我發給你。”


    謝周易還沒舒氣,就聽他認真而誠懇地補了一句:“你很好看。”


    你把我拍得真好看。


    不,是你很好看。


    謝周易一顆心跳得更快了,砰砰、砰砰,一下比一下有力,仿佛要迸出來給他瞧一瞧。


    她紅了臉,唇角不可抑製上揚,彎出一抹嬌羞溫柔的弧度,低聲說:“謝謝。”


    大概十分鍾,走到了湖邊。


    各式各樣的荷花燈漂浮在水中,鯉魚戲水極逼真,最壯觀的還是湖中心上空一個銀壺傾斜,壺口倒出五顏六色的星星形狀的光,流動著沉入湖中。


    謝周易錄了個小視頻,說:“我想到了懸壺濟世。”


    周遠笑著“嗯”了聲。他低下頭,從側麵的角度,她的睫毛長得驚人,像是一把精致的羽毛扇。


    他沒敢多看,故作鎮定看向遠處,沒想到又見到了唐可心。


    同時,唐可心也看見周遠,她露出甜美的笑容,遙遙招手。


    周遠淡淡頷首。


    這會兒唐可心沒有和那兩個男生在一起了,她身邊是一個燙著卷發、畫著紅唇的女生,她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因有些近視而看不清周遠和謝周易的臉。


    她問:“你看見誰了?這麽激動?”


    “周遠呀。”唐可心親密挽上女生手臂。


    “周遠哦!”女生聲音曖昧,她又盯著謝周易的背影看了兩眼,好奇,“他旁邊怎麽有個女的?”


    唐可心頓了一下,說:“他大學同學。”


    女孩一聲嗤笑,恨鐵不成鋼道:“高中三年,你什麽時候見周遠搭理過女生?你可長點心吧,真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他都願意陪人家來看燈會了,能隻是同學?”


    唐可心腦海中浮現出謝周易那張漂亮的臉蛋,頓時十分沮喪,道:“就算他們不是同學,我能怎麽樣呢?你不知道,那個女生是a大計算機學院的院花,長得超級漂亮。”


    “她漂亮怎麽啦?你難道就不漂亮啦?”


    “不開玩笑,她真的很好看,男女通殺那種好看。而且她家裏有礦,智商巨高,我跟她完全沒法比。”


    “姐姐,有點出息成嗎?”


    “你不信?等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我還真想見識一下。”


    很快走近了,二人停止交談。


    唐可心笑著叫他們:“周遠,謝周易。”


    “謝周易?”她身邊的女孩驚詫出聲。


    謝周易已經轉過身。


    女孩看清她的臉,愣了兩秒,眼神變得嘲諷,“嗬”了一聲:“我還當是誰呢!”


    唐可心不明所以:“你認識?”


    “我當然認識了。”女孩陰陽怪氣道,“不過就像你說的,人家家裏有礦,現在哪還會認識我?”


    閨蜜間的悄悄話被擺到台麵,唐可心有些難堪,尷尬地笑了笑。


    謝周易麵色平靜看著女孩。


    女孩上下打量謝周易,語氣尖酸刻薄:“現在變成了謝家的千金大小姐,就真的瞧不上我了?也對,連自己的姓都可以改,自己祖宗都忘了,又怎麽還會認我這個鄉下的窮親戚呢。”


    “裴靈,你說話不要太過分。”周遠冷聲嗬斥。


    這個叫裴靈的女孩被他訓得心髒一縮,見他麵容毫無溫度,有點發怵。


    謝周易依然很平靜。


    裴靈頓時怒由心生,便把那點對周遠的懼意拋在腦後,她假笑著對唐可心說:“可心,你根本用不著自卑,你還以為她真的是什麽富家千金嗎?太好笑……”


    “你他媽閉嘴。”


    很突然地,周遠生平第一次爆了粗。


    謝周易還從未見過周遠發火,她愣住了。


    周遠掐斷了裴靈的話,一把攥住她胳膊,扯著她往旁邊的亭子裏走。


    謝周易連忙阻攔:“三哥,你別……”


    “我就單獨跟她說幾句話。”周遠回頭安撫她,又對唐可心說,“你也不要過來。”


    “你幹什麽!你放開我!”裴靈有些害怕,尖叫著,去掰他的手。


    他紋絲不動,力氣大得驚人,隔著幾層衣服,仍捏得她生痛。


    進了亭子,周遠才摜開裴靈,他冷冷盯著她,眼神如刀子一般,毫不客氣道:“自己家裏做了什麽缺德事你不清楚嗎?”


    裴靈揉著胳膊,氣衝衝道:“我告訴你,周遠你不要道德綁架,我們家本來就沒有義務養她。而且是她自尊心太強,讓她白吃白喝白住,隻是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罷了,又沒把她怎麽著,這樣她就受不了了,還偷偷跑回家,搞得像被我們家虐待了,害我們家背了個壞名聲。”


    這狗屁邏輯。


    周遠氣笑了,眼神愈發的冰冷涼薄,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


    “真的是白吃白喝白住嗎?她奶奶留下的錢,被誰拿走了?政府給她的補助,又到了誰手裏?”


    “我怎麽知道……”裴靈心虛,聲音低了一些。


    “要點臉吧。”周遠用很少有的嫌惡的目光看著她,又說,“不知道就不要亂講話。”


    一個女生被罵不要臉,麵子上特別掛不住。


    裴靈臉色通紅,反駁:“我亂說話?她親爹在蹲大牢,親媽嫌她是個拖油瓶,拋棄她,不要她,她就是個可憐蟲,難道不是事實嗎?要不是謝家把她撿了去,她哪有今天,早就凍死了餓死了。哦,還有,她那麽有骨氣,有本事當初就別去謝家啊。”


    周遠額頭青筋直跳,想到了記憶中那個幼小無助的姑娘,心情變得極壞,十指不自覺緊握成拳。


    裴靈瞥見了,“哼”了聲,壯著膽子說:“想打我?”


    周遠咬牙切齒:“你別仗著自己是個女生。”


    “我就仗了,有脾氣你就打。”裴靈挑釁,“你以為我不會還手?咱倆指不定誰打誰。”


    周遠本意也不是和她打一架。


    他一針見血:“你適可而止吧,做人得有良心。好歹,她奶奶也是你外婆,老人在天上看著,你真的問心無愧嗎?”


    裴靈被戳了脊梁骨,不說話了。


    周遠淡淡提醒:“她走投無路投靠親姑姑時,你媽媽卻把她當累贅和包袱,給她一口飯吃都覺得是負擔。既然早就擺脫了,行,你有骨氣,從前裝作不認識她,今後也不要裝作認識她。”


    末了,他擲地有聲:“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一句,我可能真的不會把你當女生。”


    裴靈被噎得說不出話:“……”


    周遠轉身,湖邊的謝周易正擔心地注視著他們這裏。


    他望著她,頃刻間,眼中的冰冷盡數化去。


    他揚唇笑了笑,正要過去,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心中一凜,質問裴靈:“我放在小易奶奶墓前的玻璃瓶是你拿走的?”


    反正已經撕破臉了,裴靈破罐子破摔,她譏笑:“就是裝著你電話和qq的瓶子?真不好意思,我以為是垃圾,看著礙眼,隨手丟了。還有你寫在地上的那些,弄髒了我外婆的墳,我也隨便清理了一下。”


    周遠真的很想狠狠教訓她一頓,幸好他自製力一向極強,控製住了自己的動手的衝動。


    “你今天還真得慶幸自己是個女生。”他毫無感情地說。


    周遠走回謝周易身邊,拉住謝周易的手:“我們走吧,這兒有討厭的人,汙染眼睛。”


    被無視的唐可心:“……”


    謝周易沒有說什麽,任由他牽著。


    掌心裏源源不斷傳來屬於他的熱度,她覺得很安心。


    出了燈海,他還緊繃著臉,謝周易忍不住笑了:“我都沒生氣,你也別生氣了。”


    周遠卻問:“我要是和女生動手,你會覺得我是個混蛋嗎?”


    謝周易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驚訝:“不至於吧,她要說你就讓她說唄,反正我又不會損失什麽。”


    她頓了下,繼續說:“而且,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停下來,問道:“她說得那麽難聽,你不難過?”


    謝周易搖搖頭:“不會,我又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她點點頭。


    周遠定定看著她,認真道:“我在乎。”


    剛才被諷刺奚落時,謝周易淡定得很。可他隻說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她眼眶微微發酸,陡生幾分委屈。


    周遠看著她紅眼,慌亂起來,放開她手,去摸她頭:“對不起,如果那時我媽媽沒有出爾反爾的話,你就不用改姓了。”


    他的手溫暖而溫柔,謝周易覺得好舒服。


    她說:“三哥,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真的不必擔心,我媽媽說,不是非要有血緣關係才叫做親人,我願意姓謝,因為他們真正的愛我、疼我、保護我。是他們給了我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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