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號一早, 陳老院士和常總工帶著西安的一桌親戚到了蘇州,唐方見到好久不見的常峰常蕊十分親切。常蕊也興奮得不行, 一圈參觀完, 把方家老宅誇得沒邊,直說想不到陳易生這種花心大蘿卜竟然有福氣傍上江南世家的大家閨秀, 話一出口就吃了陳易生兩個毛栗子,疼得厲害,咬著牙暗搓搓地告訴唐方周筠後來還去她家兩次。唐方一時沒能把人名和人對上號, 卻被陳易生的舅舅喊了過去塞了一疊大紅包。


    “這是外公給你和寶寶的,必須拿著。這是我們幾個長輩給寶寶的壓歲錢,你先替她收好。”


    娃還沒生,就開始領壓歲錢?真好。唐方大大方方接過來道謝,陳易生樂嗬嗬擠到他舅舅身邊問:“那明天還有沒有紅包?”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正和常總工說話的方樹人都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常總工隔著五六個人吼了一聲:“肯定有的了, 你急什麽急真是的。難為情伐?”


    難為情這三個字肯定不在陳易生的字典裏,唐方倒是臉一紅,還好有人來說禮服喜糖回禮都送到了, 大表姨媽趕緊站了起來:“樹人你陪著親家坐,我帶糖糖去收。”陳易生趕緊舉手要溜:“我也去, 昨天禮服改了兩個地方, 我得去看看。”


    唐方和陳易生帶著常蕊去了舊樓,驗收了喜糖桌卡回禮等物品,再去看已經掛起來的新郎新娘禮服。


    “靠, 不是吧?你們這禮服得花多少錢啊?全手工繡的?媽呀——得繡多久啊?”常蕊伸手摸了摸,難以置信,再看看精致的伴娘伴郎禮服差點哭出來:“哥!偶也可以做伴娘的啊!!!你咋不喊偶一聲呢?”


    陳易生白了她一眼,自顧自試了試禮服,對著落地穿衣鏡左轉右轉點點頭:“我穿紅色也太好看了。糖,你老公帥不帥?”


    “哥您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臉。”常蕊擺了個摳鼻屎的動作:“想當年我家可是半麵牆都糊滿了您的鼻屎啊,誰想到現在裝裝樣子也能騙到唐方這麽好的女孩子呢——”


    兩盒喜糖樣品劃出一道弧線,砸在了常蕊的頭上。


    唐方斜睨著陳易生,疑惑這個常常撅著屁股在鏡子前剪鼻毛的臭家夥還有多少黑曆史沒有被挖掘出來。


    幾個人從舊樓出來,園子裏遇到正要代表方樹人去外麵迎接s中學老領導和老師們的周道寧,停下來說了幾句話。


    常蕊邁開了腿挪不動眼,結結巴巴地問唐方:“他——他是你、你家親戚嗎?也太好看了吧?還對我笑了呢。”


    陳易生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花癡啊你,你哥我不比他好看?”


    常蕊猶自一步三回頭的嘀咕:“你是自己覺得自己好看,他才是真正的好看——原來世上真有這麽好看的男人。”


    唐方笑著挽起陳易生的手:“誰說的,我男人才最好看。”


    陳易生心滿意足了。


    下了大巴車的老校長和一眾老師們見到竟然是周道寧來接,都吃了一驚,沒人不記得這個命運多舛又格外出色的學生,他曾經是學校的驕傲,畢業後也成就驚人,卻再沒回過母校。誰想到會在方樹人嫁唐方的時候再見,他卻並不是新郎。當年少男少女的花季情愫,隻有他們自己以為天知地知無人知,殊不知落在過來人眼裏,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明明白白彰顯著愛和戀。


    大家到了祥雲樓,又是好一頓敘舊感慨,無比熱鬧,老師們見唐方已有了身孕,新郎官陳易生神采飛揚揮灑自如,再看一旁的周道寧毫無怨尤溫和沉靜,都佩服起方樹人來,這都能搞得定,等於多了兩個半子,到底是方老師。


    不多時,上海和如東的親友陸續抵達,老宅子裏越發人聲鼎沸。唐思成和方樹人忙著往來招呼,陳易生和唐方老老實實在祥雲樓裏給各路親友參觀,敬煙敬茶,充當合影道具。


    “新郎官是做什麽的?”


    “哦,蠻好蠻好,設計行業好,這麽年輕就當了所長,前途無量。”


    “糖糖是不是有了?”


    “怎麽不早說?我們好給寶寶準備蠟燭包新棉被小鞋子呀。”


    ……


    到了中午,拜過灶神火神,大廚房外搭好的八個臨時爐灶都忙了起來,長案台上紅案師傅刀聲不絕,中島台上白案師傅揮灑麵粉,鍋戧上兩個大鐵鍋和四個大砂鍋都熱氣蒸騰,雖說婚禮正日子是明天,但鄉下擺酒席,哪有少於三天的,遇到流水席,爐灶更是從不熄火,從早到晚的忙。大表姨媽主持紅白喜事經驗豐富,帶著幾個小輩不慌不忙地指揮著從酒店請來的幫工們,冷盤、熱炒、鹹湯、甜湯、白湯麵紅湯麵、鹹甜點心、水果,裝進食籃餐盤裏流水一樣地往祥雲樓送去,好在人還沒到全,祥雲樓隻設了十桌,也當做明天的宴席流程演練。


    洗菜間裏忙完備料的六七位幫工們已經開始清洗明天近四十桌要用的餐杯碗盤砂鍋等等,再分批消毒,留待明天備用。另一邊玻璃屋裏,幾個小一輩的方家媳婦忙著清點著堆積如山的酒水香煙,一桌桌配好,隻等明天開席前送過去,點完酒水又去點桌布口布,婚禮辦一天,至少得準備三天十二頓能替換的才行。


    最後的水果拚盤上完,三張大圓桌在大廚房裏擺了開來,六菜一湯和米飯都用不鏽鋼盆裝得尖尖的,茶水軟飲齊全,大表姨媽先請幾位大廚和所有的廚房幫工入座開飯。等祥雲樓那邊開始收餐具,髒台布口布也收了回來,才輪到請來的服務員們吃飯。


    等全部忙完,大表姨媽拿了本小本子,仔細聽服務員領班的反饋,換碟的頻率,茶水裏普洱比大紅袍受歡迎,軟飲雪碧比可樂要多開七八瓶,紅酒比白酒喝得多,上海來的幾桌客人甜湯和甜點心都不夠,西安來的客人不喜歡蘇州麵等等,一一記錄下來,商量著晚上就調整到位。


    來廚房看望大表姨媽和表嫂們的唐方見了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真心被驚到了,抱著大表姨媽的胳膊謝了又謝。


    ***


    晚上,陳老爺和常總工的同事朋友都到了,陳易生和唐方的各路好友也齊聚,祥雲樓兩層擺了二十三桌,六點吃到九點才歇。


    唐方帶著林子君、沈西瑜和葉青回到舊樓,覺得光這麽被參觀加吃吃喝喝已經累得不行。想到明後天還有兩場硬仗要打,簡直夠嗆。


    林子君抱了幾瓶紅酒兩眼放光:“單身之夜必須有伐?”


    唐方雙手合十討饒:“吾是雙身啊,帶貨呢,實在搞勿動。”


    葉青和沈西瑜表示理解但不能輕易放過她,最後陳易生被趕出了房間,四個女生加上手機屏幕另一端的秦四月要玩一場真心話大冒險。


    陳易生到了一樓趙士衡房間裏,鍾曉峰和老李已經泡上了茶,在看趙士衡試穿伴郎禮服。


    “你為什麽不請我做伴郎?”鍾曉峰意見很大。


    “你太老了。”陳易生嗬嗬笑:“幹嘛?想和林子君配對?搶這種場麵活有什麽意思,怎麽今晚也沒見你去和林子君爸媽說幾句話。”


    鍾曉峰長腿一伸,人倒在椅背上歎了口氣,看著天花板發呆,忽地振奮起來:“易生啊,你是怎麽搞定丈母娘呢?方老師可是大boss級別的難搞定啊。”


    老李和趙士衡也忍不住豎起耳朵。陳易生悠哉悠哉地抿了口茶:“獨門秘訣,你們貌似都很感興趣?”他掃了他們三個一眼,笑眯了眼:“告訴你們也沒用。”


    “切——”鍾曉峰回過神來,靠回椅背上轉頭對著老李笑:“我跟你打賭,搞定方老師的絕對是唐方,就他這德性,我是當爹的也不能把女兒交給他,誰放心啊?”


    “這倒也是,士衡好,士衡這樣的才是好女婿標準,忠厚老實,腳踏實地,又不花心,也不貪玩。這女婿要是三天兩頭作妖,被綁架炸地雷什麽,要出心髒病了。”老李跟著火上澆油,隻當陳易生的眼刀是虛的。


    “嫉妒,嘖嘖嘖。”陳易生翹起二郎腿,搖著頭笑:“激將?對我已經沒用了,我現在是好老公好爸爸,成熟的男人。明天是我的婚禮,你們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我多麽深得丈人丈母娘的心。哈哈哈哈。”


    鍾曉峰也哈哈哈起來:“這倒也是,易生你能耐最大,哪用得著我們出馬給唐方驚喜呢?我太老了,這種場麵活實在幹不動啊。”


    “喂,你這小人,想威脅我?”陳易生豎起眉毛。


    老李撓了撓頭:“好像是赤-裸裸的威脅。不過你一個人幸福,是有點讓人看不順眼啊。”


    趙士衡斟酌了一下,低聲隨了大流:“明天那個真的有點難,我還是不大會。”


    陳易生嗷了一聲叫,站了起來,在屋子裏來回快速走了幾圈,識時務者為俊傑:“算了算了,說就說,但我說了你們別不認啊,明天給我拿出點真章來,要搞不好丟了我的臉,我可要跟你們翻臉的。”


    三個人都鄭重點頭。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尖叫和瞎鬧聲。鍾曉峰露出了笑臉:“阿拉君君叫得最響了,看來伊拉白相得蠻開心格。”


    陳易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你這幅花癡粉絲臉,征服丈人公丈母娘已經成功了一半。”


    這邊陳老師諄諄善誘開始講解,二樓的唐方卻已經躲在了被窩裏討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正版。


    雖然是大結局,也不會匆匆拉到底的。感謝,請多多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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