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執聽罷,覺得有些可笑,他不能打她?


    不可否認,小異種漂亮極了,安靜站著時像尊瓷娃娃,皮膚雪白又通透,仿佛輕輕掐一下會流出水來。


    但陸尋執不會像某些滿腦肥腸的蠢貨一樣被她的美貌迷惑,他嗤之以鼻,卻意外望進了小異種的雙目中。


    他陡然驚覺,對方的雙眼與自己無比相似,除了眼中的情緒不同,麵對麵時幾乎像照鏡子。


    意外的,他覺得她皺起的眉頭格外礙眼。


    這一想法讓陸尋執的情緒變得有點糟糕。


    異種都有天賦異能,而她們的異能千奇百怪,有的能帶來好運,有的能增強戰鬥力,有的具有迷惑性。


    陸尋執覺得小異種對自己用了迷惑性異能,他冷笑道:“我為什麽不能打你?最後警告你一次,不想死就給我滾!”


    女孩依舊注視著他,碧綠色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陸尋執的影子,眼中多了幾分難過,還帶了點慈母看孩子的無奈。


    意識到這一點,陸尋執黑了臉,打算把小異種扔下讓她自生自滅,女孩忽然道:“崽崽怎麽能打媽媽?”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陸尋執眯起眼,神色危險,收在腰間的兩把短匕在刀鞘中震動,仿佛隨時有可能脫鞘而出,割破蒲心纖細的喉嚨。


    有些話是他不可觸及的逆鱗。


    精神力翻湧而出,短匕震動得更厲害了,蒲心察覺他的壞情緒,抬手握住兩把短匕的刀柄。


    陸尋執渾身僵直。


    暴虐的精神力突然被柔軟而充滿安撫的氣息包裹,他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溫暖中帶著包容,會接納他的全部情緒。


    倘若之前還有些不確定,但精神力迸發後,同源的氣息讓蒲心肯定陸尋執是背著她偷偷長大的崽崽。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崽崽長著長著就成了人類。


    陸尋執僵硬的低下頭,隻見蒲心抿著嘴對他笑,僅用食指與拇指捏住他的袖口,小聲道:“崽崽,我是媽媽。”


    她的雙眸中好像盛著光,說話時眼睛一閃一閃的,似乎真的想讓他喊她一聲媽媽。


    陸尋執覺得荒誕無比。


    這個小異種必定是瘋了!


    他正要撇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異種,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驟然從側方襲來,他想也沒想扣住蒲心的腰,把她帶入懷中,迅速後撤。


    銀質金屬的高牆被翠綠色的藤條抽塌,幾個穿著國安局製服的人狠狠摔了進來,瓦礫飛濺,暴虐的氣息撲麵而來。


    蒲心捏緊了陸尋執的衣領。


    國安局此次任務的負責人方荊恰恰摔在陸尋執身側,他扶著牆狼狽的站起來,聲音公式化,“你怎麽這麽慢?”


    “你怎麽這麽廢?”陸尋執毫不客氣道。


    方荊大概是不想和他在無聊的話題上浪費時間,淡定地取下眼鏡,從口袋裏拿出帕子擦幹淨,緩緩道:“地下拍賣行那群蠢貨想銷毀異種,結果被紫曼陀羅反噬,我們正好撞槍口上了。”


    異種被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溫和型異種,一類是暴虐型異種,前者具有很強的親和性但卻不具備攻擊力,後者則具備極強的攻擊性。


    “這裏怎麽會有暴虐型異種?”陸尋執把縮在自己懷裏的蒲心拎出來放到身後,詢問時注意到方荊多看了小異種一眼。


    “應該是基因突變,你小心了,是s級的紫曼陀羅,地下室裏的異種幾乎全成了它的養料。”方荊將眼鏡戴好,國安局的人已經從地上站起來,再次朝巨大的綠色藤蔓殺過去。


    異能翻湧,又是一場亂戰。


    陸尋執把想要探頭的蒲心摁回去,又問道:“找到弱點了嗎?”


    後者執拗的拽著他的衣角要往外看,被他摁回去之後,手上還用了力道,如同想看熱鬧的小朋友被父母阻止後在耍小脾氣。


    方荊搖搖頭,“紫曼陀羅目前隻存在理論中,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前方的戰鬥幾乎進入白熱化,關押異種們的地下室大得厲害,給了紫曼陀羅足夠的行動空間。


    在二十幾米高的巨大植株前,人類顯得渺小,即便國安局每個人都擁有異能且戰鬥力強勁,但紫曼陀羅的愈合能力實在太強了,眾人對它的傷害根本比不上它傷口的恢複速度。


    更重要的是,紫曼陀羅的汁液具有毒性,一旦割破藤蔓,毒液滲出,倘若滴到人身上,能瞬間把皮肉腐蝕殆盡,威力堪比化屍水。


    好在它此刻還未開花,否則劇毒花粉飄出來,即便隔著防護服,直徑五十米內的活物都會被慢性腐蝕直到死亡。


    陸尋執簡單的觀察過後,立即作出判斷,“原計劃取消,讓獵殺小組迅速就位。”


    紫曼陀羅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直接獵殺並不符合國安局的潛在利益。


    方荊皺了皺眉,但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發出通訊,下達作戰任務改變的命令。


    陸尋執把不聽話的小異種往牆根裏推了推,嚴肅警告道:“別亂跑。”


    扔下三個字,他拔出腰間的兩把匕首朝紫曼陀羅殺了過去。地上數不清的瓦礫根本無法對陸尋執造成阻礙。當他重重一腳踩在地麵上,側邊的國安局成員立刻對他進行策應,盤旋的風從他腳下升起。


    陸尋執騰躍而起,匕首化作銀光在空中拉出筆直的銀線,如同天邊墜落的一顆流星。


    流星帶來的不僅是美麗,還有墜落後引發的浩劫,飛舞的藤蔓被匕首割裂,短暫的僵直過後從根部斷裂,重重砸在地麵上。


    受到重創的紫曼陀羅揮舞著剩下的藤蔓要襲擊陸尋執,側方,方荊開出一槍,流金色的子彈破空而來,擊中紫曼陀羅的花苞,釋放出銀色的電流。


    銀色與紫色相互依附,宛若天邊綻開的焰火。


    紫曼陀羅搖擺了一下,豎起身上所有葉片,被電弧覆蓋的花苞劇烈抖動著,卻並未被電流灼燒,而是在電流的刺激下,有張開花瓣的趨勢。


    方荊瞳孔微縮,拔高音調,“不好,它要催熟花苞,阻止它!”


    陸尋執接住回旋的匕首,紫曼陀羅的藤蔓卻驟然鼓脹起來,一枚又一枚綠色的鉤刺從藤蔓上冒出來,藤蔓從地麵拖拽而過時,留下一道道坑坑窪窪的溝壑。


    豎起的葉片完全把花苞保護在內部,一擊未中,再想要攻擊是難上加難!


    獵殺小組沒這麽快趕來,紫色曼陀羅卻已經陷入了暴走狀態,方荊腦子飛速轉動,思考著有什麽辦法才能破開藤蔓和葉片的反應,正當他焦頭爛額時,眼底忽然掠過一抹淺綠。


    女孩赤腳走在掉滿瓦礫的地上,白皙的雙足與坑坑窪窪的地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走動時,銀鏈撞擊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風吹鈴鐺,悅耳動聽。


    突然,她停下了。


    方荊陡然驚覺,注視著蒲心行走時,他心底竟生出想要跪下替她穿鞋的衝動。


    正在和紫曼陀羅纏鬥以拖延時間的陸尋執瞥見蒲心的身影,也不知打哪來一股氣,怒喝道:“你瘋了不成,我讓你別亂跑!”


    蒲心仰頭看著他,似乎對身邊砸下的巨大藤蔓沒有任何感覺。


    距離太遠,她聽不見陸尋執在說什麽,卻感受到了對方的關心,笑得眉眼彎彎,又在他憤怒的眼神中抬手碰上了砸在她身側的藤蔓。


    國安局的人都被她的舉動嚇到,紫曼陀羅的藤蔓表麵也具有輕微的腐蝕性,直接上手要脫層皮!


    蒲心卻摸小貓似的摸著紫曼陀羅的藤蔓,用柔軟甘甜的聲音天真道:“沒有危險的,不要害怕。”


    這一瞬間,國安局的成員幾乎升起了同樣的想法:這個小異種瘋了!


    然而令他們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暴虐的紫曼陀羅被蒲心觸碰後,如同暴躁的小虎被母親叼住了命運的後頸皮,揮舞的藤蔓全部像章魚觸手似的彎曲起來盤在身下,豎起的葉片也仿佛得到了安撫,紛紛變得柔軟自然下垂。


    花苞處肆虐的電弧也不知何時不了,還未張開的花瓣缺了個口子,看起來可憐兮兮。


    陸尋執震驚的看著蒲心,後者輕笑起來,像擼貓一樣用掌心蹭了蹭藤蔓上可怕的鉤刺,讓國安局束手無策的可怕藤蔓此刻乖得像隻鵪鶉,還抽出小小的枝條去貼蒲心的手背。


    蒲心被她蹭的發癢,愉快的笑出聲來,國安局的成員麵麵相覷,又見龐大的紫曼陀羅慢慢縮小,逐漸變到隻有巴掌大,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方荊想也沒想,取出隔離盒,把紫曼陀羅罩了進去。


    蒲心疑惑的看著他,還未有舉動,雙手又被銬上了一條鏈子,同樣是銀色的,看起來比另一條更漂亮。


    對她來說,依舊沒什麽危險性。


    她好奇的拽了拽,陸尋執瞬間怒了,“方荊!你這是做什麽?鈦銀手鏈是用來扣押暴虐型異種的!對普通異種使用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方荊不明白他的憤怒從哪裏來,推了推眼鏡皺眉道:“她不是普通異種,我需要帶她回去研究她的能力。”


    讓陷入狂暴的暴虐型異種恢複平靜,在此之前,聞所未聞。倘若弄清楚她的能力並能掌握使用,聯邦在處理暴虐型異種時根本不需要再采取鎮壓的手段,軍方也不需要在這方麵浪費人力物力。


    陸尋執沉默了,這些他當然知道,但——


    方荊沒有給他猶豫的機會,禮貌對蒲心道:“抱歉,沒有弄清楚你的情況前,你隻能戴著鈦銀鏈。但你放心,隻要你不使用異能,它不會傷害你。我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助,希望你能配合。”


    蒲心並不在意鈦銀手鏈。


    她心不在焉點了點頭,碧綠色的瞳孔注視著陸尋執,後者緊皺著眉頭別開臉。


    蒲心理所當然的想——


    崽崽好像很害羞。


    第3章 找崽崽的第三天


    “少將,您要不要休息會兒?”副官齊夏小心翼翼詢問。


    前兩天少將配合國安局出了次任務回來後,情緒變得非常浮躁。


    幾分鍾前,日常訓練打靶十槍空了四槍,剩下六槍一次都沒有打中紅心,他都懷疑少將是不是被異種寄生了。


    “是國安局那邊又……”他謹慎的試探。


    少將和國安局的關係算不上好,難不成這次也……


    他還沒說完就被陸尋執掃了一眼,連忙把手放在嘴邊做出拉拉鏈的姿勢,也確定了少將沒有被異種寄生。


    陸尋執的確很煩躁,他扔下能源槍,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出曾經和父親談話的情景。


    “尋執,我也不知道你的母親是什麽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雙眼並非來自我的基因。”


    “我在戰場上受了重傷,醒來時你就躺在我身邊對著我笑。”


    陸尋執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父親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母親不詳,父親也從未隱瞞他關於他身世的事情。


    有人猜測過他隻是父親撿回來的孤兒,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和父親長得越來越像,再也沒人提起過。


    但別的謠言卻越傳越廣。


    ——他是父親和異種結合生下的孩子。


    因為碧綠色的瞳孔。


    即便有早有基因突變導致特殊顏色器官出現的案例,但隨著人類和異種的結合,特殊顏色反而成了混血的標誌。


    基因革命後,聯邦對混血和溫和型異種的政策都偏於寬容,但畢竟有種族隔閡,人類依舊存在許多極端人種主義者,堅信異種有害論。


    突然出現的年輕女孩,和他一模一樣的瞳孔,並且自稱是他的媽媽,陸尋執很難不多想。


    陸尋執站在射擊場上出了一會兒神,又突然穿上軍裝外套,叫了懸浮車。


    半小時後,兩人抵達國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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