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輕瑤心裏嗬嗬,說瞎話眼睛都不眨,她差點就信了。


    把蕭晉打發走,她正要打坐修煉,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轉頭一看,那坐在桌邊搖紙扇,喝著不知從哪兒摸來的茶的人,不是她師父是誰?


    陳輕瑤覺得自己應該驚訝,但實際上心裏竟然很平靜,大概早就接受了師父有可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冒出來這個設定吧。


    “徒兒見過師尊。”她起身行了個禮。


    說起來,他們師徒兩人已經許久沒見了,上回見麵還是上回。


    寒山真君上下打量她,笑眯眯道:“不錯不錯,乖徒兒進階迅速,根基穩固,為師很是欣慰啊。”


    “師尊過譽了。”陳輕瑤謙虛兩句,又問,“您老人家怎會來此?”


    堂堂化神真君跑到邊界來,不會馬上就要有什麽大動作了吧?


    寒山真君很快打消她的疑慮,道:“為師近日回宗,恰好遇見蒼嵐那小子,得知徒弟你在此處,便來看看。”


    陳輕瑤稍微安了點心,不是要開打就好,她雖然不怕打,但化神這種水平的修士打起來,他們這樣的小蝦米隻有做池魚的命。


    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對了師尊,我和蕭晉已經進階金丹多年,您是不是該給我們取道號了?”


    陳輕瑤一直記掛著這事,每次聽見別人的道號就要想起一回,隻是一直見不到師尊的麵,到現在才有機會提起。


    “道號?”寒山真君搖扇的手頓了頓。


    “對啊,宗內的師兄師姐們都有,徒兒鬥膽請師尊賜號。”


    寒山真君慢慢合攏扇子,瞄了瞄徒弟期待的臉龐,忽然覺得肩上沉甸甸。


    道號不道號的,他八歲進宗門,總共沒念幾年書,能識全功法上的字就不錯了,肚子裏哪裏有墨水取什麽道號!


    但是這種事如何能讓徒弟知道,做師父的威嚴豈能不保,寒山真君內心抓耳撓腮,麵上強自鎮定,“這個這個……啊!我想起來了!乖徒兒,為師其實是有重要的事!”


    陳輕瑤被他的大動作搞得微微一驚,忙問:“是什麽事?”


    寒山真君紙扇重重敲打掌心,很是氣憤道:“為師聽說日前你們去奪魂門,差點被陰陽宗老魔算計,那老家夥一把年紀不顧臉麵以大欺小,為師這就去為你報仇!”


    話音還沒落下,人已經消失不見。


    陳輕瑤看著桌子上還冒熱氣的茶,愣了一會兒,“總感覺有什麽不對……”


    而且,師父獨自一人去陰陽宗找人家化神的茬,不會陷進麻煩裏吧?


    她憂心忡忡等了一段時間,終於從魔道傳來一個十分轟動的消息,數日前,有位蒙麵人一劍劈開陰陽宗護山大陣,把人家山門都給砸壞了,很是囂張地叫罵了一陣,然後在陰陽宗數位化神出動圍攻之前溜之夭夭。


    這事陰陽宗損失不算大,卻大大地丟了臉麵,據說宗主放話要在整個魔道追殺那人,但誰都知道,人家能一劍劈開護山大陣,所謂追殺隻是嘴上放狠話,強行挽回臉麵而已,真遇上了,誰殺誰還不好說。


    陳輕瑤鬆了口氣,總算師父還知道打一槍就跑,沒有頭鐵到硬抗。


    她安心等著他老人家回來取道號,等啊等,等啊等,她師父就跟那打狗的肉包子一樣,一去不回了。


    陳輕瑤:“……我就說有什麽不對。”


    第110章


    奪魂門被滅,天元宗邊界數個城池短暫地安穩了幾日,之後又有魔修來犯,但經過之前幾輪,城內修士已經不再慌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了隻管打就是。


    連普通人臉上都少了幾分驚恐,因為他們知道,天元宗派了人來守城,隻要有些仙長在,魔修別想入城!


    就在如此守衛、反擊、守衛、反擊中,時間飛速流逝,轉眼,正魔之戰已持續了八年之久。


    這八年中,局勢一再變幻,有正道門派失守,也有魔道勢力覆滅,隻是隨著魔道昌盛,除了天元宗外,其他各宗或多或少在魔修手裏吃了虧。


    一些正道小門派便漸漸投入天元宗羽翼下,想要尋求幫助,而一些大宗門,也在失去數個城池後,不得不低頭,主動向天元宗拋去結盟的橄欖枝。


    陳輕瑤等人數年來一直在邊界,得知消息時,以天元宗為首的正道聯盟已經結成。


    緊接著,當世唯一一位地階陣道大師、天元宗前任陣峰峰主玄襄真君出天峰,號召聯盟中所有玄階以上陣修,趕赴正魔兩道邊界,要布置一座史無前例的結界大陣。


    “保護整個正道的大陣?”陳輕瑤咋舌。


    單單一座護城法陣,就稱得上巨大,要在正魔兩道之間布下結界,別說一眼望不到頭,就算乘坐飛舟也得幾十天才能飛完吧?


    結界大陣布完之後,會留下一道口子,作為正魔兩道唯一的通道,也是交戰之處,其他地方即便是化神也無法通過。


    如此大陣,所需人力物力肯定無法估量,但隻有這麽做,才能最大限度保護普通人的安危,才能真正將正道擰成一股繩,不然,各宗門的力量依舊分散在各處,結盟毫無意義。


    這樣浩大的工程,陳輕瑤想去見識見識,就算不能參與,開開眼界也好。


    反正最近沒什麽戰事,她和同伴們招呼一聲,拉上蕭晉直奔陣修們大本營所在的太溪穀。


    因事先給玄襄真君發了傳信符,兩人落地,真君的親傳小弟子潘書雲已在等候他們,此人陳輕瑤也熟悉,當初她在陣鋒修習、授課時多有來往。


    三人見禮,潘書雲帶他們去見玄襄真君,順便為他們介紹此地的情況。


    要布一座史無前例的大陣,定非一時半刻能夠完成,正道諸多陣修趕來也許時間,因此如今還在準備階段,人方到了一半。


    陳輕瑤慶幸一笑:“還好我們來得及時,沒錯過這場盛事。”


    “就算二位師叔不來,師尊也會傳信相邀。”潘書雲笑著說道。


    他是師尊最小的弟子,此前師尊還未入天峰之時,就時常聽他老人家遺憾一件事——錯過了一名可以當關門弟子的好苗子。


    他看得明白,小師叔雖然當不成他的師妹,師尊卻把她當做半個徒弟對待,為此不惜傳授陣道感悟,如此待遇,連那些記名弟子都沒有。


    而他老人家難得出天峰,還問起了這位小師叔,此前得知師叔要來,嘴上雖然不說,心情卻很是愉悅,交代他早早出門等待迎接,不得怠慢。


    陳輕瑤想到神仙老爺爺似的陣峰峰主,以及渡劫後那個光溜溜小和尚,也不禁笑了笑。


    幾人來到玄襄真君臨時洞府外,本要拜見,卻得知此時有客人在內,潘書雲便帶他們先去休息,不想半途有個小弟子急忙忙尋來,道有急事需潘書雲親自去處理。


    玄襄真君作為此地執牛耳般的人物,潘書雲又是他親傳弟子,必定事物繁忙,陳輕瑤笑道:“正事要緊,潘師兄隻管去忙,讓這位小道友為我們帶路也是一樣。”


    潘書雲不願失禮,但另一頭事情又的確緊急,沒辦法隻得再三囑咐小弟子好好招待兩人,方才匆匆離去。


    “有勞道友了。”陳輕瑤對那小弟子道。


    對方忙說:“不敢,二位前輩這邊請。”


    剛才潘書雲走得急,沒有具體介紹陳輕瑤與蕭晉的身份,隻說是玄襄真人的客人,這小弟子是陳輕瑤離宗後才入的陣峰,並不識得他們兩個,以為是趕來此處共建大陣的陣修。


    他一麵帶路,一麵偷偷打量兩人,心中忍不住嘀咕,這兩位前輩言語間確實溫和可親,可周身的氣息,著實有點嚇人,好似見慣了血腥,滿身的肅殺之氣。


    陳輕瑤並不知對方所想,她和同伴在邊界一待就是將近十年時間,不管願意不願意,所殺魔修確實不計其數,在她自己都未察覺到時,舉手投足已帶上一股淩厲血氣,仿佛出鞘的兵刃。


    連她都是如此,身旁的蕭晉更不必多說,他雖然麵上帶著笑,可旁人看見他的笑,隻覺得脊背一涼,心驚肉跳。


    這樣的氣勢與這滿地陣修可以說格格不入,二人走在其間,不免引來一些注視。


    陳輕瑤感知敏銳,豈會察覺不到,心頭疑惑,暗裏給蕭晉傳音:“怎麽大家都在看我們,你快幫我瞧瞧,是不是臉上髒了,或者袍角沒有撩好。”


    蕭晉聞言,轉頭認真看了兩眼,含笑道:“一切如常,未有不妥之處。”


    陳輕瑤也上下看看他,同樣沒什麽不對的地方,“那他們看什麽,難道沒見過帥哥美女?”


    這話純屬玩笑,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或許俊美如蕭晉、秦有風這般的少見,像她這樣的不說一抓一大把,但也達不到一眼驚豔的程度。


    不過,陳輕瑤從不覺得長得不夠傾國傾城是什麽遺憾,反正又不靠臉吃飯,真正能靠臉的那個,反而還要靠她吃飯呢。


    如此想著,她又瞥了蕭晉一眼,自從結丹後,兩人外貌幾乎沒有變化,然而看了這麽多年,依舊覺得這張臉帥。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蕭晉微微側頭,垂眼看來,嘴角輕輕勾起。


    陳輕瑤默默移開眼,心裏暗暗嘟囔了一聲妖孽,竟試圖用美色誘惑她,哼,她豈會上當!


    最多多看兩眼罷了。


    “你們是誰?”眾多關注他們的人裏麵,終於有人開口。


    陳輕瑤抬頭看去,對麵站著幾人,簇擁著為首一名年輕修士,和她一樣的金丹中期修為,眉宇間有一二分傲氣,此時皺眉看著她和蕭晉。


    她正要開口,對方身邊一人開口,語氣很是不讚同:“此乃陣道重地,非陣修不得擅入,是誰讓你們進來的?”


    領頭的小弟子忙要解釋,陳輕瑤擺手製止,笑問:“非陣修不得擅入?這點我們倒是不知道,不過諸位又如何判斷在下並非陣修?”


    那人嗤了一聲,“何須判斷,看你二人滿身血氣,除了劍修還能是什麽?”


    陳輕瑤這才明白方才眾人為何一直看他們,原來是因為身上的血氣,隻是她自己從未意識到這點,不由微微一愣。


    之前那人見狀,以為自己說對了,略顯不耐道:“這裏不是劍修該來的地方,你們還是快快退去吧,若一會兒讓人驅趕,麵上可就不好看了。”


    陳輕瑤當真覺得挺好笑,她一個丹修、陣修、器修、符修,非要再扯一個,說法修也行,唯獨跟劍修搭不上邊,可偏偏被人誤認成了劍修,這不是稀奇麽?


    雖然這幾人開口趕他們,但態度算不上惡劣,她也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因此解釋道:“這位道友恐怕判斷失誤了,在下的確是陣修。”


    然而對麵的人卻以為她不願離開,才找了這麽個借口,不由豎起眉毛,滿心不悅:“沒空與你胡攪蠻纏,再不走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領路的小弟子顧不得其他,忙大聲道:“幾位稍等!這兩位前輩確實是真君的客人,在下可以做證!”


    話一出,對麵幾人和旁觀的人皆是錯愕,“真君?”


    因陣修還在陸續趕來的路上,並未全到,如今此地唯一一位真君,指的就是玄襄真君,而且就算後來的陣修中有化神真君,也無法與玄襄真君相提並論,因為他是當世、至少是下界,僅有的地階陣道大師。


    當初玄襄真君晉級化神的消息,遠不及他陣道晉級地階來得震撼,對於尋常修士如此,對於陣修而言更是如此。


    可以說,他如今之所以能號召天下陣修,並不是憑借天元宗太上長老的身份,而是因為陣道造詣。


    那些成名的玄階大師奔著當今唯一的地階大師來,被他們帶在身邊的弟子、後輩更對其敬仰不已,多少人卯足了勁,想要入玄襄真君的眼,受他一二指點。


    然而眼下出現兩個人,年紀看著不大,修為也不算多高深,甚至看著一點也不像陣修,卻是真君的客人?


    若說此前這些人看陳輕瑤和蕭晉,是因為他們身上的血氣,那麽這會兒,則多了幾分探究以及隱秘的挑剔:這兩人,有什麽資格被玄襄真君奉為客人?


    被眾人簇擁著一直沒開口的年輕修士,此時也正眼看向陳輕瑤。


    陳輕瑤衝他們拱拱手,道:“這下可以放我們過去了吧?”


    卻有一人忽然道:“閣下既然是陣修,又是玄襄真君的客人,必定在陣道上有過人之處,露一手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


    不少人聽出這話雖然說得客氣,卻含著一絲嫉妒與惡意,隻是雖有人微微皺眉,卻並未開口製止,因為他們也很好奇,什麽樣的人能入真君的眼,是憑借真本事,還是徒有其表?


    眾人並未留意到,有兩道神識也正關注著這邊。


    不遠處玄襄真君洞府裏,一人道:“玄襄兄不出手?”


    玄襄真君麵上淡然一笑,“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老家夥摻和什麽。”


    心裏卻道:一群不長眼的小兔崽子,一會兒有你們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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