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火苗來得正好。”她高興地點點頭。


    煉黃階丹藥的時候她就隱約有點感覺了,引火決打出的火焰,想淬煉出靈藥中雜質,比人階丹藥吃力,她以為是自己實力不到家的緣故,如今想來,還有可能是火候不足。


    一般丹藥師,如果沒有異火,往往需要特定的煉丹室,引用地火煉丹,到達黃階之後更是如此,隻有她隨時隨地擺開丹爐就煉,原以為以後不能那樣隨性,現在有了異火,又可以想煉就煉。


    陳輕瑤小心翼翼將異火煉化,納入丹田,內視一番,丹田裏一朵小火苗不住跳躍,一顆靈液團滴溜溜旋轉。


    築基至今已經三四個月,靈液團卻好似沒長大幾分,想要將它養到結丹,長路漫漫啊。


    密室再次輪轉,第四次出現的考驗是劍道,周舜背著劍入內。


    自從見到秦有風功法晉入第二層,這名好戰分子就躍躍欲試,想來等他從裏頭出來,第一件事就得拉上秦有風打一場。


    他們五人,現在隻剩蕭晉和蘇映雪不曾考驗。


    看蘇映雪有些緊張,陳輕瑤拍拍她的肩,道:“別擔心,盡力就好。”


    “嗯。”蘇映雪抿著唇點頭,心中卻想,她本就比姐姐他們落後了一截,一會兒要是果真能輪上,不無如何都要通過,否則,往後更加追不上姐姐的腳步。


    她絕不要被落下。


    如此想著,原本的緊張盡數化為堅定,渾身上下充滿鬥誌。


    陳輕瑤見她忽然雄赳赳氣昂昂,還疑惑是不是周舜附體了。


    周舜從密室裏出來時,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卻似鷹隼般冷冽,身上的氣質也大為不同,整個人仿佛出鞘之劍,鋒芒畢露,竟有幾分不可直視之感。


    “劍意。”蕭晉忽然道,“他悟出了劍意。”


    雖然不是劍修,但他鑽研過寒山真君留下的劍譜,上頭有他在劍道上的感悟,因此,蕭晉對於劍道比陳輕瑤等人知道得更多,一看周舜的狀態,就知他此時是何境界。


    修真界有種說法,隻有領悟了劍意的劍修,才是真正的劍修。


    劍意是劍修在劍道上境界的體現,沒有劍意的劍修,與法修並無本質上的區別。


    而劍修之所以能同階無敵,也是建立在劍意的前提下。


    周舜能在煉氣十層悟出劍意,劍道天賦可見一斑,不誇張地說,回到天元宗之後,劍鋒那些真人們,絕對會立刻收他為徒。


    “恭喜恭喜。”陳輕瑤笑道。


    秦有風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豪邁笑道:“恭喜小友,稍後你我切磋切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這雙手有勁!”


    他伸著手掌,那雙手仿佛玉石雕刻,精美無比,藝術品也不過如此。


    然而陳輕瑤一想到這雙手長在誰身上,這人又是怎樣的性格,就痛苦地轉開了頭,不忍心再看。


    周舜心中亦是喜悅,習劍十餘年,今日才敢說真正跨入劍道,他這習慣性繃著臉的人,眼下也繃不住了,扯開嘴角笑了笑。


    頓時,什麽冷冽的眼神、畢露的鋒芒,統統消失不見,就一張包子臉,笑得見褶不見眼。


    “……”陳輕瑤無言,扭頭看看蕭晉,發現他表情也有點古怪,顯然,覺得那兩個人崩壞的不止她一個。


    第五輪考驗,門上出現一個獸字,蘇映雪深吸一口子,捏著拳頭走入密室。


    陳輕瑤對蕭晉道:“你猜下一個是你還是我?”


    她還有陣、符兩道,蕭晉則是法道,說起來是她概率大點,但也有可能忽然出現一個佛道之類,叫他們無法通過。


    按她猜測,要是有一關考核沒人通過,之後密室就不會輪轉了,直到有人通關為止。


    就像當年,王家老祖得到令牌時,麵對的是丹道,因為他沒通過,時隔多年後他們再來,密室內的考核仍然是丹道。


    蕭晉笑了笑,說:“我猜是阿瑤。”


    陳輕瑤便撇了下嘴,“這答案一點新意都沒有。”


    蕭晉隻是含笑看她。


    說了會兒話,又各自打坐修煉,半日後,蘇映雪才走出密室。


    她的麵色看起來比周舜之前還白,卻不是蒼白,而是一種剔透的雪白,五官也有細微的變化。


    陳輕瑤看見她的第一感覺,好似原本那個軟綿綿的妹妹,身上突然多了幾分野性。


    這野性並非狂野,而是冰天雪地之中,一頭雪鹿踏雪而行,那種遠離塵世的悠遠淡然。


    她有個猜測,“映雪,你的血脈……”


    “姐姐,我的血脈之力被提純了。”蘇映雪一臉欣喜地跑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晃了晃。


    ……行吧,她一開口,還是那個小女孩,什麽淡然出塵,都是錯覺。


    蘇映雪身具靈獸雲夢獸的血脈,但比較稀薄,除了預知危險的能力,並沒有其他體現。


    而提純之後,血脈力量更加濃鬱,往後她在修煉上,就能如靈獸一般,境界提升更加迅速,且瓶頸更少。


    隻是雲夢獸戰力不強,她若想擁有更高的實力,還需耐下性子,靜心打磨,累積底蘊。


    第六輪考核是法道,陳輕瑤推推蕭晉,笑道:“猜錯了,你去。”


    至此,他們幾人全輪過了一遍,各自都獲益不小,就算之後出現什麽過不了的考核,她也不擔心了。


    蕭晉出來得很快,前麵幾次,他們都在密室內花了數個時辰,他隻不到一半時間就出來。


    看見密室門打開,陳輕瑤還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失敗了,但想也不可能,誰失敗都輪不上他。


    “怎麽樣?”她上下打量。


    秦有風出來的時候大變活人,周舜跟蘇映雪也是肉眼可見的不一樣,就這家夥,進去的時候什麽樣,出來還是什麽樣,連皮膚都沒白上一點。


    難道洞府沒給獎勵?至少洗髓伐經之類得來一套吧。


    蕭晉笑著取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麵前,說:“我覺得此物有些不一般。”


    那團東西怎麽說呢,長得灰溜溜,還是氣狀的,隻有巴掌大小,像一小朵烏雲,卻能夠呼吸吐納一般,一會兒大,一會兒小,說奇異是真奇異,說不起眼也是真的不起眼。


    秦有風看著覺得有意思,用手戳了一下,凹下去一個小洞,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鼓起來,他不由笑道:“有趣,小友可知這是什麽?”


    問的是陳輕瑤,幾人裏,她可謂最博學的一個,他們但凡有什麽不知道的,第一個想到便是她。


    陳輕瑤正在努力回想,腦袋飛速轉動,曾記過的各種書籍知識嘩啦啦翻過,一時竟然找不出與這東西符合的描述,直到她回顧到《丹典》,想起來一味丹藥。


    大衍丹,其主藥為混沌之氣。


    混沌之氣……難道就是這個灰溜溜的小東西?陳輕瑤瞪圓眼睛。


    聽名字就知道,混沌之氣乃是天地未開時,充斥於整個世界的物質,可以說是天地之本,衍化萬物之源。


    而萬物一旦產生,混沌之氣自然迅速減少,如今修真界存在不知多少萬年,天地間早已找不到混沌之氣,至少在他們所處的下界,已經很多很多年不曾找到。


    因此,大衍丹也就無人能煉。


    大衍丹,取自衍化天地之意,服用之後,可以從本源上改變修士資質,開闊丹田,拓寬經脈,提升根骨……令其整個人脫胎換骨,仿佛重新投生,從頭衍化自身一般。


    據說無數年前,混沌之氣未曾絕跡之時,修士飛升成仙並不是什麽稀罕事,而今,長生之道卻那樣遙不可及。


    如果麵前這個真是混沌之氣……


    陳輕瑤心口怦怦跳,卻強自壓抑下來,道:“我也不是很確定,需要再查查資料。”


    此事事關重大,她不敢說自己就認得這東西,要是認錯了,空歡喜一場,要是認對……也不宜宣揚。


    蕭晉點點頭,道:“就請阿瑤收著吧。”


    這家夥……這種東西放她這兒,知不知道她壓力很大啊!


    不過想想自己識海裏有個傳承,傳承中還有顆豆子,陳輕瑤忽然又淡定了。


    所謂債多不壓身,她已經擁有那麽多一旦暴露絕對會被人搶破頭的寶物,再來一樣似乎也沒什麽。


    於是她一臉淡然地將疑似混沌之氣的小烏雲收起來,然而又一次將令牌印到密室門上。


    羊毛還沒薅完呢,怎麽能半途而廢。


    這回又輪到她了,是符道。


    此前器道,她煉的是人階上品法器,符道畫的也依舊是人階上品符籙,畫出十二枚不同玉符,按照天幹地支中十二支的方向同時打出。


    麵前虛空出現一陣波動,朦朦朧朧似幻境般的畫麵出現,又是一個小秘境。


    看著這熟悉的一幕,陳輕瑤登時戒備起來,在秘境外探頭探腦看了半天,確定沒看到那顆古樹超粗氣根的蹤影,才鬆了口氣,一步一探踏入秘境。


    這秘境存在太久,長期與外界隔絕,裏頭靈氣不知被什麽所耗,已經很稀薄。


    生長在此間的生物,妖獸靈獸之類基本絕跡,偶爾可見一些靈植,更多的是雜草與碎石。


    她估計再過些年,若還有人通過考核進到這裏邊,看見的說不定會是一片荒漠。


    陳輕瑤不知道洞府給的獎勵是什麽,隻好自己四處尋找,直到在靠近秘境中央地帶,終於發現一小片樹林。


    與那顆不知什麽品種的古樹不同,生長在這裏的樹,名叫雷紋木,其樹皮是用來製作雷屬性符籙的絕佳符紙。


    雷屬性符籙一般攻擊性很強,若用上雷紋木皮,威力更可增加三成以上,生長了萬年之久的雷紋木,可讓符籙威力增大五成。


    假如用它製作一枚黃階下品的罡雷符,甚至能夠一張符劈死一個築基初期修士,其他黃階符籙可沒有這般殺傷力。


    陳輕瑤還未曾畫過黃階符籙,不過她既然能煉黃階丹藥,想來符籙也不成問題,隻需練習一番便可。


    她掐指算了算,一張罡雷符劈死一個築基初期,十張絕對可以對付築基中期,要是畫他個一百張,築基後期來了也得乖乖叫爸爸。


    畫符成本比陣盤、法器之類都低,作為一次性消耗品,不用太心疼,她感覺自己可以畫幾百張防身。


    不過那是之後的事,現在要做的,是給這些樹扒皮。


    她抽出匕首,喜滋滋上前摸了摸這些粗壯的大樹,每顆都有兩人環抱粗細,跟那個大古樹沒得比,但雷紋木能長這麽健壯太不容易了。


    為避免把樹木弄死,她沒有盯著一棵扒,每棵樹隻扒下一尺見方那麽大的皮,然後就換下一棵。


    對於高大的樹身來說,這點樹皮損失不算什麽,不需多久就能自動修複。


    這片小樹林起碼上千株雷紋木,每株扒一點,夠她畫上萬八千張符籙了。


    陳輕瑤像勤勞的小鬆鼠,在樹林間跳躍。


    埋頭扒得正起勁,忽然察覺有什麽動靜,她握著匕首驟然轉身。


    小樹林內靜悄悄的,樹木枝條輕輕擺動,幾片枯葉緩緩落下,看著沒有任何不對勁之處。


    但她不敢輕視自己的直覺,盡管還有一小片樹沒處理,眼下也不打算要了,慢慢後退了兩步,拔腿就跑!


    驟然,身後出現嘩啦啦的響聲,有什麽東西在地上拖拽著追她!


    陳輕瑤沒有回頭,小樹林內林立的雷紋木,此時成了阻礙,但她曾在山林中追逐獵物,也被當成獵物追逐,這些都不算什麽,依舊跑得幾乎出現殘影。


    然而眼看快到樹林邊緣,她卻慢慢停了下來,因為樹林外圍,不知什麽時候布滿了十幾人環抱粗細的氣根,將整座林子圍得嚴嚴實實,如鐵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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