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泥草是什麽草?王憐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難道是什麽重要藥材?王憐花仔細思索著自己腦中的知識……但是據他所知沒有一味藥叫“馬泥草”……難道是稱呼不同?


    他暫時放下心中的疑問,往下翻……從第二頁開始毛筆似乎被換成了她現在使用的炭棒,字跡硬走了很多,也小了很多,一頁至少也有好幾句話,但依舊……不知所雲。


    王憐花抬頭瞄瞄一旁的迦南——她正抱著一小壇酒一下又一下的往自己嘴裏灌。


    正在這時,熊貓兒突然推杯而起,大笑道:“小弟不勝酒力,要去睡了……【千金不易醉後覺,一覺醒來愁盡消……哈哈,埋頭一睡無煩惱,夢中嬌娃最妖嬈……”


    狂歌大笑中,“砰”的推倒了椅子,竟真的踐踏而去了。


    沈浪大聲道:“如此盛會,熊兄怎可先走?”】


    王憐花瞧瞧臉頰淺紅的,雙眼迷蒙的迦南,跟著長身而起:“沈兄真是對不住了,小弟也要先退下了,再這麽喝下去,南兒第二天準得頭疼。”


    沈浪笑笑道:“王兄真是人如其名,你既有憐花之心,我怎能說不呢?”


    王憐花帶著迦南走出房門,卻發現她臉上雖有微熏之意,但步伐依舊輕靈而穩定,雙眼雖迷蒙,但隱隱也有清澈的水光折射而出。


    “看不出來,你這小丫頭還挺能喝的。”


    “嗯,比清風釀的酒好喝多了。”


    王憐花笑笑,沒再接話——她的底子他自然清楚得很。這也是為什麽娘親對她放任的原因了——有廟的和尚總是好逮得很,對嗎?


    院子裏,地上積著厚厚的白雪,天空掛著潔白的明月。這個冬夜,意外的沒有呼嘯的北風和看不清前路的迷蒙。這一瞬間,似乎所有的事與物都和月亮一樣,發出一種如水般清明透亮的光澤,讓人的心也在刹那間變得飽滿、快樂和安詳。


    “公子,歇好。”一前一後前進的步子突然都停了下來,兩個影子忽然重疊到一起。


    迦南正準備離開,自己卻忽的被大力一帶,整個向後倒去,房門忽然打開,又再次“嘭”的合攏。


    室內的溫暖頓時讓沒有提防的迦南身子一顫:“公子?”


    王憐花見她愕然的模樣,挑挑眉,放開她,徑自坐到了自己房內的椅子上,掏出迦南的那個藍皮本子又皺著眉看了起來。


    書桌上的花瓶放著一束簡簡單單的梅花,清清淡淡的香,角落裏溫溫靜靜的火盆偶爾“嗤嗤”的作響。


    迦南不知他有什麽打算,但保鏢在雇主需要的時候是絕不能轉身離去的。她繃緊了臉,眨眨迷蒙的眼睛,站在了他身邊——說不定今夜有什麽行動?七七與公子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微妙……


    “噗…嗬嗬……”迦南繃緊了神經,卻突聞王憐花笑出聲來,嚇了一跳。“我總算知道你這本子裏寫的都是什麽了……”


    “哈?”


    王憐花眉間顯露出一絲得意,輕抬眼瞼,嘴角勾著一抹笑。心裏卻繃了起來——這本子裏究竟有什麽秘密,竟然用這樣截然相反的行文方式?除此之外,連字跡和字的筆畫都讓人看了一遍不想看第二遍……王憐花眼眸深處劃過一絲血腥——就算看懂了她寫的是什麽字,但含義還是一點也不明白……難道還有二次密碼?


    他摩挲著手中的本子——前麵的內容他看不出,但到後麵幾頁,似乎就是他遇上她之後發生的事。


    “販賣人口不犯法”“江湖殺人不償命”,這後麵一句話,“不”字那裏微微頓了頓,從筆畫上似乎就能看出她疑惑掙紮的心情……


    迦南或許生長在一個和平的地方,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王憐花的心裏突然升起這麽一個想法。但就是這麽一個人卻突然墜入了江湖,過起了刀口舔血的日子,這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緣故,而這個緣故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他想起她極其認真的叫著“報官”的模樣,微微辶艘幌攏滯蠓艘灰場


    “男不摸頭,女不摸腰。”王憐花看見這句話,頓時想起她差點拍在他臉上的那巴掌,眼角狠狠一扯。“迦南。”沒人理。“迦南?”王憐花抬起頭,看見迦南正在出神。“迦南?”


    迦南愣愣的望著他,眼中突然流出絲絲的委屈,悶悶道:“你為什麽不叫我‘南兒’了?”


    這下愣的反而是王憐花了。好聽而軟綿綿的聲音配上那委屈的音調讓王憐花的心裏頓時像貓抓一樣,好像自己真的罪大惡極!之前在眾人麵前這麽稱呼,一來是為了氣氣朱七七,二來也是在宣告所有權,而私底下,他不想唐突了她——相識不過幾日,開始還“南姑娘”的稱呼,一下子變成“南兒”未必太親近了吧。以前用慣了的攀花手段,意外的不想用在迦南的身上,或許是因為他也知道她與其他姑娘的不同,所以想換一種方式?


    但她卻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她說:“你為什麽不叫我‘南兒’了?”


    王憐花回過神,邪邪一笑,一手勾起她的下巴,道:“你喜歡我叫你‘南兒’?”


    迦南拍開他的手,眼神移到窗外,望著樹梢上掛著的那輪明月,細細道:“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是這麽叫我的。”不自覺地,唇角微微勾了勾,她隱隱約約感受到的好像是讓她覺得極為溫暖的事。


    但王憐花卻板起了臉:“那是對你很重要的人?”


    迦南點了點頭。


    王憐花磨牙道:“是那個孫悟空?”


    “……”迦南靜默了三秒,忽然捂著肚子,蹲了下去,整個人抱成一團有規律的發抖。


    王憐花的臉徹底陰了下來:“孫悟空是誰?”竟讓她一提起情緒波動就如此之大?


    “噗哈哈嗬嗬嗬……”


    王憐花又愣了——她笑了,他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這麽開心,整個人瞬間就像發光一般,雙頰溫香如薔薇,黑亮的眼睛四處亂轉,靈氣非凡。但王憐花一點都不開心:“我絕不會叫你南兒的。”


    迦南的笑瞬間就收了起來:“為什麽?”


    王憐花冷冷道:“沒有為什麽。”


    迦南站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憂傷:“這世上也許隻有他們會這麽溫和的叫我。”


    “他們?”不是他?


    迦南緩緩道:“他們是不是就是我的父母?”夢裏,潔白溫暖的影子,吐出的是世上最動聽的呼喊。隻可惜,她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們的背影,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記的什麽東西?”


    “突然想起的東西。”


    白天熊貓兒問她藍皮本子的時候她是這麽回答的。而現在……


    王憐花的臉動了動,幾分猶疑幾分肯定道:“你莫不是失去了記憶?”除了失憶和孤兒還有誰會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記得,但她偏偏又與父母相處過……若是這樣,她詭異的行為和偶爾流露的表情就說的通了……


    迦南點點頭。


    “什麽都不記得?”


    “除了名字。”


    王憐花突然笑了,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輕道:“南兒~”沒有過去,隻有現在,實在是……太有意思了。而她的現在,跟在他身邊。或許,他可以擁有一件完全屬於他的,誰也搶不走的東西……


    迦南癟嘴道:“你不是不願意嗎?”


    王憐花咧嘴一笑:“我改主意了。”他走回之前自己坐著的椅子,指指桌上攤開的本子,“你若是告訴我這句話的含義我就告訴你原因。”迦南湊近一看,正是“男不摸頭,女不摸腰。”


    這才是他帶著她提前退場的目的。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二次,南兒這樣的丫頭,直接問比什麽手段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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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憐花試著問道:“難道就是男人不能摸頭,女人不能摟腰的意思?”


    “除了非常親密的人。”


    “原來是這樣……”王憐花忽然裂開了嘴,“我好像記得某人曾經摸過我的頭。”


    迦南想了想,忽然僵了。


    “我好像記得我快要摟住某人的時候,差點被人扇了一巴掌。”


    迦南向後退了一步。


    “某人是不是該賠償?”


    迦南歎了口氣,突然張開了雙手。


    王憐花疑惑道:“你這是做什麽?”


    迦南認真道:“賠償你,你摟回來好了。”


    “噗嗬嗬嗬……”王憐花又笑了,毫不客氣的幾乎將迦南埋進了自己懷裏,道:“真是好孩子,南兒真是好孩子……”他眼睛轉了轉,在迦南臉上親了一口:“好孩子真香……來,告訴公子,草泥馬是什麽什麽品種的良駒?”他一向自負於自己的學識淵博,但卻連這種動物都不知道。


    他思及迦南的行文方式,突然想起,那第一頁因用不慣毛筆而布滿了整整一頁的三個歪歪曲曲的大字不是“馬泥草”而是“草泥馬”。


    迦南:“……”


    “南兒?”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為何寫下來?”


    “就是不知道才寫下來。”


    “……你這三個字是什麽時候記下來的。”


    迦南仔細想了想,緩緩道:“兩年前我追捕一個江洋大盜,在樹林裏潛伏了半個月。”她皺了皺眉,言語間透露出些許的嫌棄之意,“半個月都沒洗漱過……等我踩到他肚子上,無意識就冒出這句話了……這句話真的好熟悉,也許是什麽很重要的信息,所以我就記下來了。”


    “那這個本子是用來記下你靈機一動想起的詞句的?”


    “還有現實裏的規矩。”


    王憐花抽了抽嘴角,決定無視這忽然讓他感覺極其不適的詞語,將本子翻到有她筆記的最後一頁:“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嗎?”


    那一頁畫著一幅畫——她畫畫比她的字好看多了。畫上有著零星幾株綠竹,旁邊坐著一隻似熊非熊,雙眼發黑的動物。動物旁邊有兩根等長的橫,兩橫上還劃過一條斜線(不等於),似乎是一個符號?而這個符號旁邊寫著三個字:熊貓兒。“兒”字與前麵字的距離明顯有些不同,好像是後來才添上的。


    王憐花臉色微微有些不善。迦南似乎對他有些不同……


    “熊貓?”迦南看了看她一時興起畫的國寶,可是為什麽其他人連國寶也不認識呢?


    王憐花道:“你很喜歡熊貓兒?”


    “貓貓嗎?”迦南點點頭,“第一次看見他我覺得好像想起什麽來……我真的好像認識他很久了……但是他卻不認識我……”


    王憐花黑著臉指著那隻動物:“這動物是什麽?”


    “熊貓啊!”


    “慢著……你是說這隻動物叫熊貓?”迦南點點頭。


    王憐花的臉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其實把那隻動物的臉換成熊貓兒的臉還蠻合適的……他利索的合上了藍皮本子,還給迦南——他早該知道的,有些事,知道還不如不知道。


    “南兒,早些睡吧,今晚某個地方一定很熱鬧,明日又要多事了。”王憐花想起那個被氣得跳腳的朱七七,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迦南點點頭,轉頭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輕呼一聲:“啊,忘了。”


    “什麽?”


    “公子,你忘了給那位白衣妹妹帶米糕了。”


    王憐花想起今早出門前跟他調笑的汀香,苦著臉道:“還好今日牧女們都不在這裏。明日出門一定得記得帶回來。”被女人纏上怎一個“煩”字了得?還是母親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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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南又道:“還有老婆餅。”


    王憐花輕哼道:“這個我可沒聽到。”他三兩步跳到迦南跟前,戲謔道,“南兒啊南兒,老婆餅老公餅這樣的東西可不是能隨便請人吃的。”


    迦南想了想,了然的點了點頭。


    “但若是南兒想吃,公子我隨時可以給你帶回來。”


    迦南怔了怔,抿著嘴搖了搖頭——她隻會吃一個人買的,買給她吃的人一輩子也隻能買給她一個人。若是沒有……一輩子不吃她也能填飽肚子。


    王憐花還待說些什麽,卻聽麵前人道:“公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王憐花微微一笑:“你問。”


    “今日兩位姑娘明明是臉上和四肢被易容藥物堵住了,但為什麽要拍打‘少陰’周圍的幾處大穴?”


    “……這個……”他眯了眯眼道:“南兒想知道?你若告訴我孫悟空是誰我就告訴你。”


    迦南轉身就走。


    王憐花歎道:“哎……據說,好的護衛對雇主可是毫無保留的。”


    “我不當好護衛,就不告訴你。”迦南頭也不回。


    王憐花摸摸鼻子:“為什麽?”


    迦南想了想,轉過頭,認真瞧著他的眼睛道:“為孫悟空煩惱的公子很好玩。”


    王憐花倒吸一口氣,扯出一個笑:“其實你一直都很好玩。”


    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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