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句話將寂靜打破,不過轉瞬,謝星搖指尖一動。


    她點了點頭:“嗯。”


    按在他心口的手掌,探尋般輕輕下壓。


    呼吸、動作與心跳,所有情緒皆被她攫住,謝星搖忽地抬頭。


    她的麵上本是細潤如脂,乍一看去宛如白瓷,這會兒浸開縷縷緋色,夭桃穠李,好似暖色細釉。


    她眨眨眼,漆黑長睫簌簌動了動,薄唇不點而朱,勾出一道鉤子般的弧。


    “抱歉,因為你說得太認真……我也想好好回應。”


    心口上的手掌指骨微蜷,在少年衣襟上留下幾道褶皺。


    謝星搖吸了吸氣。


    “最初見到晏公子的時候,我覺得你有些奇怪,冷冷淡淡的,跟我們不是很合得來。”


    她說:“後來經過一天天相處,忽然發現你一點兒也不壞。”


    “喜歡吃甜食、但別扭著不說的晏公子很可愛,在危機時刻護在我們所有人麵前、用身體為我們擋下致命一擊的晏公子很可靠,一心複仇的晏公子很了不起,也很厲害。”


    晏寒來一言不發,沉默看著她。


    不知怎麽,心底那些煩悶不安、又酸又澀的情緒,全因她的三言兩語漸漸消散,唯獨剩下心跳愈快,衝撞胸膛。


    一刹那的沉寂。


    謝星搖很快再度開口。


    “晏公子能為我分化為男子,我很開心。”


    她說著笑笑,抬眸對上他雙眼,語氣認真而篤定:“我知道,靈狐在意的第一個人很是重要……”


    心覺不好意思,謝星搖抿了抿唇:“我現在很喜歡你,以後也會一直一直喜歡你,不讓你難過的。”


    前所未有地,與她緊緊相貼的衣襟之下,胸腔裏重重一顫。


    這道震顫來得猝不及防,心髒的跳動隨之加劇,變得沉重鮮活。


    她掌心貼著少年人緊實的胸膛,這本就是個曖昧至極的姿勢,恍惚間,晏寒來又靠近了些。


    不能再繼續了。


    親口說出這種話,連謝星搖也覺得臉紅耳熱,匆匆念出一個法訣,停下神識的輸送。


    正要縮手,腕骨卻被人輕輕握住。


    “喜歡的話。”


    晏寒來垂眸看她,長睫倏動,投下一片破碎陰影。


    他喉音沙啞,是重傷未愈的低沉虛弱,薄唇則是蒼白滾燙,隨著一個低頭的動作,落在她指尖:“可以這樣吧。”


    他問得無辜,寥寥幾語,讓謝星搖渾身轟地一熱。


    但不得不說,她並不討厭這樣的觸碰。


    甚至隱隱期待更多。


    謝星搖低聲應他:“……嗯。”


    於是少年蒼白的唇,又一次壓上她指尖。


    離得近了,晏寒來的吐息縈繞而下,與唇瓣上的溫度如出一轍,皆是熾熱。


    薄唇與呼吸緩緩摩挲,自指尖遊移到掌心,酥酥麻麻,勾得她一陣輕顫。


    翻看謝星搖帶來的那些話本時,晏寒來總是不太理解,為何男女主角往往執著於唇與唇之間的觸碰。


    身為靈狐,他對撫摸了解得更多。


    直至此刻,少年才恍然明白,這是一種發自本能的衝動。


    心底的岩漿衝破禁錮,以洶湧浩蕩之勢席卷全身,他被灼燒得無所適從,隻想用身體最柔軟也最曖昧的一處角落,貼上她皮膚。


    薄唇溫軟,在她掌心流連而過,勾勒出一道道模糊又曖昧的輪廓。


    若有似無的輕癢如絲如縷,從手心一直沁入心尖,謝星搖緊張得不敢說話也不敢動,臉上發熱,火焰般的灼燒感始終沒停。


    好一會兒,晏寒來倏地抬眸。


    孤僻古怪、不合群地活了這麽多年,他的性子一天天變得別扭,即便覺得心下歡愉,也很少坦率地表達出歡喜。


    此時此刻,他嘴角卻是噙了淺笑,笑意蔓延,沁入琥珀色瞳間。


    在暖熱火光的映照下,緩緩透出昏暗光暈,並不明晰,好似蟄伏待發的獸,又像能將人瞬間吞沒的暗湧。


    那股無法言喻的侵略性,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晏寒來俯身而下,雙目幽寂,對上她目光。


    他喉結一動,指腹上抬,擦過少女朱紅色的唇珠:“這裏,也可以吧。”


    似曾相識的語氣與話術。


    謝星搖先是一懵,很快想起來,這是她曾對晏寒來說過的話。


    ——當初他惡咒發作,變成雪白小狐狸的模樣,謝星搖將狐狸抱在懷中,想碰又不敢碰,每一次做出動作時,都會問上一句,“晏公子,這裏可以嗎”。


    指腹上帶了條傷疤,蹭過唇珠,讓她屏住呼吸。


    謝星搖想,身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好青年,她從小到大看過那麽多言情小說,要說理論知識,一定比晏寒來豐富得多。


    她本應該大膽一些的。


    然而小室狹窄,在昏昏火光裏幽謐得過了頭。晏寒來雙目沉沉,有如蠱毒,在極致的曖昧下,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但緊張之餘,她還是點了點頭。


    少年眼中笑意更濃,拇指緩緩一擦,描摹出她下唇的輪廓。


    緊隨其後,漆黑的影子將她籠罩其中。


    和手指的觸感完全不同。


    唇瓣是極致的綿軟,比指腹更熱也更柔,晏寒來毫無經驗,不懂其中技巧,在她唇上輕微蹭過。


    似是食髓知味,又往下壓了壓。


    下壓的瞬息,引出一道連綿電流,酥癢直入心頭。


    晏寒來眉峰微沉,稍稍抬頭,近乎於貼著她的雙唇開口:“再用力一些呢?”


    ……讓人無法回答。


    謝星搖被熱意燒得發懵,下意識握了握拳,小聲發出抗議:“這是……我對你說過的話,你不能趁機報複。”


    晏寒來一怔,等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彎眼笑開。


    妖族生性恣意,靈狐更是隨性妄為。他的每一次觸碰都小心翼翼,動作生澀笨拙,極力製住心中將出的野獸,不願讓她羞惱分毫。


    這是讓他心甘情願搭上一生的人。


    就在方才,她說將會鍾情於他,不讓他難過。


    他很開心。


    少年呼吸沉緩,氣息縈散於她鼻尖。


    當謝星搖抬眼,望見鳳眼上揚的弧度,以及眼尾之下,一片連綿的桃花色薄粉。


    “沒有報複。”


    他說。


    薄唇複而下壓,含住她唇瓣,比之前力道大了一些,沁開洶湧暗流。


    晏寒來語意含笑,微微發啞:“隻是好喜歡你。”


    第90章


    第一次親吻的感覺很微妙也很懵。


    準確來說,從晏寒來坦白分化,再到被他吻上指尖,謝星搖一直都處於大腦卡殼的狀態,在熱意灼燒之下無所適從。


    但是……出於本能地,她也想要回應他。


    少年漆黑的影子將她牢牢蓋住,窒息感鋪天蓋地。


    謝星搖嚐試著用鼻子吸了吸氣,當晏寒來低頭的一刹,生澀對他進行回應。


    唇與唇彼此摩挲,軟肉的觸感隱秘而熱切,心口怦怦跳個不停。


    分開的時候,謝星搖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偏生晏寒來隻和她隔了毫厘之距,在鼻尖幾乎相碰的距離裏,一旦挪開視線,就更顯得欲蓋彌彰。


    “那個。”


    謝星搖決定說些什麽,用來打破令人心慌的寂靜:“你的傷口,好點兒了嗎?”


    晏寒來:“嗯。”


    他眼底笑意未散,鳳眼彎起好看的弧,一眨不眨盯著她瞧,像是覺得意猶未盡,又用鼻尖蹭了蹭謝星搖側臉。


    不愧是狐狸。


    “等樓厭找來大夫……”


    她被蹭得生出酥癢,話說到一半,中途頓了頓:“你一定要好好吃藥。”


    心裏雖然覺得緊張,但她還是伸出雙手,環上晏寒來後頸。


    麵對喜歡的人,總想要和他親近更多——


    對於相觸相貼的渴求綿延無盡,好似一處深不見底的黑淵,貪婪至極,沒有窮盡的時候。方才的親吻將它填補了一些,卻無異於飲鴆止渴,隻能激起心中洶湧的欲望。


    就像她被狐狸的本能傳染了一樣。


    少年人的動作溫柔細致,與他一貫表現出的冷冽與桀驁全然不同。謝星搖抿唇笑笑,揉了揉他頸上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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