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刻在dna裏的台詞是那麽熟悉,再聯想起方才的報菜名,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男人停下剁菜的手,右足微挪,神色稍凝。


    月梵亦是沉下雙眸,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略略邁開一步。


    溫泊雪:“二人轉?”


    謝星搖:“也可能是打太極。”


    溫泊雪:“我們倆之前相認的時候,不會也是這樣吧。”


    謝星搖:“……我選擇刪除那段記憶。”


    “如此說來,的確麻煩。”


    韓嘯行:“在我這裏無需講究繁文縟節。月梵師妹,好吃,你就多吃點,保證橫掃饑餓、活力無限。”


    這是……好吃點餅幹和士力架!


    此人實力深不可測,居然在短短一句話裏,融入了兩個耳熟能詳的零食廣告詞!


    心口怦怦跳個不停,激動之餘,月梵不忘輕挪腳步,壓低嗓音:“也是。細細看來,這點心不但滋味醇香,大小亦是恰到好處,如此一來,便能將它捧在手心裏。”


    老天,捧在手心裏的優樂美奶茶。


    溫泊雪嘴角一個抽抽:“好厲害,僅僅麵對一盒泡芙,他們居然能演出諜戰片的味道。”


    謝星搖大受震撼:“語言文化博大精深,他們是如何想出這麽多台詞、還恰到好處融進泡芙裏的?”


    她話音方落,一旁的韓嘯行恰時開口:“若是喜歡,月梵師妹不妨帶些回去作為禮物,贈予同門師弟師妹。”


    這段話說得禮貌,聽上去並無異常,電光石火之間,月梵卻敏銳品出了另一層深意。


    她悟了。


    “多謝師兄美意。隻不過,不知師兄可曾聽過這樣一句俗語。”


    月梵抬頭,直視男人漆黑的眸:“今年過節,不收禮。”


    對上了。


    “因為收禮隻收——”


    韓嘯行同樣激動,他的嗓音鏗鏘有力,他的尾音微微顫抖,一字一句,說出刻在他心底的名字:“腦白金。”


    溫泊雪瞳孔地震:……不是吧,這暗號都能猜出來?


    謝星搖欲言又止:……能從毫不起眼的字裏行間找到蛛絲馬跡,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地下工作者的自我修養?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下一秒他們的眼淚就要汪汪流。


    月梵:“家人!”


    韓嘯行:“老——”


    一個字堪堪出口,他怔愣刹那,呆呆望向另一邊的溫泊雪謝星搖。


    “不用擔心,”月梵好心解釋,“他們也是老鄉。”


    韓嘯行一改之前的冷肅神態,笑意如沐春風:“哦哦!原來都是老鄉!”


    很快,青年呆呆一愣:“等等,三個老鄉,加上我一共四個穿越者……這修真界怎麽回事,成篩子了嗎?”


    “而且很可能不僅僅隻有我們四個。”


    謝星搖苦笑:“對了,我們都各自綁定了一個遊戲係統,看大師兄的架勢,係統似乎與做菜有關?”


    “沒錯。”


    韓嘯行點頭:“我的遊戲是《瘋狂廚房》,能自己種菜賣菜、去遊戲商城購買調料和食材,再根據菜譜做出成品。”


    “《瘋狂廚房》!”


    溫泊雪的狗狗眼噗呲一亮:“是那個囊括了古今中外各式各樣美食的《瘋狂廚房》嗎?隻要有它,我們豈不是!!!”


    謝星搖雙手合十,感恩上蒼:“日日有口福,年年有美味。”


    月梵豎起大拇指:“而且修真界講究靈力入體,吃下去的食物能通過咒法轉變為靈氣,不用擔心長胖——中餐泰餐韓餐日料西式點心,水煮肉巧克力咖喱牛腩哈根達斯,想吃就吃無所畏懼,這是天堂啊!”


    幸福,來得太突然。


    廚房之中處處誘人,鍋裏的濃湯咕嚕嚕冒著熱氣,瓷盤中的爆炒牛肉絲沁開縷縷辣香。


    被裝在木盒子裏的泡芙新鮮出爐,奶味飄香,濃甜四溢。


    溫泊雪聽得蠢蠢欲動,上前打量一番,摸摸癟癟的肚皮:“韓師兄,我能嚐一口你的泡芙嗎?”


    “不。”


    月梵與韓嘯行轉身瞧他,異口同聲,咧嘴一笑的瞬間,露出兩口白牙:“是你的泡芙。”


    他們不是台詞的生產者,他們是益達廣告的搬運工。


    ……還沒出戲啊你們兩個戲精!


    第21章


    謝星搖:“震驚,兩男兩女,竟同時遭遇這種事情。”


    月梵:“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點擊就看修真界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所以,”溫泊雪吞下一口奶油泡芙,任憑濃香在口中爆開,“我們到底為什麽會來這兒?別的小說要麽身穿要麽魂穿,我們倒好,不但各自帶著遊戲,還弄了一出大團建,像是集體旅遊來了。”


    自從認完老鄉,許是受韓嘯行那句“篩子修真界”的影響,一夥人若有所思坐在廚房裏,展開了一場從哪兒來到哪兒去的沉思。


    “莫要著急,無論是誰主導這一切、他又究竟有何目的,時間一天天過去,遲早會漸漸顯露出來。”


    韓嘯行溫聲道:“我們既然察覺了不對勁,那便在心中做好戒備,以防被始作俑者禁錮於股掌之中;但也不必過於心急,心急隻會擾亂戰線。”


    謝星搖點點頭,凝神瞧他一眼。


    怎麽說呢,褪去冷漠刀客的偽裝、向他們展露出真實一麵的大師兄……


    就很人淡如菊。


    他雖然生了一副冷峻麵孔,此時此刻的目光卻是極致柔和。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雙眼這麽一耷拉,理所當然將他的冷戾稀釋大半,好似日光柔暖,消融一片寒冰。


    更何況這人身上還圍了條圍裙,純白色,中間繡著朵幹幹淨淨的小雛菊,雪白係帶勾勒出青年強健的腰身,有種說不出的混搭感。


    聽韓嘯行所言,他在二十一世紀就是一個甜點師。


    那個詞語怎麽說的來著,男、男媽媽?


    老鄉之間總會生出奇妙的親近,他們與韓嘯行雖是頭一回見麵,已然建立起了他鄉遇故知的可靠戰友情。


    正如月梵入門即精通的駕駛技術一樣,有《瘋狂廚房》在手,韓嘯行的烹飪亦是爐火純青,招招式式標準無比,不消多時,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水煮肉片便圓滿出鍋。


    這碗肉片是香辣口味,被切得厚薄均勻,甫以清新可口的豆芽與香菜,乖乖躺在瓷碗之中,滿滿浸開鮮紅卻不顯油膩的湯汁。


    騰騰熱氣刺激味蕾,謝星搖低頭嗅了嗅,心裏的饞蟲情不自禁探出腦袋。


    大師兄介紹完了自己的遊戲,該輪到他們進行自我介紹。


    溫泊雪如同回答老師問題的乖學生:“我之前是個演員,遊戲是《人們一敗塗地》,隻要打開遊戲,身體就會變成一灘橡皮泥,不怕火燒不怕雷電,但是行動起來很不方便。”


    “我知道這個遊戲。”


    韓嘯行頷首微笑,當真像個頗有耐心的幼兒園老師:“遊戲角色能奔跑跳躍,還可以自由攀爬,若能掌握行走方法,定有大用。”


    “我在酒吧駐唱,遊戲是《卡卡跑丁車》。”


    月梵揚揚下巴:“道具賽。”


    韓嘯行笑:“是指水泡泡和香蕉皮?”


    “嗯哼。”


    她斜斜靠在門邊,不再做出先前的高雅聖潔姿態,聞言勾勾唇角:“若是對兜風感興趣,我不介意帶一帶你。”


    謝星搖最後發言:“我是個學生,來之前在玩《一起打鬼子》。”


    韓嘯行的眼中多出幾分新奇:“這是……戰鬥遊戲?”


    謝星搖笑笑:“修仙者的術法多到數不清,相比之下,戰鬥技能反而沒那麽特別了。”


    “很難相信,搖搖居然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學生妹妹。”


    門邊的月梵輕歎一口氣:“會彈古琴,能殺妖魔,懂得多,腦子也聰明。”


    溫泊雪深以為然。


    “沒有沒有。”


    謝星搖擺擺手:“隻是家裏管得比較嚴,讓我零碎學了點兒東西,都不精通。”


    她將這個話題一筆帶過,看向身旁的韓嘯行:“大師兄,等做完了飯菜,我們去哪兒吃?”


    廚房畢竟隻是烹飪的地方,這間屋子算不得大,他們師門上上下下好幾個人,不可能擠在這裏用餐。


    韓嘯行溫和應答:“去花庭。”


    *


    花庭,建於小陽峰東北角,距離廚房極近,顧名思義,是一處種花的地方。


    意水真人早年愛花愛草、秉性風流,出於一時興起,收集諸多花種,盡數播於庭中。


    仙山靈氣充沛,加之庭園被施了術法,一年四季溫暖如春,花草樹木樣樣長得蔥蔥蘢蘢,瑰麗如煙。


    可惜不久之後,小老頭對花花草草看得厭倦,再沒管過花庭。


    謝星搖搜尋一遍殘存的記憶,庭園之中幾乎成為了野草藤蔓的天下,花香濃鬱過頭,反倒溢開淡淡的惡心,叫人不想多待。


    許是察覺她神色一愣,韓嘯行耐心解釋:“諸位莫怕。我對園藝有些淺薄的了解,在三天前,把園子裏簡單修剪整理了一下。”


    花庭又大又雜,他既有信心讓大家進去,必然不會是“簡單整理一下”這麽容易。


    大師兄,勞動之光,家務的神。


    謝星搖由衷感激:“多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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